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陳連
林衍手中緊握着這枚軍功章,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忠於理想。”
“死於理想。”
他很少去思考生與死的概念,哪怕上一世在那場車禍中喪生,再次重生醒過來的他依舊沒有真正去考慮過生或死。
他總是覺得自己是有未來的。
或許是因爲他看見了世界的未來,他知道這個世界存在着一個叫羅峰的年輕人,知道他將在宇宙中崛起,成爲原始宇宙人類族羣的絕代強者。
地球也隨之熠熠生輝。
因爲知道這些事情,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他總是覺得他能夠看見那一天的到來,他能夠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同樣成爲了不起的人。
可是人強大的路上總是伴隨風險,哪怕是擁有如此奇妙際遇的自己,又怎麼會逾越過生與死呢?
在賈焱的一席話後,林衍對這個世界有了更真實的感觸。
不過,他還是會堅持自己的想法。
只要還活着,就應該勇於求活。
他擡起頭,看向賈焱:“謝謝你的開導,但是不到最後關頭,我都依舊堅信,我們不會在這裡死去。”
“人類的文明,需要死於理想的人,但是更需要那些願意死於理想的人們,乘風破浪,披荊斬棘,擁有燦爛前程。”
林衍向賈焱回敬軍禮:“賈焱少校。”
“這枚軍功章我會好好保存,如果有可能,等到人類在荒野區重新建立起秩序,那些璀璨的理想得以實現的時候,再將它交還你的手上。”
“我們都將親眼見證那一天。”
賈焱看着眼前的林衍,不禁動容,他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人,卻已然煥發出截然不同的光彩。
鬥志昂揚,勇敢無畏。
他心底想,或許真的可以吧。
真的會活下來,也真的會有那一天。
……
他們二人重新歸隊,柳明軒問道:“有發現嗎?”
“雖然很想告訴你有發現,但是確實沒有。”
林衍雖然表現得並不頹喪,但還是有些無奈:“這個怪獸很不一樣,它的智慧已經對人類的手段和能力有所瞭解,應該對這個地方有沒有出路心裡有數,很有可能我們和張偉不是第一批圍困在這座大廈的人類。”
這個位置的磁場反應不像是偶然生成的,林衍更能接受的解釋是,它們已經瞭解人類通訊設備的部分原理,或者是,僅僅掌握了應對的方法。
步文星問道:“你是指那隻灰猩猩?”
林衍回答道:“當然,因爲我們缺乏對這種未知怪獸的瞭解,導致無法知曉它的實力,希望不會是領主級。”
褚魏發表了自己的意見:“領主級的可能性應該不大。”
“除了那隻大地巨蜥以外,剩下的獸將有13只,但是大部分都是中等獸將級的D級怪獸,高等獸將只有一頭虎貓。”
“如果它是領主級的話,這種構成不符合常理。”
林衍聽了之後,也覺得有道理,如果灰猩猩是領主級的話,它的手下會有更強大的怪獸。
陳連這時候提到:“在我們和軍區失去聯絡之後,軍區會主動對我們進行援助嗎?而且我們同樣可以在天台上用文字記錄我們掌握的信息,軍區通過衛星拍攝後依舊可以瞭解到我們的情況。”
林衍眼前一亮,這是個好辦法呀。
柳明軒聽了之後,道:“可以試一試,但是其中的時效性無法保證,而且因爲最近某個遺蹟開啓的原因,其實天京基地市現在的戰神級強者很少,再加上需要防備獸潮,我們最好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他比其他人瞭解到的情況更全面,此時雖然不想給大家澆冷水,但是他覺得給他們無謂的希望是更殘忍的。
終究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呀。
自己雖然已經和萬物皆斬的第五重近在咫尺,但是這種程度的實力並不足以扛起現在的局勢。
衆人一邊等待着張偉的甦醒,一邊討論着破解局面的方法。
但是一時之間也沒有好的意見。
只好各自修煉。
等到天黑後,樓下的怪獸們也不休息,相反,它們竟然舉行起了“篝火晚會”。
步向陽看着樓下的場面,苦笑道:“這傢伙可真成精了。”
柳明軒細眸中目光幽深,樓下的火光在他的瞳孔中搖曳着:“而且掌握了火種的運用。”
只見下面一羣怪獸圍成一個圈,中間將木頭堆在一起,燃燒起熊熊烈焰。
灰猩猩身上穿着用草編制的草裙,胸口也被草圍住,看上去很是滑稽,在篝火旁盡情地舞蹈和歌唱。
雖然這歌聲需要用“鬼哭狼嚎”之類的成語才足以形容。
一曲唱罷,就小眼睛到處瞅。
我看看有誰敢不鼓掌!
那隻虎貓堂堂高等獸將,兩隻腳翹到臉前拍擊着。
最可怕的還是那隻大地巨蜥,兩隻前肢拍擊起來,差點把旁邊一隻怪獸拍死。
衆人看到眼前滑稽的場景卻生不出一絲笑意,怪獸的智慧對人類來說,從來都只會是噩夢。
“我去天台吹吹風。”
陳連輕聲道,說完便轉身離開。
柳明軒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憂慮,但沒有說什麼,只是叮囑一聲:“小心點。”
“我知道的。”陳連應了一聲。
林衍等過了一會,說:“我去看看他。”
他走上天台。
只見那個年輕的身影正在仰望着夜空,或許是因爲沒有燈光的映襯,荒野區的星星特別明亮。
“我想家了。”
“我好久沒有回去了。”
他依舊昂着頭看着星星,但注意到了林衍的靠近,只是沒頭沒腦地說出這句話。
林衍說:“我也是。”
他也想呀,想那個再也不能歸去的故鄉。
以前一年到頭也只是過年回去幾天,然後呀,不知不覺的,爲他遮風擋雨的父親母親便也老了。
可生活總是這樣的。
可終究是有些盼頭的。
可現在呢,他活着,卻也死了,便也就沒有盼頭了,已是永別。
他不曾想象過自己的離開會對他們造成什麼樣的打擊,因爲,不敢呀。
陳連看着林衍臉上的落寞,道:“你雖然比我小,但是比我勇敢,比我堅強,比我厲害,我以爲你不會……”
“會的。”林衍認真地說:“這不是懦弱,每一個男子漢都是從想家卻不能回那一天成長起來的。”
陳連聽到這句話,眼睛裡的光閃爍着,他低下頭,又擡起頭。
他訴說起自己的故事:“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媽生我時難產去世了,我爸是個賭鬼,從來不管家裡的死活,現在大概應該是死了吧,我也不清楚,我從小是我爺爺撿破爛養大的。”
他沒有因爲這件事感覺到任何的難堪,年輕的面龐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柔和。
“那時候是很苦的,經常有一頓沒一頓,其實有一些救濟金的,但是賭鬼嘛,哪裡會讓我們碰到錢。”
“哪怕是這樣,我爺爺還是會盡量把食物留給我,他很瘦的,皮包骨頭那種,黑黑的,就像煤炭一樣。”
“那時候我稍微懂點事,我問爺爺,你感覺苦嗎?”
“他說。”
“不苦,不苦。”
陳連熱淚盈眶,抽了抽鼻子,把頭埋在腿上,聲音顫抖着傳出來:“怎麼會不苦呢!”
“等我長大了,成爲了武者,他總算過上了好日子……”
“他纔剛剛過上好日子……”
在今夜這很好的月光下,他失聲哭泣。
林衍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勸慰他,只是自己都沒有察覺,眼淚從眼眶緩緩流下。
他想說同賈焱說的那番話,說他們一定可以活下來,卻沒有立場,也沒有必要。
他本就不需要別人的勸慰。
哭出來後也便就夠了。
男子漢擦乾眼淚後依舊頂天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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