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春在關帝廟內看見秦瓊,上前用手一抓肩膀:“姓秦的,你的病好得可真快呀!走吧,王爺升了二堂,要繼續審問於你。這就跟我走吧!”秦瓊先是吃了一驚,額角上冒出一股冷汗。又一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何必叫朋友們爲我擔憂呢?乾脆打官司吧!縱然死了也是情屈命不屈。秦瓊惟恐被屋裡的衆弟兄聽見,老老實實地隨着羅春走出關帝廟,被五花大綁捆了個結結實實,帶到了北平府。這時二堂上燈火輝煌,羅藝正在堂上等候。刀斧手站立兩廂。羅春跪倒:“回爺的話,奴才交令。”“我且問你,可把秦瓊提到!”“回王爺,奴才把罪犯提到了。”羅春沒敢把杜義等人包庇秦瓊的事說出來,一來是怕把王爺氣壞了,二來他也不願意得罪杜義一幫人。羅藝一擺手,羅春把令交回退到一旁。“來人哪!把秦瓊擡上堂來。”“是!帶秦瓊上堂!”秦叔寶昂首挺胸大步走上堂來。羅藝一看大吃一驚。呀!這秦瓊也沒有病呀!鬧了半天全是哄弄我呀。這時他擡眼打量秦瓊,見他周身上下一派英雄氣概。秦瓊此時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來到堂上雙膝跪倒:“罪犯秦瓊給王爺叩頭。”羅藝嘿嘿冷笑一聲:“來人,把他綁繩去掉。”“是!”差人們把秦瓊身上的繩子解開。秦瓊整理了一下衣服,二次跪倒。羅藝心說:我非把這件事情弄清楚不可,看看你秦瓊是用什麼手段把我的人都給買通了。“秦瓊!”“王爺!”“你不是身染重病嗎?”“是病了。”“病了怎麼又能走來?”“現在又好了。”“胡說,分明是你畏罪裝病,哄弄本王,你該當何罪!”“國有國法,鋪有鋪規,請王爺依法治罪吧!”羅藝一聽,勃然大怒:“嘟!我把你個該死的配軍,竟敢畏罪詐病,方纔又來頂撞本王,這還了得,來人哪!”“在!”“看殺威棒侍候!”“是!”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羅藝聽見身後的屏風門連響了三下。羅藝知道這是他和王妃定下的暗號,王妃在屏風後邊聽着呢。羅藝只好停止問話,轉到屏風後邊。見王妃坐在椅子上,少保羅成和管家婆一大幫人在旁邊陪着。王妃見羅藝進來,就說:“王爺!你這個人怎麼一升堂就瞪眼睛?不是說好的嗎?先問清再動你的刑法不遲。”“本王倒忘懷了。你等着,待我問來。”說完羅藝二番出來升坐公位,一擺手把行刑手斥退,手捻鬍鬚問道:“秦瓊!我來問你,你是哪裡人氏?”秦瓊本來豁出去等着挨這二百殺威棒哪!現在一聽,王爺的口氣緩和下來,不知何故,連忙答道:“回王爺!罪犯家住山東濟南府歷城縣。”“山東是你的原籍嗎?”“不是,我們是以後搬到山東來的。”“噢!你家中現有何人?”“我家現有五口,母親、妻子,一個男孩,還有一個老家人。”“你的父親呢?”“早就故去了。”“他是身患何病去世的?”“回王爺!不是患病,是戰死的。”羅藝問到這裡,心想:莫非他真是秦彝的後代。剛要往下問,屏風又響了。羅藝轉身來到屏風後邊,王妃說:“你倒是把話問清楚哇。問他原籍到底是哪裡,他父親叫何名字?”羅藝答應,再次回到堂上坐下問:“秦瓊!你的父親叫什麼名字?他居何官職,如何戰死,你一一講來。”“回王爺,我的父親名叫秦彝,號叫子厚,當年扶保南陳後主,身爲馬鳴關大帥。那年大隋興兵伐陳,我父親和靠山王楊林在關前大戰三天三夜不幸兵困戰死。那時我年方五歲,隨我母康氏夫人,在家人秦安的保護下,逃出馬鳴關,四處漂流。最後落戶在濟南府歷城縣。”羅藝聽到這裡,方知真是自己的侄兒,不禁忙問:“我且問你,你的乳名叫什麼?”“回王爺!我的乳名叫太平郎。”“兒呀!”一聲哭叫,王妃秦勝珠從屏風後邊走了出來,一把把秦瓊抱到懷裡。放聲痛哭。少保羅成跪在母親身旁哭叫:“表哥!”這時,二堂上所有的人都驚呆了。羅藝也是二目落淚,連叫:“兒呀!”秦瓊不知就裡,墜入五里霧中,好像木雕泥塑一般。羅藝說:“秦瓊!這是你的姑母,我是你的姑父,這是你的表弟羅成。”秦瓊從小聽母親說過有一個姑母名叫秦勝珠,下落不明,萬沒想到居然在這裡相遇。骨肉至親,扯肺連心,焉有不動心之理。秦瓊也虎目流淚,連叫:“姑媽!”不禁也痛哭起來。正在這時候,杜文忠、張公瑾、白顯道等人也趕到了。原來他們以爲秦瓊的官司應付過去了,就把秦瓊請到關帝廟吃酒慶賀。席間秦瓊到廁所一去未回,大家在廟內廟外找了個遍,沒有找到,預感到一定出了什麼事,衆人急忙上馬回到城裡,向守門的士兵打聽,才知道秦瓊被羅春帶進王府了,衆人面面相覷。屈突通說:“不用問,這是王爺看破了咱們的內情,這一回不光秦二哥的二百殺威棒非打不可,恐怕咱們大夥兒也脫不開干係。”杜義說:“這樣吧!咱大夥兒都暗帶武器,到王府二堂去觀看動靜,相機行事。大家要看我的眼色行事,切莫輕舉妄動。”於是衆人來到二堂,正趕上王妃和秦瓊抱頭痛哭。杜義等人一見,又驚又喜,趕緊給王爺叩頭道喜。羅藝巧遇侄兒,早把心中的惱怒拋到九霄雲外,反倒稱讚撫慰了大家一番。金甲、童環爲此事更是高興。當下秦瓊向姑父說明在皁角林誤傷人命之事。羅藝是北平王,生死由他說了算,現在秦瓊成了他的妻侄,多大的官司自然就一了百了。他說:“你的官司算完事了,二百殺威棒免了。”金甲、童環聽說之後,就要求給回批文書,好回山西天堂縣去消差。秦瓊對羅藝說:“姑父!我還有兩件事情,求姑父成全。”羅藝問:“什麼事?”“一是我的黃驃馬被潞州府沒收了,望能發還;二是我的家傳熟銅寶鐗也被官府沒收,也望能發還。”羅藝點頭說:“這個容易。”於是,給潞州府寫了一封書信,交金甲、童環帶回去把兩件事辦了,然後把馬和鐗再給送到北平府來。羅藝又賞了他們五十兩銀子作來往的盤纏。金甲、童環告辭回山西不提。再說秦瓊從此就住在王府,和姑父、姑母、表弟朝夕相處,甚是快樂。羅成從自己的房中搬到外書房和表哥同住。表兄弟出則同行,臥則同牀,形影不離,相處的甚是融洽。這一天,羅藝把秦瓊叫到眼前說:“秦瓊啊,你父在世之時,武藝超羣。你家祖傳的熟銅鐗,招數甚精,是否失傳了?”秦瓊笑答道:“姑父有所不知,我父雖死,鐗的招數並未失傳,我還會使用。”羅藝甚爲奇怪:“那你是怎麼學會的?”“我的老哥哥秦安,原是我父的馬童。我父的鐗法他都會用,我父死在馬鳴關前,秦安把我父的雙鐗拿回,帶着我和母親逃到濟南府。我八歲起就和他學用雙鐗,因此並未失傳。”羅藝聽說大喜:“如此說來,咱們到演武廳上,你練給我看一看。”衆人來到演武廳,羅藝居中坐了,羅成把自己用的亮銀雙鐗借給秦瓊。秦瓊把衣服收拾妥貼,緊緊腰中的大帶,走行門,邁過步,把雙鐗揮動起來,這真是:雙鐗如豹尾,舞動快如飛,上打開山式,下打掃堂腿,左打鳳凰雙展翅,右打燕子三抄水,一路分八路,八八六十四路,雙鐗上下翻飛,風雨不透。羅藝看着不住地點頭稱好。秦瓊練完了把雙鐗放下:“姑父!叫您老人家見笑。”“叔寶!你練得不錯,剛纔你練的時候,我就想起你的父親,你們父子真是太一樣了,鐗法果然沒有失傳。”羅成也說:“表哥的鐗法太好了!兄弟我還是頭一次開眼界。”羅藝一高興,說:“羅成啊!你把咱們羅家的五虎斷命槍也給你表哥練一練,叫你表哥給你指點指點。”“是!”羅成把大衣甩掉,緊大帶,提靴子,從兵器架上取下一條花槍,抖了一抖,然後把架式走開。大槍乃兵器之祖,花槍是百刃之賊。羅成舞動花槍,真是上繃下砸裡撩外滑,烏龍擺尾,怪蟒翻身,把這條槍都使活了,把個秦瓊看得目瞪口呆,喝彩不絕:“好!好!”羅成練完把招數收住:“表哥見笑了。”秦瓊道:“說實在的,我也喜愛大槍,我見過練槍的人真不少,可是從來還沒有看見過這麼好的招數。”羅藝說:“秦瓊啊!要論鐗法,你們老秦家可稱一絕;要論槍招,我們羅家的五虎斷命槍也可稱爲一絕。這樣吧!從今以後,你們哥兒倆在王府後花園互傳槍鐗,你學槍招,羅成學鐗招,俗話說:藝不壓身,望你們各自用心。”羅成、秦瓊齊說:“太好了!明日我們就練。”從此,羅成、秦瓊每天在後花園練武,傳槍教鐗,苦學苦練。光陰似箭,轉眼間兩個月過去了。這一天,練完武藝之後,羅成有事走了,秦瓊一人煩悶,就帶了幾兩散碎銀子出王府來到街上。這時候也就在辰時左右,街上行人不多,許多買賣還沒開門。秦瓊在街上轉來轉去,信步來到南關土地祠前。祠前圍了很多人在觀看什麼,還不住叫好。秦瓊不知是怎麼回事,緊走幾步來到人羣之後,定睛往裡邊觀看。秦瓊這一看熱鬧不要緊,又鬧出一件誤傷人命的大事來。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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