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磊迎來了事業和愛情的雙豐收,“鄰家廚房”的業務進展非常好,成功獲得了創投的注資,已經在上海更多的區域推廣,周磊還有意在其它的城市複製這一商業模式,已組建了團隊去做必要的調研。而顧曉菲也答應了他的求婚,兩人計劃着要在國慶節的時候舉辦婚禮。
被幸福緊緊包圍的周磊興奮得不知道怎麼好,在向顧曉菲求婚成功後的當天晚上,就忍不住打電話給好兄弟陳鋒,報告了這一喜訊。陳鋒很爲周磊高興,覺得這小子現在脫胎換骨了一樣,不管是幹事業,還是和顧曉菲談戀愛都很認真負責,全不似當年上大學時泡妞混社會的樣子,感慨一個人遇到了另一個對的人,竟然可以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周磊在電話上也催促陳鋒,說你看哥們我多有效率,四個月就找着自己愛的女人了,你小子和王大美女談戀愛第四年了吧,還不抓緊。要我說明天就買戒指去,向你家女博士求婚。陳鋒說你讓我隔空求婚呀,盈盈現在還在江西老家呢。周磊就說那等她回來就辦,又問陳鋒王盈盈什麼時候回上海,陳鋒說快了,這個週末。
其實陳鋒何嘗不想,他一直在等買的房子拿到手,他不想讓盈盈成爲了他的妻子後,兩個人還要住在這租來的狹小的屋子裡。況且不論是盈盈的父母,還是自己爸媽,他們要來了上海,都不能住在自己家裡,想到這樣的情況,他就覺得讓盈盈受委屈。他和周磊不好比較,周磊的家庭條件非常好,又是上海土生土長,他根本不需要考慮這些現實問題。但陳鋒不一樣,他在上海是從零開始的海漂一族,他知道盈盈不介意物質條件,但自己愛的女孩越是這樣,他越覺得不能虧待了她。
但是周磊和顧曉菲的好消息還是讓陳鋒心潮澎湃,他想象着自己向盈盈求婚應該是什麼樣子呢?盈盈會一下子就答應嗎?哎呀,如果她要不答應可怎麼辦?唔,不會的,陳鋒愛盈盈,盈盈也愛陳鋒,怎麼可能會不答應呢,盈盈一定是滿臉的幸福,然後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
陳鋒想起在貴州的大山裡,那個滿天星光的夜晚,他第一次牽起了王盈盈的手,第一次對着連綿的大山大聲喊:王盈盈,我喜歡你,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王盈盈也對着大山喊:我願意!
第二天上班,陳鋒找了個空閒時間走進顧曉菲的辦公室。
“曉菲,祝賀呵!”陳鋒一進門就笑嘻嘻地說。
“啊,祝賀什麼?”顧曉菲一時沒反應過來。
“裝,你就給我裝,周磊都告訴我啦!”陳鋒笑道。
“這個死周磊,這麼快就到處說!”顧曉菲咬着牙。
“我們可是好兄弟來着,你不能怪他,這就叫重色又不輕友,這樣的男人不正是你顧曉菲喜歡的嗎?”陳鋒說。
這話說得漂亮,把周磊和顧曉菲兩個人都誇了。顧曉菲竟再也找不出見怪的理由,況且陳鋒和他們倆,一個是同事兼好友,另一個是同學兼好友,而且她能認識周磊還是因爲陳鋒呢。要不是那次陳鋒給王盈盈過生日把他們都叫上,或許不知道要等多久她纔可能遇上週磊。
“想什麼呢?是不是想着怎樣感謝我這個大媒?我雖然沒有給你們牽線搭橋,也算半個月老吧。”陳鋒彷彿看穿了顧曉菲的心思,嬉皮笑臉地向她討賞。
“還真應該謝謝你,要不是因爲你,我和周磊咋能認識!不過請你吃飯太俗套了,我得想個更好的方式。”顧曉菲說。
“不用,請我和盈盈吃頓好的就行。”陳鋒說。
“對了,你家盈盈還在老家?”顧曉菲問。
“這週末就回來。”陳鋒答道。
“你倆怎麼着呀,你非要等拿了新房子的鑰匙?”顧曉菲說。
“我不想結婚了以後還讓盈盈住出租屋。”陳鋒是把顧曉菲當最好的朋友的,所以說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要我說也沒什麼關係,人家王盈盈又沒要求你非得有新房子。再說了,這麼好的女孩,人家跟你三年多了,要是圖物質條件早和你分了,你難道不明白嗎?”顧曉菲說。
“我當然明白,可正因爲如此,我覺得更應該給她一個自己的家。”陳鋒眼神裡閃出一絲愧疚。
“你們這些男人呵,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顧曉菲責備道。
“我跟你說,你可以先向她求婚呀。你要真那麼在乎房子的事兒,不是明年三四月份就能拿鑰匙嗎,到時再辦婚禮唄!”顧曉菲給陳鋒提了一個不錯的建議。
“嗯,聽上去也可以呵!”陳鋒眨巴着眼睛說。
“什麼也可以,是一定可以啦。你呀,就是一根筋。我告訴你,我是女人,女人什麼心思我比你瞭解。王盈盈或許早就盼望着這一刻,可是你老是有意無意地和房子聯繫上,你家盈盈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知道,她肯定不想給你壓力,所以她自己也從來都不提。”顧曉菲幫陳鋒分析道。
陳鋒點點頭,他覺得顧曉菲說的有那麼點道理。
“再說了,王盈盈什麼性格,表面上小家碧玉,骨子裡大家閨秀,她作爲一個女孩子,怎麼好意思主動跟你說。你再不主動點,你倆就這麼幹耗着,沒聽人家說嘛,戀愛太久了就沒有想結婚的衝動了,你不擔心時間長了有點什麼變化?”顧曉菲步步爲營地勸導陳鋒。
“能有什麼變化?”陳鋒不解地問。
“呸呸呸,你瞧我這張嘴。你倆卿卿我我,三年了好得跟剛認識那會兒似的,當然不會有什麼變化了。可是自然界還講個瓜熟蒂落呢,你倆這個愛情長跑也不短了,難道你真想跑馬拉松呀!”顧曉菲說。
陳鋒聽着顧曉菲的話,心裡漸漸起了些變化,或許顧曉菲說的是對的吧,而且昨天晚上週磊在電話裡也這樣說。他從未認真地從王盈盈的角度去考慮這個問題,所有的顧忌都是源於自己的自尊心、自己的面子,他總想着給王盈盈更好的東西,不能讓她受絲毫的委屈,哪怕是一點點的不開心,既然盈盈選擇了他,他陳鋒就必須努力讓她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然而顧曉菲的一席話敲開了他一直以來的固執,比起那樣的承諾和誓言,行動纔是對愛最好的培育和堅持。
週日下午,王盈盈從九江回來了,陳鋒開車去火車站接她。俗話說‘小別勝新婚’,陳鋒買了站臺票進到裡面接女朋友,列車尚未停穩他就追着車廂一個個窗戶裡面尋找王盈盈。等車門打開,旅客陸續走上站臺,那美麗而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陳鋒快速跑上前,兩個人在站臺上緊緊擁抱在一起。這一幕吸引了很多下車旅客的目光,有年輕的男男女女更是羨慕不已。
回家的路上,王盈盈要陳鋒順路找家蛋糕店。陳鋒問幹什麼,王盈盈說明天是黃曼莉的生日,她要幫她訂個蛋糕。陳鋒說你選擇今天回來就是因爲這個吧,王盈盈笑而不答。陳鋒故意酸溜溜地說,我還自作多情是想我了呢,原來是黃曼莉呀,真是中國好閨蜜!
王盈盈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便擡手打了陳鋒右胳膊一下,說這車裡一個多月沒坐,哪來的醋味這麼濃!說完咯咯咯地笑個不住,陳鋒說我開玩笑的呵,你別影響我開車。王盈盈便坐好了身子,把安全帶拽了拽,不再跟陳鋒嬉鬧。陳鋒說正好周磊的表姐在天山路上新開了一家店,多拐一個彎兒的事,就去那兒吧。
到了地方,陳鋒停好了車,與王盈盈手拉着手走進了蛋糕店。店裡裝修裝飾得溫馨雅緻,純白的色調里加了輕粉淡藍的配飾,顯得既乾淨又活潑。展示架和玻璃櫃裡的蛋糕、點心、麪包,呈現出各式的花樣,不像是用來吃的,倒像是藝術品一樣賞心悅目。店裡瀰漫着烤制食品新鮮出爐的香氣,沁人心脾,不由得你不聳動鼻子多吸幾口。
一個穿着白色襯衣黑色長褲、身材勻稱、面容清秀的女孩,看到陳鋒和王盈盈後就迎了過來,親切地打着招呼。
“陳大哥,您今天怎麼有空來呀?”
“小雪你好,我們給朋友訂個蛋糕。”陳鋒對清秀女孩說。
“這位姐姐是您女朋友吧?”小雪打量着王盈盈問道。
“是,她叫王盈盈,你就叫盈盈姐吧。”陳鋒介紹說。
“盈盈姐您好,您真漂亮,我叫林雪,您叫我小雪或者雪兒吧。”林雪親親熱熱地對王盈盈說。
“您好,小雪。”王盈盈回答道,一隻手還吊在陳鋒的胳膊上。
“陳大哥,盈盈姐,你們先坐下休息會兒,我給你們倒點水。”林雪把兩人帶到窗戶邊的一張小几案前說。
“不麻煩了,我們直接選蛋糕吧。”王盈盈說。
“一點都不麻煩的,盈盈姐,待會兒我拿圖冊給你們挑,那裡的樣式比實物的多好多呢!”林雪說着話,用兩個紙杯接了水端過來。
王盈盈和陳鋒只好接了過來,放在了面前的小几上。
“謝謝!”王盈盈說。
“不用謝,姐,你們坐吧。”林雪再次勸讓道。
林雪轉身走過去,從櫃檯上拿了一本厚厚的冊子,回來放在王盈盈和陳鋒的面前。王盈盈一頁一頁地翻看着,林雪就站在旁邊每一幅圖片挨個地給她介紹。一邊介紹一邊問王盈盈是給什麼樣的朋友過生日,有沒有特別的要求什麼的,王盈盈都簡短答覆了。
翻看了圖冊上的所有照片,林雪又帶着王盈盈看了展示櫃裡的一些成品實物,最後她推薦了三款供王盈盈選擇。王盈盈問陳鋒有什麼建議,陳鋒笑着說你定吧,我又不大懂這些,再說了你最熟悉黃曼莉,你挑一個適合她的唄。王盈盈白了他一眼,說就知道問你也是白問,稍稍猶豫了一下對林雪說,選這個星空黑森林吧。
林雪說盈盈姐你太有眼光了,其實我也想建議你選這款的。淡淡的酒香加上巧克力的純濃,再點綴着櫻桃和草莓的熱情,切開的瞬間把黑暗的森林與滿天的星光混在一起,美味和營養的雙重驚喜,會驅散心中的孤獨和寂寞,讓回憶變得香甜浪漫。姐,你這位朋友現在單身吧?
陳鋒聽着林雪這簡短的幾句話,象朗誦散文一樣,很是驚訝,笑着說小雪你好厲害呀,說辭還一套一套的,只是選了這個蛋糕,跟單不單身還有關係嗎?
“當然沒有關係,我瞎說的。”小雪咯咯笑個不停。
“不會吧,瞎說也得有個由頭?”王盈盈其實也頗爲好奇。
“陳大哥,盈盈姐,你們這位朋友如果不是單身,怎麼可能你倆幫忙訂蛋糕呢!”小雪歪着頭調皮地說。
陳鋒和王盈盈一聽都樂了,可不嗎,如果黃曼莉現在有正牌男友,這過生日的事兒,應該就輪不上王盈盈這個閨蜜操心了。
“小丫頭片子,原來在這兒抖機靈呢!”陳鋒笑道。
林雪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然後往櫃檯後面去了。在電腦裡下好了單子,又手寫填了一張提貨單,林雪把提貨單交給陳鋒。
“陳大哥,明天下午三點以後可以取。”
“好,多少錢?”陳鋒接過單子問。
“不要錢了,這個蛋糕算我送的吧。”林雪說。
“那怎麼成,絕對不可以。”陳鋒說。
“可以的,陳大哥,你幫我很大忙,我都沒有謝謝你,今天就算給我個機會吧。”林雪央求道。
“這是兩碼事,再說我們也是給朋友買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幫我們出錢,真想謝我,以後再找機會好嗎!”陳鋒努力說服林雪。
王盈盈不明白林雪爲什麼不收陳鋒的錢,又說幫忙呀感謝呀的話,竟一時插不上嘴,奇怪地看着男朋友和這個小姑娘相互推讓。
“小雪,你要再這樣我都不好再來啦。”陳鋒說。
“那……,好吧,要不我打個折給你們。”林雪見陳鋒很堅持,只得放棄了她要替陳鋒付賬的念頭。
“不要,不要,該多少錢就多少錢。”陳鋒阻攔道。
“沒事的,丹陽姐每個月都給我們一些折扣權限的,每個人可以靈活掌握,象是一些老客戶呀,還有親戚朋友什麼的,都由我們自己決定怎麼用。”林雪說。
丹陽姐就是周磊的表姐魏丹陽,一個很會做生意的上海女人,陳鋒曾經見過幾回,快人快語,熱情而又精明,蛋糕店已經開了四五家了,也算是小有品牌。
“其實,丹陽姐今天要在這邊的話,肯定是要給你免單的。嗯,要不我打個電話給丹陽姐吧。”林雪還在想着怎麼幫陳鋒省錢。
“千萬別打,你要這樣我們就去別家訂了。”陳鋒趕緊阻止林雪,王盈盈也在一旁附和陳鋒,又說小雪你的心意我們領了,畢竟我們也是幫朋友買的,咋說也得付這個錢的。
“那好吧,我就用我的權限給你們打個八五折吧。”林雪說。
“好吧,好吧,那就多謝小雪妹妹了!”陳鋒眼見繼續謙讓下去也不是辦法,就答應了。
林雪噼噼啪啪在電腦上敲了幾下,然後接過陳鋒遞過來的信用卡在POS機上刷了,把小條遞給陳鋒簽了字,又把另一張小條和信用卡一併還給陳鋒說,陳大哥,都好了,明天下午過來取就行了。
從魏丹陽的蛋糕店出來,陳鋒開車上了主路,這時候天氣漸漸陰沉了下來,零零星星的雨點撞擊在車子的風擋玻璃上。起風了,街邊高大的梧桐樹,葉子嘩嘩作響,商場門前的大氣球,搖搖晃晃的,彷彿要撲倒在地面上,又費力地站起來,象喝醉了酒一樣東倒西歪。
“親愛的老婆,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坐了幾個小時的火車,累了?”陳鋒看到王盈盈直視着道路前方,半天沒有言語,關心道。
“哦,沒事,不累。”王盈盈答腔道。
“那個叫林雪的女孩跟你很熟啊?”王盈盈突然問。
“還行吧,是我介紹到魏丹陽的店裡的。”陳鋒說。
“你介紹的?這小姑娘是……”王盈盈很好奇。
“哦,偶然認識的,正好那時魏丹陽開新店需要人手,我覺得這孩子挺不錯的,就介紹過去了。”陳鋒注意着前方的路況,並沒有轉過臉看王盈盈,很自然地說道。
陳鋒一點兒也沒多想,就把那次去北京出差,被老薛留住,非要請吃飯,吃完飯又非要讓他陪着徐處長去唱歌,然後認識了林雪,後來又很湊巧地在上海碰到了,又是如何介紹她到周磊表姐的店裡去上班,整個過程向王盈盈講述了一遍。
王盈盈靜靜地聽着,沒有說一句話。陳鋒講完這件事,車子已經進了麗景家園的大門,陳鋒把車開到了自家樓門口停下來,下車從後備箱裡取出了王盈盈的箱子。這時候王盈盈也打開右前車門下車了,陳鋒說你等我兩分鐘去把車停好,回來幫你拎箱子再上樓,然後鑽進車裡,把車開到了兩棟樓中間的停車位上。
等陳鋒停好車回來的時候,卻沒看見王盈盈,箱子也不在地上,看來是沒等他先上去了。陳鋒噔噔噔上了樓,自家的房門虛掩着,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王盈盈斜着身子靠在沙發上,眼睛定定地望着一個方向出神,陳鋒進來的時候她也沒有回頭。
“老婆,你怎麼不等我?”陳鋒在門口邊換鞋子邊問。
沒有回答。
“怎麼了?”陳鋒走過來挨着王盈盈坐下。
陳鋒伸手去拉王盈盈的胳膊,卻被王盈盈推開了。陳鋒有些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彎下身子側着頭去看王盈盈的臉,只見王盈盈嘟着嘴,一臉的不高興,碰到陳鋒的目光,便把臉扭向旁邊去了。
“咋地了嗎?怎麼突然就生氣了?”陳鋒抓住王盈盈的一隻手,王盈盈想要掙脫開,卻被陳鋒緊緊攥着不鬆手。
“你知道我爲啥生氣。”王盈盈轉過臉,看着陳鋒的眼睛,小嘴依然噘得老高。
“我知道……?可是我真得不知道啊!”陳鋒焦急道。
王盈盈緊盯着陳鋒一分多鐘,繃着臉不說話,見他真得是一臉茫然又很着急的樣子,確信陳鋒不是裝出來的,這纔開口。
“你去那種地方,我不喜歡。”王盈盈不高興地說。
“哪種地方?我去哪兒了?”陳鋒還是沒明白。
“你呀,木頭,就是你認識那個林雪的地方啦!”王盈盈被陳鋒的天真呆萌徹底打敗了,竟忍不住笑了。
“啊,你是說夜總會?哎呀,老婆,我都給你說了,是老薛死活拽着我去的,那天有那個徐處長,我也不好太拒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少陪客戶去唱歌的。”陳鋒趕忙解釋。
“很少?那就是不止這一次了?”王盈盈睜圓了眼睛。
“有那麼幾次,那也很少的,我這五六年去的次數,可能都沒人家五六個星期去過的次數多。而且唯一點了陪酒女孩的,就是林雪這次。我可只和她喝酒玩骰子來着,那姑娘的手我都沒碰一下。”陳鋒說。
“你那麼正人君子?”王盈盈半信半疑。
“老婆,我向你保證都是實話,真的。如果你還是介意,以後不管是跟誰,我都堅決不去好嗎。”陳鋒真誠地向女朋友承諾。
“我也沒有那麼不講理啦,我知道你幹這工作難免要應酬,可是聽人家說那種地方亂七八糟的,聽到你去過我心裡彆扭。上次幾個同學聊起來我還說你從來不去那裡玩,別人還都笑我。”
王盈盈說話的語氣已經緩和了許多,她感覺陳鋒沒有撒謊,否則的話他只要說是在上海吃早點時認識的林雪不就行了,何必要從一開始的事情都統統坦白。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該跟陳鋒鬧脾氣,她當初喜歡上陳鋒,除了他的才氣和帥氣,不也是看中這個男生的憨厚實誠嗎。
“老婆,謝謝你理解!不過剛纔生氣的樣子也挺可愛的。”陳鋒把王盈盈另一隻手也拿過來,握在自己的大手裡。
“那你以後不許有任何事瞞着我。”王盈盈慢慢靠了過來,把頭枕在陳鋒的肩膀上,軟軟滑滑的頭髮挨着陳鋒的臉,很舒服很溫馨。
“我答應,都聽你的。”陳鋒親了一下王盈盈的額頭。
“其實你也算做了件好事。”王盈盈依偎在陳鋒懷裡說。
“啊,我做了啥好事?”陳鋒問。
“那個女孩呀,林雪。要不是聽了你的勸,可能就一直在夜總會裡幹下去了,看上去確實挺好一個女孩……”王盈盈說。
“我還沒那麼大能耐吧,其實這個小姑娘性格挺倔的,即便不是碰到我,估計也不會在那種地方幹多久。她後來跟我說,她總共在那兒上了一個星期的班,只有我那次沒退她的臺。這麼剛烈,那個行當遲早是幹不下去的。不過後來在上海又碰上了,恰好魏丹陽請人,我覺得這女孩本質還不錯,就介紹去了,也算是機緣巧合。”陳鋒說。
“那我也覺得是你說的話影響了她,要不怎麼第二天就辭職了。”女人的心思有時候真奇怪,剛剛王盈盈還爲這個事兒耍小性呢,這會兒又誇獎上陳鋒的義舉了。
“要是這麼說的話,唔,我還真有點成就感了。要不請老婆批准我再去個幾回,多拯救幾個林雪出來。”陳鋒故意調侃道。
“要死呀!”王盈盈被陳鋒鑽了說話的空子,臉上掛不住,騰地從男朋友懷裡爬起來,兩隻拳頭往陳鋒的身上砸着。
陳鋒笑着求饒,王盈盈還是不依,他便一胳膊把女友攬在懷裡,緊緊地抱住,用雙脣堵住了她的小嘴。
週一上午,蘇影來找陳鋒,說計劃去一趟新疆,有幾家當地的經銷商她還一直沒見過面,要去拜訪一下。因爲整個儀器儀表部在烏魯木齊當地的銷售人員就兩人,其中一個是陳鋒組裡的王志遠,另一個是羅大瑞組的高卓,蘇影想請陳鋒給王志遠打聲招呼,屆時協助一下工作。
“行啊,協助你的工作義不容辭。”陳鋒說。
“那多謝啦!”蘇影很高興。
“你啥時候去?”陳鋒問。
“就這一兩天。”蘇影回答。
“哦,有可能我們可以一起走。”陳鋒說。
“怎麼,你也要去嗎?”蘇影問。
“是啊,這周分別在烏石化和獨山子有兩場交流,黃國峰那裡的人恰好全都派出去了,實在騰不出人手,所以我過去支持一下。”陳鋒說。
“你這麼大經理去做支持,太浪費了吧。”蘇影玩笑道。
“我這個經理哪敢說大,最基層的小組長,本來就是給兄弟們提供支持的。”陳鋒也笑道。
“其實咱們技術部的人並不算多,可李總非要裁減掉兩個,新的又沒招進來,肯定忙不過來。”蘇影隨口說道。
“是啊,聽說黃國峰到西安和成都面試過十多個人了,但好像還沒有定下來的,所以這段時間他們的安排比較緊張。”陳鋒說。
這時候桌上的座機電話響了,陳鋒抓起話筒,是李天明。他要陳鋒現在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得,老闆找我。”陳鋒放下話筒後說。
“那你趕快去吧,李總最不喜歡等人的。”蘇影說。
兩個人一起出來,蘇影回去自己的屋子,陳鋒則快步往李天明的辦公室走去。
“進來,坐吧。”陳鋒出現在門口,正要擡手敲門。李天明看見了,招招手說道。
陳鋒走進去,李天明示意他關上了門,然後陳鋒在老闆大辦公桌對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
“我想和你談一下王志遠的銷售費用的問題。”李天明開門見山。
王志遠?剛剛蘇影找他就是爲了讓王志遠協助工作,這兄弟真是不經唸叨,這會兒又被更大的老闆注意上了。陳鋒知道,王志遠的銷售費用一直是全部門最高的,以前楊方博也問過這個情況,不過他據實解釋了以後就再也沒說什麼了。
“我看了王志遠今年到目前爲止的情況,銷售業績也不是最高的,但費用報銷卻是最多的,而且幾乎是所有銷售人員平均花費的1.6倍,這是爲什麼?”李天明犀利的目光望着陳鋒。
“噢,李總,這個我解釋一下,王志遠的情況可能特殊一些。您知道新疆地域很大,石化和化工企業除了烏石化,其它的都在克拉瑪依、獨山子、庫爾勒、澤普等地方,距離都非常遠,去南疆的幾個客戶那裡甚至要坐飛機,所以交通上的花費是要多一些。另外,新疆的項目很多都要我們直籤,沒法讓經銷商去做,也造成銷售費用多一些。”
李天明邊聽邊看着他的電腦屏幕,手指在鼠標盤上滑動着,等陳鋒講完了,他沒有馬上說話,停住了手沉吟了幾秒鐘。
“唔,這個倒也說得過去,不過請客戶吃飯這一項也不低。”
“李總,是這樣的,我剛纔講了,王志遠的項目大多都要直投,所以跟蹤這些項目和維護客戶關係都要我們自己做,相比有經銷商的情況,這部分花費通常是要高一些。其實電力組高卓的費用應該也是不低的,但因爲有經銷商幫忙所以比王志遠少一些。”陳鋒解釋道。
李天明聽陳鋒如此說,便又看了一眼他的電腦,似乎是點了點頭。
“高卓的花費也多,是平均值的1.45倍。”李天明說。
“OK,我瞭解了。不過正好給你說個情況,公司剛剛開了會,Smith要求接下來到年底這段時間要控制費用,很快會有正式通知。全公司銷售人員的花費,排在前三十名的我們有一個人,就是王志遠。這三十個人會被重點關注的,你這次去新疆,正好和王志遠聊一下,能節省的費用盡量節省一些,要多用經銷商的資源,好不好?”李天明說了事情的原委。
“好的,我一定和志遠談這個事情。”陳鋒承諾道。
陳鋒出去後,李天明又給羅大瑞打電話,問他高卓銷售費用的事。得到和陳鋒差不多的答覆後,李天明似乎才確信了他們的解釋,同樣地,他要求羅大瑞也要和高卓溝通節省費用的事情,羅大瑞殷勤地答應了。
李天明說的下半年控制費用的通知,第二天就被髮到了羅德里克公司每一個員工的郵箱裡。一是公司內部會議和培訓儘可能用電話會議和網絡的方式,減少異地人員出差次數;二是所有購買機票的申請必須由上一級主管批准;三是鼓勵員工合理安排工作,把自己的年假都休掉,公司不再對因工作繁忙沒有休完的年假做出補償,而且要求員工簽署自願放棄未休完年假的文件。四是行政部剛剛簽了一批經濟性酒店,要求出差的員工在有簽約酒店的城市,必須住公司協議酒店,如有例外或者特殊情況須提前得到批准。
李天明在這封公司郵件上又加了一條,針對儀器儀表部門,他要求以後凡是請客戶吃飯超過五百元的,要提前和自己的直屬經理申請,超過一千元的,則必須書面得到李天明的批准。沒有按要求申請和申請了未被批准的花費,一律不給報銷。
其實一到下半年就開始控制花費的事情,以前也有過,但這麼嚴苛還是頭一次,員工看到這封郵件後幾乎炸鍋了。羅德里克的僱員出差,基本都是住四星以上的酒店的,現在淪落到要住快捷了,這個在心理上還是有很大落差的。更讓銷售人員失望的是,他們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休不休假都是一樣的,即使休假期間也不可能關手機,客戶突然來電話了,照樣得做報價出方案,跟平時的狀態也沒多大區別。所以幹銷售的人除非個人或家庭有特殊情況,一般很少能把年假休完的,而在以前這些沒休掉的年假還可以折算成工資,可現在這點甜頭馬上就要沒了。
中國區的老大Smith先生一定承受着很大的壓力,儘管在Jones來訪的時候信誓旦旦地保證下半年將如何如何,但或許在他內心裡也沒有多少把握的。而一旦銷售數字達不到目標,利潤也出現負數的話,那他的這個總裁就別想安全乾到屆滿了。所以及早地在費用支出上做出控制,讓公司的運營成本降下來,是唯一讓他覺得靠譜和有效的措施了。
鑑於公司剛剛發了通知,陳鋒和蘇影擔心去新疆的事要不要重新走一下批准流程,李天明說不用,你們這次出差還按以前的程序,不必要那麼麻煩了。從李天明的辦公室出來,蘇影悄聲對陳鋒說,李總這次也很通情達理的嘛,陳鋒說人都有兩面性,就像沒有絕對的事情一樣,蘇影聽了笑起來,點了點頭。
上海到烏魯木齊的航班準時起飛了,蘇影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下面的航站樓越來越小,漸漸地成了一個小點,再後來一片雲彩突然鑽到了飛機的下面,就什麼也看不到了。她忽然想起大四畢業後的那年,她要去英國留學,離開上海回哈爾濱,陳鋒到機場來送她。也是這樣的情景,她坐在舷窗旁,努力地看着下面,她知道陳鋒沒有馬上離開機場,她似乎要從那座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的航站樓裡,找到陳鋒在哪裡。或許他就在那面能看到飛機跑道的大玻璃窗後面,向她不斷地揮手。
蘇影那時候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不到一年後的他們,選擇了分手。離別時的山盟海誓禁不住距離的阻隔,一個人的生活也在不經意中被你遇到的人徹底改變。她愛張黎陽,她從不後悔這輩子遇到那個男人,可如果她沒有出國,即使出國但沒有遇到張黎陽,她和陳鋒會怎樣呢?他們會不會結婚了,會不會已經有了可愛的寶寶,她是一個快樂的妻子,也是一個幸福的媽媽?想到這兒,蘇影覺得臉上有些微微發熱,她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陳鋒,只見他正全神貫注地舉着一本書在看。
七年多了,漫長卻又像是一瞬間的事,七年來這是第一次和陳鋒坐得這麼近,似乎能聽得見他的呼吸聲。除了自己的父親,陳鋒和張黎陽是蘇影迄今爲止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她發現自己轉了一個大圈,竟然又回到了原點。可是一個男人撇下她走了,象夜空中劃過的那顆流星,璀璨美麗卻不在她的生命中停留;另一個男人雖然現在近在咫尺,卻跟她已經失去了緣分。唉,難道人真得有宿命嗎!
“蘇影,你怎麼了?”陳鋒忽然聽到蘇影嘆氣,側過頭關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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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沒什麼,想我爸媽了。”蘇影掩飾道。
“好久沒去看過他們了吧?”陳鋒說。
“是啊,有半年多了。”蘇影回答。
“哈爾濱也有幾家經銷商的,回頭你安排次出差,正好順便去看看叔叔阿姨唄。”陳鋒建議道。
“嗯,好主意。”蘇影笑了一下。
“哎,陳鋒,你和王盈盈也有三年了吧,爲啥不結婚呢?”蘇影問。
“我買了房子,期房,明年上半年才能交房,我想把新房子裝修好了再說。也有朋友建議我先結婚,他們覺得兩個人到了某個階段,就應該考慮結婚的事,房子不應該成爲前提。可我有時候覺得吧,現在還住的是出租屋,委屈王盈盈了,所以心裡也一直矛盾。”陳鋒說。
“王盈盈真幸福,你這麼替她的感受着想。”蘇影讚道。
“其實我們倆吧,互相都還沒有提過結婚的事,好像也習慣了現在的樣子,她大概也明白我的心思,從沒有給我壓力。”陳鋒說。
“這麼好的女孩,千萬別錯過了。”蘇影說。一雙眼睛卻低了下去,看着自己的十指絞來絞去,這話是說給陳鋒聽的,彷彿也是說給內心裡落寞的那個自己聽的。她好像什麼都錯過了,四年的初戀,儘管就坐在自己的身旁,卻已經屬於別人;兩年刻骨銘心的愛情,上天卻是那麼得不公,越是讓你珍惜的,越是要從你懷裡狠心地奪走;還有,青春。
“你呢,怎麼打算的,總不能老是一個人吧?”陳鋒試探着問道。
“不知道,隨緣吧。”蘇影說。
蘇影擡起頭,她不想,也不敢去觸碰陳鋒的目光,而是側過臉向舷窗外看去,雲彩很厚,那裡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