聽到蘇以素歡快的聲音,江風辰不禁愣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這晚他沒有去酒吧,胡亂找了個理由留在家裡。越臨近高考他的心情就越煩躁起來。他知道,高考的結束對他和對蘇以素意味着什麼。可是,殘酷的現實又逼得他不得不早早作出決斷。
長痛不如短痛。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可是,她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嗎?江風辰心裡隱隱作痛,開始恨自己糊塗,可是,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辰?你怎麼了?”見江風辰久久不說話,蘇以素不禁有些疑惑。這樣古怪的他貌似並不少見?
聽到蘇以素疑惑的問話,江風辰纔回過神來,愣愣地對着聽筒,許久才道:“就是……想給你打個電話……”
這樣的回答蘇以素始料不及,不禁怔了一下,停住了腳步。後花園裡的路燈再一次壽終正寢,只靠着從宿舍樓射下來的燈光和淡淡的月色照明的小道有些昏暗,道上時不時有腳步匆匆的女生們從她身旁經過,往宿舍裡趕。
蘇以素站在彎彎曲曲的小道上,目光幽幽地望着遠方,許久才答道:“辰,好想你。”
江風辰頓了頓,強笑了一聲,裝作輕鬆道:“那,你今晚記得夢到我噢。”
蘇以素‘噗‘的笑了,“纔不夢到你,那樣你豈不是要很得意了?”
“那……我也夢到你好了,這樣可公平了?”
蘇以素忍住笑。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道:“這還差不多。”
江風辰不着痕跡地嘆口氣,“好了,以素,宿舍也快熄燈了吧,你趕緊睡去吧,晚安,好夢。”
“晚安。”蘇以素惆悵地掛了電話。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電話的那頭,江風辰比她更惆悵。
他拿着手機,久久地站在窗前,夜晚的風呼呼地吹過,爲這個炎熱的初夏帶來一絲的清涼。可是,這樣涼涼的風終究無法吹散他心中的苦悶。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分手的話他始終說不出口,走到這一步,是他最不願意面對也最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以素。原諒我走一步算一步吧……
最後,他只得安慰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打擾蘇以素複習高考。
一切。就等到高考結束以後再說吧。
五月的高溫如火如荼地席捲着大地。高三的每間教室後面都洋洋灑灑地貼着各種各樣的高考勵志標語。蘇以素的語文老師是一個毛筆字大家,班長特意去買來了紅色的紙張,剪裁出一張長長的條幅,央求老師賜予“不復習,有茶喝。”幾個大字,貼在黑板上方最顯眼的地方。以鞭策想偷懶的同學,這其中,又有一個蘇以素。每當她想發呆的時候,託着下巴無意間掃過那幾個大字,頓時覺得身上有一股寒氣流竄而過。全身抖了抖便立刻專心投入複習當中——沒辦法,語文老師的威力實在是太大了。總令人不戰而慄。
江風辰借名不打擾蘇以素複習減少了聯繫她的次數,因爲,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那樣一個純真的她,聽着她快樂的聲音只會增加自己的罪惡感。於是他選擇了最無奈的卻最有效的方式——逃避。
尹市的夜晚永遠是這麼繁華喧囂的,可是,江風辰卻越來越讀出來這種喧囂背後的孤獨了。“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羣人的孤單。”大概,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吧。
安一然和江風辰的關係日益密切,準確的來說,是安一然對江風辰更好了。她心裡早已認定的江風辰這個人,而兩人走到這一步,她已經不需要再顧及些什麼。有美人如此殷勤,江風辰畢竟不是柳下惠,漸漸地對安一然的感情也日益濃厚。有時他也不禁迷茫,一個人的心,真的裝得下兩個人麼?如果不能,那麼對哪個的感情纔是真的呢?
可是他不知道,江箬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下過定論,“這世間所有的男子都一樣,一顆心分成若干分,每一份裝着一個人,面對着誰,就掏出屬於誰的感情。男人,都是花心的動物。那些所謂的專一,只是因爲他們還沒遇到另一個能夠讓他再次動心的人罷了。”
又是一週週末,譚紫姚又興致勃勃地跑到酒吧裡來。
江風辰一看到滿臉春風得意的譚紫姚,心裡頓時有些糾結,道:“譚紫姚,你不用複習高考啊?怎麼看你這麼悠閒?”
譚紫姚一臉的不在意,道:“高考什麼啊,小菜一碟啦,怎麼可能難得到我。”
“額……”江風辰有些無語,第一次聽人有人說高考輕鬆啊。這小妞真有這麼厲害?
譚紫姚似乎看穿了江風辰的心思,不滿道:“怎麼?你不相信我啊?”
“信信信,當然信啦。”江風辰趕緊賠笑。
“你們又在說些什麼呢?”身後驀然響起了一聲溫婉的聲音,譚紫姚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到安一然微微笑着看看款款而來,頓時愣了一下,目光無意間從她脖子間瞥過,卻詫異地發現她戴着的那個玉墜出奇的眼熟,不禁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盯着她脖子的那個玉墜顫抖着問道:“安一然,你的這個玉墜,從哪裡來的?”
“你說這個?我從小就戴着的呀。”安一然解下戴在脖子上的玉墜,疑惑地問道。
譚紫姚猛然搶過她手中的玉墜,放在手心細細觀察起來,待她看到玉墜上熟悉的圖案時,頓時潸然淚下,哽咽道:“堂姐!”
“堂……堂姐?你在說什麼呀?”安一然被她突然的異常反應嚇了一跳,狐疑地收回玉墜,驚訝地盯着她,似乎想要從中探索出答案。
江風辰徹底被這一幕搞懵了,怔在一旁說不出話。這……這上演的是什麼劇情?
譚紫姚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喜極而笑,從自己脖子上摸出一個一模一樣的掛墜,取下來道:“看,我們的玉墜是一模一樣的。你那塊上面刻着“然”,我的這塊刻着“姚”。當年我們父輩叫人特定製定給我們的,一人一條,後來不知怎的,伯父就戴着你們姐弟倆悄無聲息地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說到這裡,譚紫姚又忍不住心裡的悲傷,哽咽起來,再也說不下去。
安一然被這消息嚇呆了,愣愣地盯着她,激動?悲傷?疑惑?感嘆?她已不知道該作出什麼反應了。
一旁的江風辰最先反應過來,推了推愣住的安一然,高興道:“一然 ,你又多了一個親人呢,你應該高興啊!”
安一然懵懵地望了一眼江風辰,又緊緊盯着喜極而泣的譚紫姚,臉上默默流下了兩行清淚。
“堂姐!”譚紫姚哭着叫了一聲,撲進了安一然的懷裡,“我終於找到你了!原來你就在我眼前,我竟然錯過了這麼長的時間!”
安一然冷靜地推開譚紫姚,平靜道:“你認錯人了吧,我們的姓都不一樣,更何況,我從未聽我爸爸說過,他有個弟弟,又沒聽他說過這個玉墜的故事。”
“可是,這兩個玉墜怎麼解釋?”譚紫姚不甘心地對着玉墜問她。
安一然蒼白着臉搖搖頭,“我不知道,碰巧吧。”
“堂姐!”譚紫姚傷心地望着她,“你心裡明明知道,你就是我堂姐,我就是你堂妹,你爲什麼不肯認我?”
江風辰見事情有些難以控制,連忙拉開兩人,道:“好了好了,你們都冷靜一下,這事情一下子也無法論證,不如大家都先回去可好?好好想一下以前的事情,等冷靜下來了我們再來說這個事情。”
譚紫姚黯然垂眸,聽話地點點頭,道:“堂姐,我明天再來找你。”說着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吧。
待譚紫姚的身影消失在酒吧門口,安一然愣着的身體一下子癱了下去,將風車手疾眼快及時扶着她,擔憂地問道:“一然,你沒事吧?”
“沒……沒事……”安一然臉色非常蒼白,卻只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我想先回去。”
“我送你。”將風車實在不放心這樣的安一然。
“不用了,我可以,沒事的。”安一然努力扯出一絲笑容,鎮定地笑了笑,便輕輕掙開江風辰的雙手,搖搖地走出了酒吧。
江風辰一臉的擔憂,終究還是沉沉地嘆了口氣,回到了櫃檯。
這時候櫃檯前並沒有客人,閔南輕輕撞了撞他,好奇地問道:“剛剛你們和那女孩在說什麼?這麼激動,還搞得兩個人都哭着出去了。哎,爭風吃醋啊?”
江風辰無奈地瞪他一眼,嚴肅道:“這玩笑是可以隨便開的麼?”
閔南無所謂地聳聳肩,“開個玩笑嘛,至於那麼認真嗎?不過我真的很好奇啊,你就告訴我吧。”
“閔南哥,我沒發現,你有這麼八卦啊!”
“額……”閔南不自擾地摸摸鼻子,識趣地一邊忙去了。
酒吧外,安一然一臉平靜地走在街道上,路上來往的路人行色匆匆,和悠閒的她形成鮮明的對比。
“堂姐。”譚紫姚不知道從哪裡走出來,擋在她前面,淡淡地叫了一聲。
安一然恬淡地望着她,淡然道:“戲我也配合你演完了,你可以告訴我爲什麼要這麼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