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熱氣的風吹開了破舊的窗簾,一個睡顏惺忪的小少年正從牀上爬起來,他先呆呆地坐在牀上怔愣了一會,然後才胡亂把披散的長髮攏在一起,下牀洗漱。
清晨本就非常安靜,更何況在這個偏僻的大院子裡只有兩個人居住,所以更顯得比較空寂。
洛白把水撲到臉上,頓時感覺到一陣清爽,身上的熱意都好像驅散不少。他擡頭看了眼刺眼的太陽,低頭再次用手把清涼涼的水潑到臉上。
“貝瑞爾。”
聽到湯姆的聲音傳來,洛白才停下手中的動作,他扭過頭去,發現湯姆正站在樓梯上笑眯眯地望着他。
洛白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幾個快步走到湯姆的身邊。
“湯姆,早。”洛白把有水珠的手向湯姆的臉旁彈了彈說:“熱嗎?”
“有點。”湯姆也不在意那些滴在他臉上的水珠,而是把雙手貼在洛白的臉頰上說:“感覺我的手比你的臉還要涼一些。”
洛白“唔”了一聲,感覺臉上和湯姆的手接觸的那一塊確實涼涼的,於是又舒服地蹭了蹭,像極了一隻等待主人愛撫的貓咪,等他的大腦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之後——
“啊,我該去做早餐了!”洛白後退一步,感覺自己臉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溫度又升了上來,他匆匆忙忙轉身向廚房跑去。
“好的。”湯姆笑看着洛白遠去的身影,轉身進到房間裡。
這裡的廚房並不是孤兒院以前用的那個,而是他們改造了一間還算乾淨的空房間,用來作他們的臨時廚房。
洛白從籃子裡找出剩下的最後兩顆雞蛋,小心地煎好,又把麪包拿出來放到盤子裡,想了想,他又在當食材的櫃子裡翻找一陣,找出幾片還算新鮮的蔬菜洗乾淨放到盤子上,然後滿意的把他們的早餐端到了餐桌上。
——在孤兒院的人都走了以後,他們兩個人依舊選擇在這裡居住,沒有人管束,讓他們有足夠的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且他們的生活比以前過的更加滋潤,他們有足夠的金錢和時間來給他們提供生活保障和愜意的休閒娛樂,而遠離人羣又使他們免受了很多不必要的騷擾,總之,一切都很順利,生活慢慢開始變得規律起來。
“今天我要去市裡一趟。”湯姆優雅地擦了擦嘴——即使不在霍格沃茨,他的一些行爲彷彿是早已深入骨髓一般,就好像他現在坐的不是一個破舊的孤兒院吃簡單的早餐,而是在城堡裡享受精美餐點的王子。
“等一下我把要買的東西給你列個表,嗯……如果東西多那我們就一起去好了。”洛白喝口水,坐在桌旁算着他們缺少的東西。
“不用了,天氣那麼熱,你就別出去了,我自己能做好。”湯姆的目光落在洛白短褲下沒有遮蓋住,露出大半的纖瘦雙腿上,溫柔地勸說。
洛白撓了撓下巴,雙眼放空一會,最後定下了思緒,匆忙把單子寫完後說:“那好,你早去早回,我去樹林找找有沒有成熟的果子。”
“當然,我會盡快回來的。”湯姆起身拿過一旁和他氣質極不相符的粗糙籃子,和洛白說了幾句話後才走出大門。
“路上小心,早點回家。”洛白再次叮囑。
湯姆聽到他的話後,一種奇異的欣喜感情從他的心裡蔓延出來,他轉身,眼裡彷彿只有那個倚在門邊的人的身影,笑着說:“好的,我會盡快——回家。”
洛白在湯姆走後又把房間收拾收拾,看到整齊的房間後,他拍拍手,像巡警似的在自己的地盤上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後才小心地鎖好門向樹林那邊走去。
在洛白的身影在林中不久,一個嬌小的怪異身影迅速從房間通風的窗口爬進屋子裡。
樹林裡的溫度比外面赤.裸着的土地陰涼不少,洛白一進來就馬上感覺到兩地的不同,他在茂密大樹的掩蓋下躲避着酷暑陽光的侵襲,簡直不能更舒服。
“不知道湯姆怎麼樣了。”洛白坐在一棵大樹下乘涼,心裡有些愧疚,讓湯姆一個人忍受太陽而自己卻坐在這裡乘涼感覺真不地道,“那就多找點好東西回去給湯姆。”洛白又鬥志滿滿地重新站起來向樹林裡面尋找。
而現在被洛白惦記的湯姆,可不是他所想的那樣在炎炎烈日下忍受酷熱的煎熬,實際上,他現在呆的地方也是忍不住感到深深涼意的地方——從身體到心靈。
湯姆離開之後並沒有按照約定的情況去市裡買他們需要的東西,反而是在不遠處村落的一個馬車旁停下腳步。
馬車伕正躺在車裡乘涼喝水,嘴裡抱怨這見鬼的天氣,忽然看到一個面無表情的男孩抱着一個大籃子停在他的身邊,他不耐煩地驅趕說:“去去去,哪裡來的孩子,我沒有東西給你,別在這裡妨礙我。”
湯姆依舊冷冷的盯着他看,直把那暴躁的車伕盯的後背出了一身冷汗,車伕虛張聲勢地說:“別在我這裡,小心我揍你,臭小鬼。”
湯姆的臉上忽然出現一個可愛的笑容,對他說:“先生你好,我想去小漢格頓可以嗎?”
車伕吊起的心也稍微放下來,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孩子——很英俊的孩子,衣服顯舊但是很整潔,但是看着也不像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車伕不認爲他有錢支付車費,於是他粗氣粗氣地說:“當然可以,但是你拿什麼付車費?”
“不用擔心先生,”湯姆說:“我當然會付應付的報酬。”
湯姆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錢幣在車伕的面前展開說:“只要你把我送到地方,我會給你應得的報酬。”
車伕在湯姆拿出錢的那一剎那眼睛就像要粘到上面似的,他貪婪地看湯姆把英鎊展示了一番,然後又揣回兜裡,臉上立刻換上了諂媚的笑容說:“當然,小少爺,我的馬兒可是很能跑的,您快點上車吧。”
湯姆笑着坐上馬車,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搖搖晃晃的馬車終於在一條小路上停下,車伕聲音響起:“小少爺,小漢格頓到了。”
湯姆抱起籃子從車上下來,頭也不回地就走了,那車伕一看就急了,他快走兩步跟上去,對湯姆說:“您的車錢還沒付呢!”
湯姆轉過頭,一張討好笑容的臉出現在他眼前,他從口袋裡掏出幾個便士,放到車伕伸出來的手裡,說:“夠了。”
車伕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他把那幾個便士揣在兜裡,就大叫着向湯姆抓過去,嘴裡還喊着:“你給我停下來,把那張英鎊給我,小鬼,要不然有你好看!”
湯姆的胳膊被他抓住,但他只是厭惡的皺着眉頭,掙開車伕的手後,他的一雙眼睛立刻變成紅色,盯着貪婪的車伕的眼睛,那車伕的表情立刻變得恍惚起來。
“現在,把剛纔的事情忘掉,滾遠一點。”湯姆的聲音變得低沉,他給車伕下達暗示,車伕搖晃着身子,神情散渙地離開了。
湯姆的眼睛變回正常的顏色,他的手在車伕剛纔觸碰過的地方使勁拍打幾下,抱緊他的籃子順着小路向村子裡走去。
他在一個破舊的彷彿隨時都要坍塌的房子旁停住了腳步,那個古怪的房門上還定死了兩條扭曲的毒蛇。
湯姆把籃子放在臺階上,擡步走上了快要被草叢淹沒的樓梯,上去後推開了那扇破舊的,彷彿垃圾堆裡撿來的木門。
黑暗的房間裡因爲湯姆推開的門纔出現一絲光亮,湯姆閃身進去後毫不猶豫地關門,把這光亮也隔絕在身後。
從房間的一個角落裡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接着一個散發着難聞氣味的身影搖晃着走了過來,他的嘴裡嘶嘶地叫喊,發出不屬於人類的聲音,就好像是一條正在叫囂的毒蛇。
【蠢貨,麻瓜種,從莫芬的房子裡滾出去!】
湯姆靈活地躲過撲上來的身影,他同樣發出嘶嘶的喊聲,莫芬的動作就想被靜止了一樣變得僵硬,湯姆說
【吾名湯姆.馬沃羅.斯萊特林。】
……
洛白在樹林裡找到一些青紅色的叫不出名字的果子,他看到小鳥們在上面吃的很歡快,才放心的摘了滿滿一衣兜的果子,挑了一個紅的隨意擦擦,洛白嘗試着咬了一口,才發現味道不錯——酸甜的滋味和蘋果差不多,但是又比蘋果的汁水多,洛白揣好自己的戰利品,眉開眼笑地回到了院子裡。
然而還沒等他把果子放好,就發現了房間裡的不對勁——這裡比他離開的時候要亂一些,並且空氣中還瀰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一種噁心的腥臭味。
洛白貼着門,警惕地觀察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最後他的目光定格在被一塊破舊桌布遮擋着的堆放雜物的角落,洛白慢慢前進,他的手指微微張開,隨時都準備拿出雙劍進行戰鬥。
洛白深吸口氣,猛地拉開那個破舊的桌布,一個身影縮在角落裡,在感覺到被發現的時候,她還努力縮小自己的身子,努力想把自己藏的更深。
洛白瞪大眼睛看着那個躲在陰影處的黃髮小女孩,小小地叫了聲:“艾米麗.西亞?艾米?”
女孩意識到是在叫自己,又好像在忍受極大的恐懼,渾身都顫抖了一下,她慢慢地擡起頭,和洛白的眼睛對視上。
她原本枯黃的頭髮現在更加毛糙了,臉上更是瘦弱,甚至連原本還有些靈氣的眼睛都變得死氣沉沉,整個人都好像是墓地裡遊蕩出來的行屍走肉。
艾米麗躲在那堆雜物的小小空隙裡,她蒼白開裂的嘴脣開合了兩下,卻只發出了幾聲微弱的嗚咽。
“別怕,我是貝瑞爾,貝瑞爾.林,還記得嗎?你怎麼會在這裡?院……算了,你先出來吧。”洛白看着艾米麗的樣子總感覺什麼事情發生的超乎他的想象,他向艾米麗伸出手,企圖把這個瘦小的女孩從那裡面拉出來。
艾米麗盯着洛白伸出的手看了很久,久到洛白保持一個姿勢胳膊都顯得痠疼,艾米麗才慢慢,慢慢地把自己髒兮兮的小手放到上面。
“對,就是這樣,”洛白微笑着安慰說:“出來,艾米麗,沒關係的,出來吧。”
艾米麗動作遲緩地從那裡鑽出來,低着頭站在洛白麪前,她身上穿着一件大大的白色長袍,可是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樣子了,渾身髒兮兮的沒有一點乾淨的地方,整個人更像是受驚的小動物似的一直在輕微顫抖。
洛白感覺心裡堵,喉嚨裡也像有東西哽住似的,他動作緩慢地把小姑娘領到桌子旁讓她坐下,然後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溫柔地說:“艾米麗,還記得我是誰嗎?”
艾米麗反映了很久才呆呆地點點頭。
洛白又放柔聲音問她:“艾米麗怎麼會在這裡?院長和其他的孩子們呢?”
這次洛白等了更長的時間,艾米麗才又搖搖頭,但是她的臉上很快露出驚恐的表情,就連牙齒都不停地打顫,她用手握住自己的雙臂,然後痛苦地蹲了下來,像要把自己都縮成一團似的緊緊抱住自己,嘴裡發出尖利的喊叫。
“怎……怎麼了?!”洛白手忙腳亂地蹲在艾米麗旁邊,想要伸手去安慰,卻又怕自己的動作嚇到她,只得在一旁不停的安撫艾米麗的情緒。
艾米麗過了一會才又變得正常,至少她不再尖叫和試圖把自己縮小,洛白這時纔敢小心翼翼地用手輕輕撫摸她瘦小的背部,輕柔地說:“沒事啦,艾米,你現在很安全……”
但是不久他就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的離譜——身旁女孩的身體開始發生詭異的變化,她的身體在急速膨脹,然後瘦弱的胳膊和腿開始發生變化,慢慢長出許多長長的毛,她的皮膚開始變得更深堅硬……就像時間被誰調慢了,艾米麗在洛白眼前演示了一遍什麼叫人類大變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