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七月初七,中國的情人節,七夕。
“媽,爸,馬上我和沈嶠出去,晚上你們不用等我吃晚飯。”韓媛把切好的水果分好放在父母跟前。
韓母躺在陽臺上的吊椅上曬太陽,韓父則帶着眼鏡看書,“今天情人節,你們年輕人就應該出去,去吧去吧。”
“年輕人吶真浪漫,想想我們那會。”韓父感慨,以前的七夕是女人的節日,各地區會組織‘七姐會’遙祭牛郎織女,現在受到西方情人節的影響,這類活動習俗是逐漸淡化。
“我們那會你就送我一幅畫。”韓母打斷丈夫的思緒,頗有不高興的意思。
“咳,那時窮,只能畫很多花啊。”
也是,40年前兩人都窮的一塌糊塗。
“一眨眼的功夫,阿媛快結婚了。”女兒彷彿昨天才出生,日子真快。
老夫妻就這樣聊着天,書看累了,韓父拿過報紙,扶扶眼鏡看新聞,看到好看的還讀給老婆聽。
看到一條信息,韓父湊近看,嘖嘖兩聲。
“現在的年輕人啊,太不負責任了,大好年華跳樓,你瞧瞧,還碩士呢。”
韓母還躺着,“給念念。”
“重慶醫學碩士狠心跳樓,母親傷痛欲絕。”韓父讀了標題,“記者向重慶當地公安局證實,2月13日晚,某名校醫學碩士周某從5樓跳下,目前,周某正在全力搶救中。”
“5樓,算20米,不死也殘廢。”韓母是高中數學老師,心算了一下,成年男子的體重算是110斤吧,跳下來就1秒的事,殘廢還算好的。
“據知情人透露,周某畢業於著名XX大學,今年27歲,當夜與母親起了爭執,隨後從家中窗口一躍而下。母親當場昏倒。事發之後,周某立即被送往醫院進行搶救。”
XX大學,和兒子一個學校的啊。
“和天一一個學校的啊。”韓母起了身。
“提那個人幹什麼!”韓父扔了報紙,帶着怒氣說:“還聽不聽了,不聽我不讀了。”
“好好的生氣做什麼,自家兒子還不能提了。”韓母坐到丈夫旁邊吃水果,口乾。好歹親生兒子,韓父也是真的狠心幾年不準入家門。她暗自嘆了口氣。
突然——
重慶人,XX大學,27歲,碩士,還姓周……
韓母手一抖,拾起報紙再看,新聞旁配了圖,黑白的並不清楚。
不是吧……
“阿媛,阿媛?”韓母叫女兒,她和韓媛暗地裡有和韓天一聯繫,她想問問女兒。
韓父冷哼一聲,“不是說了出去和沈嶠過情人節。”
韓母心定下來,坐在沙發上,沒有休息的意思。
因爲情人節,電影院上映了20年前風靡全球的《XX尼克號》,這次放映的3D版,沈嶠握着兩張電影票站在電影院門口。
左手拿着西裝外套,萬年搭着白襯衫,沈嶠就是那麼站着,自身優勢引來了不少女性的注目禮。
韓媛很少穿紅色的衣服,爲了今天特地買了條連衣裙。皮膚屬於白的那種,紅色襯得人很紅潤有喜氣,沒有弄髮型,頭髮隨意地散落在肩頭。
沈嶠一眼就看到了要等的人。
她真的很喜歡穿裙子。
“沈嶠!”
女人上前挽過男人的手,向周圍的女性宣告所有權。
摟過女友的腰,沈嶠聞到了那天晚上的香水味,“女王變女神了。”
好聽的話聽很多人說過,但是男朋友的讚美是最好的,“大老闆今天不上班來看電影哦。”
“今天老闆要休息半天陪女朋友。”男人握起女友的手。
雖然父母都是老師,但她選的視覺設計,八竿子打不着的專業,大學的時候有一項影視分析,教授會播中外好電影,《XX尼克號》就有。
當Jack慢慢沉到水底,Rose答應Jack要好好活下去,韓媛和電影院裡其他人一樣需要面紙的安慰。
這種場面無論看多少次都是白搭,照哭。
194分鐘的電影,看完了直接可以吃晚飯。
“關姨,我哥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
宋俊站在二樓朝下喊了不下3次,回答總是兩個字:沒有。
心塞塞的。
男人在以往應該到家的時候並沒有到家,打電話時宋俊正在睡覺,關姨說老闆不回來吃飯了,然後還沒回來。
“少爺,你要吃飯嗎?”
一聲少爺讓青年渾身抖了三抖,噁心,說:“關姨,以後叫我小俊就行了,不要叫少爺。”這稱呼都跟電視劇裡一樣了。
“好的。”
宋俊摸着樓梯扶手蹦噠下樓,關姨聽老闆的話想上來扶,被青年拒絕了。手心接觸扶手上的花紋,他曲起右腿,往下蹦。
男人有配扶手架,宋俊不用,他不想用。
38層的樓梯蹦出了一層汗,關姨做好了晚飯,第一天上班,使出了看家本領,老闆家這房子就看出來很有錢,她想保住飯碗。
“關姨你走吧,我能行。”到點了。
“可是這碗……”
宋俊坐了下來,說:“明天早上來洗。”
明天早上來,說明這工還能做,“噯好。”,關姨又回頭看了看青年的腿,這麼年輕就殘廢了怪可憐的。
3素2葷1湯,受過囑咐,婦人做的菜油不重,雞湯上飄浮的油剔透發亮都是慢熬出來的,營養健康。宋俊償了一口。
真好喝。
最後雞沒吃,湯全喝了。
一個人的房子很寂寞,宋俊剛來的時候電視不會開,遙控不會用,空調不會用,洗浴間的水也不會放,沈嶠認真的教,不厭其煩的教。
動漫頻道在播《哆唻A夢》,他看了好幾天,客廳爲了迎合整體風格擺放了一臺大鐘,特別靜的時候會聽見裡面搖擺的聲音,宋俊時不時看一眼鍾。
韓媛父母對女兒管的不多,認爲該管的管,不該管的不管。該管的包括女兒回家的時間,11點是韓媛大學畢業後的門禁,10點40,沈嶠的車停在門口。
“情人節快樂。”男人深情說。
節日原因,很多地方都有活動,吃完飯兩人逛街玩了玩,韓媛笑得還沒停,情人節當然快樂!
“情人節快樂~”
目送男友離開,韓媛悄悄開門,脫下高跟鞋赤腳進房,這個點父母都睡了。今天很愉快,女人拉開抽屜拿出小禮盒,將鴿子蛋套在手指上伸遠,嘴角的笑意控制不住。全身鏡中的女人穿着紅色的連衣裙,韓媛轉了轉圈,想象嫁給沈嶠的場景。
11點,街頭還是有情侶的存在,煙癮上來了,沈嶠將車停在路邊,手伸出窗外彈菸灰,生活這麼美好,他感到很滿足,宋俊找到了,自己要結婚了,有事業什麼都不缺,還有什麼想要的?夠了。
到家發現宋俊在沙發上睡着了,沈嶠上前小心的抱起人,電視裡還在播大雄。
“這麼多年了還喜歡這個。”
睡着的人不能回答。
沈嶠記得宋俊小時候最喜歡看《哆唻A夢》,不止喜歡看,還喜歡畫。
宋俊躺牀上了,一個哆嗦腿一抖,幅度蠻大的,醒了。
“面呢。”腦子清醒了,第一句話就是問面。
“…………”
沈嶠腦子沒轉過來,“今天情人節,陪你嫂子的,忘了,明天給你做成嗎?”
知道是情人節。
“哦。”
男人知道他心裡有事了,每次宋俊不開心了就哦,說什麼都是哦。問了他也不說。
“你是不是特別喜歡韓媛姐。”變樣的聲音傳出。
沈嶠有點困差不多睡着了,“對,很喜歡。”不喜歡的話結什麼婚。
“哦”
第二天早上,韓母拉住女兒,丈夫還在吃早飯看着早間新聞。低聲問:“你哥和周立奇怎麼了。”
“不知道啊,我哥不跟我說這些。”
韓媛從沒聽過哥哥講過他的事。母親這麼緊張。
“老婆子你快來看!”韓父盯着電視,“韓媛你也來!”
“重慶某醫學碩士於13日晚跳樓自殺,引起網絡上對於高學歷人才壓力的探討。”記者的聲音伴隨着畫面,畫質很低,是在跳樓現場的人用手機拍的,抖動得很厲害。
“據醫院方面瞭解,周某有可能成爲植物人,今日凌晨,周某的老師從B市趕到……”這下畫面是在醫院,人從手術室出來,鏡頭也有晃動但是不影響看。
“是周立奇……”韓媛驚訝的說,那臉不會認錯,就是他。
韓母看看電視,看看丈夫,看看女兒,竟然真的是……那個孩子。
下面內容是網絡上的看法,三人看不下去了,韓媛不管爸爸在場開始撥打韓天一的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造孽!”韓父猛的拍桌子,憤怒地回了房間。韓媛和母親面面相覷。
新聞炒的火熱,沈嶠也看到了,第一反應,找韓天一。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韓天一知道了。
電話一直打不通,中午的時候沈嶠接到了男人的電話。
“沈嶠,能不能幫個忙。”韓天一情緒低落,靠着牆坐在地上。
“你說。”
“能不能想辦法讓媒體停止報道。”男人聲音帶着顫聲,“立奇是同性戀,有人知道我們,被爆出來他就完了。”
新聞他看了,不孝子?枉讀聖賢書?浪費國家資源?如果知道了周立奇是同性戀,網上還要怎麼評論,太過恐怖。
周立奇對事業有着說不出的熱忱,堅強而脆弱,他心疼。
媒體的力量多強大,分分鐘能把人人肉出來,真的被扒出來,周立奇就完了,只有沈嶠能幫。
“你放心,我懂了。”
“謝謝。”電話掛了,男人掛的急促。
沈嶠明白社會的輿論會多麼厲害,撥了秘書的線立馬安排。
韓天一雙手抱頭坐在地上,急着趕到重慶,衣服也沒有換,還穿着白大褂,現在已經是髒兮兮的。手指插進頭髮,緊緊的攢在一起,蹲下去,站起來,男人
的面目有些猙獰,雙目通紅。電話一開機就一直響個不停,一怒之下男人再次關了機。
醫院門口集着電視臺記者,想要採訪。
收到教授信息的時候男人都要瘋了,上網查新聞,照片模糊不要緊,所有的條件都往周立奇身上跳,周立奇的電話不通,周立奇家裡的電話不通。
男人要瘋了,什麼病人,都去吃屎吧。火急火燎地趕到重慶,周立奇在重症病房。周母坐在外面。看見男人大罵叫滾。
他不走,透過玻璃往裡面看,周立奇頭上裹着紗布面色蒼白,整個人單薄得像一張紙,要不是胸前輕微的起伏,男人要以爲他就這麼走了。
韓天一心糾起來。
周立奇,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去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