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峰路與密雲路交匯的地方,是一個叫麗景家園的住宅小區,陳鋒在這裡租了一套單居。王盈盈平時會住在學校寢室,週末和節假日的時候就到陳鋒這邊來。偶爾陳鋒也會去學校,復旦博士生樓的住宿條件是很不錯的,不過因爲盈盈有同住的室友,陳鋒覺得還是稍有不便,所以通常都是王盈盈過來。
早先陳鋒住的離公司較近,但王盈盈每次過來路上有點遠,他就打算搬到盈盈的學校附近。王盈盈開始不同意,說她大多數時間住宿舍,偶爾過來遠點也不礙事的,況且搬了家陳鋒上班就遠了。可陳鋒說反正他老是出差,住在哪裡都無所謂,硬是說服了盈盈,搬來現在住的小區。麗景家園東鄰同濟大學,再往北就是復旦了。
陳鋒已經在上海按揭買了房子,不過是期房,要再有一年才能拿鑰匙的。陳鋒的媽媽已催過兒子很多次了,總說他老大不小了,啥時和盈盈結婚呀。陳鋒說等房子好了吧,況且盈盈還在讀博,媽媽就嘮叨,說人家碩士就能結婚了,何況博士。陳鋒不想解釋那麼多,父母那代人的思想還是比較傳統的,說通他們也難。
陳鋒的媽媽是中學老師,爸爸在教育局上班。去年夏天,老倆口利用假期到南方旅遊,順路到上海看兒子,住了一個星期。偏巧那些天陳鋒工作特別忙,王盈盈就每天陪着陳爸陳媽在上海遊玩。陳媽媽其實是個有些挑剔的人,可對王盈盈卻是一百個滿意,這姑娘長相好,學歷好,又知書達理,而且會下廚做得一手好菜,簡直就是最佳的兒媳婦人選。所以打這以後,每次陳鋒打電話回家或者媽媽打電話過來,陳媽媽都要問兒子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呀,象盈盈這麼好的姑娘可不能錯過了。陳媽媽私下對兒子說,可比你之前那個好太多了,那個除了長得好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派頭,心眼還多。這事兒原來有個由頭,陳鋒的前女友也是東北人,有一年學校放寒假,她到瀋陽玩,陳鋒曾帶她回家見過自己父母。
今天是週五,王盈盈下午就回來了,把整個屋子徹底打掃了一遍,陳鋒堆了一星期的髒衣服也都洗好晾上。男人就是男人,即便是很居家的那種,比起女人來還是很粗線條的,比如說拖地,王盈盈就發現陳鋒老是不拖沙發和桌子下面,每次說他,這個東北大男人就摸着後腦勺,憨憨地傻笑着說:“我記住了,老婆。”可是接下來多數情況還是老樣子。
陳鋒摁響門鈴的時候,王盈盈正踡坐在沙發上看書,音響裡飄着一曲輕音樂,聲音淡淡的,如絲如縷。
聽到門鈴叮咚響,王盈盈就曉得一定是陳鋒回來了,她從沙發裡跳下來,趿拉着拖鞋,小跑着去開門。
“老公回來啦!”盈盈歡快地叫着。這個已經開始讀博的女學霸,很多場合都表現出獨立、知性、典雅、溫婉的女神形象,但在陳鋒面前永遠是小女人的樣子,有時候就是率真調皮的小女生。
門開了,陳鋒站在那裡,笑意融融地張開雙臂,盈盈便像個孩子似地衝了過去,掛在了陳鋒的脖子上。
“寶貝兒,想我了?”陳鋒說着話,在盈盈的眉眼上輕輕親了一下。
“嗯。”盈盈撒嬌地說,直接吻在了陳鋒的雙脣上。
陳鋒一隻手抱緊了盈盈的腰,騰出另一隻手拉過身後的行李箱,摟着依舊緊緊吊在他肩膀上的女友,甜蜜地走進了房間。
“你餓嗎?我留了飯給你。”兩人進到客廳以後,盈盈從陳鋒的身上滑下來,關心地問道。
“飛機上吃了一點,不是很餓。但是我老婆做的飯,那是一定要捧場的囉!”陳鋒嬉皮笑臉地說。
“德行!”盈盈嗔怪道。
餐桌正中央擺着兩個白瓷的盤子,上面都用同樣的盤子倒扣着。旁邊一個點綴着粉色小碎花的圓肚瓷瓶,裡面插着幾支顏色各異的猩猩菊。
“老公你先歇會兒,我給你熱熱去。”盈盈掀開了蓋,端着兩隻盤子輕快地向廚房走去。
趁着王盈盈在廚房加熱飯菜的當兒,陳鋒到門口換了拖鞋。然後把行李箱拎到臥室,脫下外套掛進衣櫃裡,又換掉襯衣,穿了一件寬鬆的白色圓領T恤。走回客廳的時候,王盈盈把飯菜也熱好了,正好端出來,一股香味撲鼻而來。陳鋒急不可耐地坐到餐桌旁,盈盈還沒拿來碗筷,他便急着要先用手去抓。
盈盈打了一下陳鋒的手,嬌聲喝道:“髒不髒呵,先去洗手!”陳鋒訕笑着去衛生間洗手,順帶把臉也乾脆抹了抹。
坐回餐桌,盈盈已經給陳鋒盛了米飯,拿好了筷子什麼的。看着他吃得一副香香甜甜的樣子,王盈盈趴在對面,一隻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捧着臉,幸福和滿足地笑着。
第二天早晨,陳鋒醒來的時候,一縷陽光正從窗簾與牆壁的縫隙裡鑽進臥室來,投射出一個豎長條的白色影子。影子慢慢地擴散着,在同樣是白色的牆上越來越寬,也越來越淺。陳鋒往牀頭櫃上摸了摸,拿過手機來看了一眼又輕輕放回去,然後緩緩掀開被子,坐直了身子。他轉過頭看着睡在旁邊的盈盈,一頭烏黑的長髮象雲霞般鋪開來,散落在枕頭上,眉如黛染,雖未畫也流翠生煙,細長的睫毛蓋着兩彎星眸低垂,似喜非喜,情動可人,鼻子小巧挺直,隨着呼吸鼻孔微微顫動着,雙頰暈紅,淡淡的卻不失嬌豔,嫵媚中又透着清麗。
陳鋒情不自禁,用手指輕輕地觸碰着盈盈的臉,心裡盪漾着濃濃的愛意。盈盈慢慢地睜開眼,慵懶地伸了下胳膊,甜甜地笑着。
“寶貝兒,弄醒你了?”陳鋒把散落到盈盈臉上的頭髮撥開。
盈盈沒說話,只是眼波脈脈看着陳鋒,微笑着搖搖頭。
陳鋒把盈盈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拿起來,放回被子裡,又往上掖了掖被角,俯下身在盈盈鼻尖上親了一下:“寶貝兒,你再睡會吧。”便起身下牀,走到衛生間裡洗漱。
正在準備早餐的時候,有人摁響了門鈴。陳鋒解下圍裙,從廚房裡出來,不自覺地瞟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差兩分鐘八點。果然還挺準時的,陳鋒在心裡說道。
打開門,只見一個穿着工裝的快遞小哥站在門外,約摸二十歲出頭的年紀,滿臉堆笑,手上捧着一大束紅色的玫瑰,很禮貌地問道:“您好,這是陳鋒先生家嗎?”
“是的,我就是陳鋒。”
“您訂的花,簽下字吧。”快遞小哥遞給陳鋒一張單子,又從工裝肩膀上的口袋裡拔下一隻筆也遞過來。
陳鋒把單子按在門上籤好了,交還給快遞小哥,說了聲謝謝您,接過玫瑰花。快遞小哥道一聲不客氣,轉身離去,陳鋒進屋後把門關好。這時候王盈盈睡眼惺忪的樣子,穿着一身粉粉的睡衣正從臥室出來。
“誰呀?這麼早有人按門鈴?”盈盈揉着眼睛問道。
“啊?玫瑰花,你什麼時候買的?”王盈盈看到陳鋒捧着一大束玫瑰站在客廳裡,又驚又喜。
“老婆,生日快樂!”陳鋒走過來,雙手把玫瑰送到盈盈的懷裡,連人帶花摟抱着,柔情蜜意地看着她的臉。
“嗯…,謝謝你,老公。”王盈盈滿臉的幸福,眼若兩灣春水。
“可是我都沒洗臉,沒換衣服,和這麼好看的花一比,肯定醜死了!”王盈盈突然皺起鼻子,嘟着嘴,有點撒嬌地說。
“怎麼會,我老婆底子好哎,什麼時候都是最美的,一年不洗臉也是天仙。”陳鋒用手指颳了一下盈盈的鼻子,朗聲笑道。
“哼,你就知道哄我,油嘴滑舌的。”王盈盈嬌嗔道,可心裡面別提有多美了。
兩個人吃着早餐,陳鋒煎了盈盈喜歡的荷包蛋、火腿、麪包片,煮了稀飯、牛奶,盈盈一邊吃一邊誇獎說老公你又進步了,今天的煎蛋不老不嫩剛剛好哎。
陳鋒在認識王盈盈之前還真沒正經做過飯,據說很多東北男人可能都是這樣的,可自從和盈盈正式交往,特別是盈盈從貴州支教回到上海,陳鋒常常享受到被照顧的幸福滋味,但每回看到盈盈一個人要忙碌很久,就開始心疼她,便自覺地幫女朋友打打下手,久而久之自己竟也能炒幾樣家常菜什麼的。陳鋒的同學周磊曾經打趣他,說一個江西女人,把一個東北爺們,改造成了阿拉上海男人。
“哎,老公,你還沒告訴我呢,你啥時出去買的花?這麼早人家花店開門了嗎?”王盈盈端了一杯牛奶正喝着,脣上沾了一點點的白,突然想起來這事,停下來問。
“我沒出去呀,網上訂的。”陳鋒說。
“啊,網上訂的?這麼快就送到?”王盈盈有些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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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北京,去機場的路上就訂好了,我要求今天八點鐘送到,沒想到他們真的好準時。”陳鋒顯然對快遞公司的服務很滿意。
王盈盈哦了一聲,把杯子裡的最後一口牛奶喝完。
“老婆,你等我一下,不許跟過來。”陳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起身往臥室走去,邊走邊回頭說,弄得王盈盈有點摸不着頭腦。
很快陳鋒便回來了,一隻手藏在背後,臉上掛着一抹得意的笑,走到王盈盈跟前。
“差點忘了,我要送老婆一個正式的生日禮物的。”陳鋒說道。
“是什麼?”王盈盈仰起臉看着陳鋒。
“猜猜。”陳鋒故意賣着關子。
猜了兩個陳鋒都搖頭,王盈盈就嚷嚷着不猜了不猜了,伸手去拽陳鋒揹着的那隻胳膊。陳鋒故意扭着身子不讓,王盈盈拽不動他,便直接去撓陳鋒的胳肢窩。陳鋒一時癢得不行,呵呵大笑着,王盈盈也嘻嘻笑着,越發起勁地撓。陳鋒終於忍不住了,舉着雙手告饒。
“別撓了,別撓了,我投降。”陳鋒笑得喘着粗氣,舉着的一隻手上拿着一個藍色綢面的首飾盒。
王盈盈踮起腳尖搶了下來,輕輕打開。那是一個做工精美的圓形崑崙玉吊墜,奶白色,晶瑩剔透,溫潤細滑,在光線下清晰可見裡面的棉絮狀纖維交織着。一個約四分之一大小的偏心圓孔,一條紅繩穿過,紅繩的另一頭,穿着一粒細長的同樣材質的滾珠。
“好好看呢!”王盈盈高興地叫着。
“喜歡嗎?”陳鋒看盈盈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喜歡的,但還是禁不住有此一問。
“喜歡,太好看了,謝謝你,老公!”盈盈踮腳在陳鋒臉上親了一下。
“老婆,你再好好看看,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陳鋒很神秘地說。
“特別的地方……”,王盈盈嘴裡唸叨着,翻來覆去也沒發現什麼是陳鋒說的特別之處。
“你別隻看大的東西,看看小配飾。”陳鋒提醒道。
“嗯,上面有字哎!”盈盈終於發現,在那個滾珠上刻着一行特別小的英文:you and me。
“這幾個英文是原本就有嗎?”
“不是,原來沒有的。我找了個微雕的店讓師傅刻上去的。”陳鋒說。
王盈盈激動地熱淚盈眶,她知道,陳鋒是真的有用心去準備這個生日禮物,不是要別出心裁,而是心裡面在乎她。
“還有,我要告訴你這個吊墜的含義。”陳鋒把吊墜幫盈盈在她脖子上戴好,慢悠悠地說。
“我想聽,我想聽。”王盈盈眼角還掛着一顆幸福的淚珠,一聽到陳鋒說是有含義的,又興奮得不行。
“這塊玉是崑崙玉里很稀少的象羊脂玉的品種,色澤特別純淨,外形美觀大方,質感很舒服,就象我的老婆一樣,絕對是珍品。都說玉是有靈性的,這次去北京我特意帶着,找雍和宮的喇嘛開了光呢。圓形表示圓滿幸福的意思,是我對你的祝願,哦不,是對我們的祝願。兩個圓大圓包含小圓,表示我要與你心心相印,不讓你受委屈,永遠愛着你護着你。”陳鋒認真地表白着,一本正經的樣子。
王盈盈第一次聽見陳鋒這樣對她說話,噗嗤一聲笑了,她覺得陳鋒說得好土好肉麻,象從電視劇裡學來的似的,但還是很感動,心裡面一股暖暖的感覺,便情不自禁地撲進男朋友的懷裡,緊緊地摟着他的腰,把臉貼在這個高大男人寬厚的胸膛上,喃喃地說:“老公,我也愛你!”
兩個人膩歪了一陣子,然後一起收拾早餐的碗筷杯碟什麼的。
“老公,我們今天干什麼呀?”王盈盈手裡拿塊抹布,一邊擦着桌子一邊問陳鋒。
“你做主吧,今天你是壽星。”陳鋒說。
“我不要你叫我壽星,把人家都叫老啦,聽着象幾百歲了。”
“好好好,不叫壽星。那叫什麼呢,娘子,賢妻,屋裡頭的,孩子他媽,算了,還是叫老婆吧。”陳鋒嬉皮笑臉地亂說一通。
“去去去,誰是你老婆,孩他媽都出來了,越發貧嘴了。”王盈盈推推搡搡把陳鋒推到一邊,拿着抹布往廚房去。
“要不我們請幾個朋友吃飯吧,你和周磊他們也好久沒聚了。”王盈盈從廚房走回來,和陳鋒商量。
“好啊。”陳鋒對這個提議很贊同。
“我把曼莉叫上,你把曉菲和趙凱也叫上吧。”王盈盈說。
曼莉姓黃,祖籍寧波,上海出生長大,是王盈盈最好的閨蜜。大學時同一個宿舍,不管上課吃飯總是結伴而行,好得跟一個人似的,畢業後到了一家出版公司做實習編輯。
兩人分別給幾個朋友打電話,約好了中午在延安西路的遇見味道。這家飯店還是周磊帶陳鋒去過,杭幫菜做得蠻不錯,店堂裝飾古樸雅緻。陳鋒特別提醒大家誰都不許開車,都得喝點儘儘興。周磊則叮囑陳鋒別買蛋糕了,由他來負責。周磊的表姐是專門做甜品的,在上海已經開了好幾家店了,小有名氣,生日蛋糕做得很有特色。
臨近中午,陳鋒想着自己應該早點到,就和王盈盈提前出門了。盈盈穿着桃紅色短袖連衣裙,外罩一件白色長袖針織套衫,胸前是陳鋒剛送的崑崙玉圓形吊墜,配了一副宋慧喬同款銀星耳釘,頭髮並不紮起來,自然披散在肩上,肩挎一隻梯形圓角裸色女包,包帶上系一個心形掛飾,腳上是一雙粉紅色半高跟淺口皮鞋。整個人看上去幹淨雅緻,清新脫俗宛如時裝麗人,嬌俏可愛又似鄰家女孩。陳鋒則很簡單,立領T恤,牛仔褲,夾克衫和休閒運動鞋。
不到十二點,陳鋒和王盈盈到了約定的地兒。飯店的服務員說今天週末人多,包間已經全滿了,只能是在大廳。陳鋒便和服務員商量,能不能想想辦法,說和朋友聚會,有人過生日,在大廳可能太吵了,當然也怕吵了別人。服務員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最後找領班請示,還是說只能坐在大廳,但可以加幾扇屏風。
這裡正在商討着,就見周磊捧着個大盒子到了。一聽這情況,周磊問陳鋒沒有提前預訂是嗎,陳鋒說上午打電話的時候包間就沒了,本來想換一家的,飯店說今天有個客人可能要取消,你們來了八成能有,結果是那個客人現在都沒確定好來不來。周磊說你等着,掏出手機走到飯店門外去打電話。也就五六分鐘的樣子,領班過來了,說我們老闆給您們勻出了一個包間,這就帶你們過去。陳鋒表示了感謝,說稍等一下他的朋友,這時候就見周磊也回來了,跟他一起的還有黃曼莉。
王盈盈過去拉着黃曼莉的手,曼莉笑嘻嘻祝盈盈生日快樂。陳鋒問她和周磊怎麼碰上了,黃曼莉說剛到門口,見周磊恰好打完電話,就一起進來了。陳鋒知道一定是周磊去給這家飯店的老闆打電話的,周磊家做生意經常帶客戶到這裡招待,跟老闆很熟。陳鋒對周磊說還是你有辦法,我跟人家磨了半天也沒用,你一個電話就搞定。周磊說你們是不知道,他們家包間肯定還是有的,通常會空出一兩間不給預定,留着萬一有重要的客人或者老闆的熟人來,他們聽你只有六七個人,不想給你的。周磊說着,轉頭對站在旁邊的領班說我講的沒錯吧,那個領班臉上訕訕的,不好意思地笑着。
周磊跟領班說帶我們過去吧,領班答應着在前面領路。黃曼莉說她要先去趟洗手間,問哪個包間,一會兒自己過去,領班說您上二樓左走平湖秋月。三個人跟着領班往二樓走,陳鋒拎着周磊送的大蛋糕盒子,拿胳膊肘碰了一下走在身邊的王盈盈,問道:“怎麼曼莉沒帶男朋友來?”。
“還說呢,剛吹了。”王盈盈有點惋惜地說。
“啊,怎麼……?”陳鋒有些詫異。
“那個男孩不是西安的嗎,他家裡說上海打拼太難了,掙的又少房子又貴,一定要他回西安去,親戚幫他聯繫了一份很好的工作。男孩開始堅決不想回去,可經不住父母威逼哭鬧,就動搖了,於是跟曼莉商量能不能一起去西安,曼莉不願意,主動提出分手了。”王盈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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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個男的呢?我記得叫劉家明。”陳鋒問。
“走了。”王盈盈嘆了口氣。
“挺可惜的,小劉對曼莉好像還不錯的!”陳鋒感慨道。這世界就是這樣,總要人們做各種選擇,卻又讓你在這些選擇中糾結、犯難、痛苦甚至違背自己的內心。
“一會兒別提這事,我不想曼莉傷心。”王盈盈叮囑陳鋒。
“當然。”陳鋒答應着。
平湖秋月是這裡的中包,可以坐十二到十四人,王盈盈說怪不得人家不想給我們,肯定是擔心我們消費不了那麼多。周磊說不管它,這裡沒有最低消費的規定,刷我臉,買單的時候還得給打個折呢。說着話呢,黃曼莉也進來了,挨着王盈盈坐下。陳鋒張羅着讓服務員泡壺好茶來,被周磊叫住了,他從外衣兜裡摸出個真空包裝袋,交給服務員:“美女,用我自己的茶葉,這可是上好的金駿眉。”
“周大少爺就是講究呵!”黃曼莉打趣道。
“必須的,人掙錢爲啥,不就是要講究點生活嘛!”周磊很得意地說。
說話間有人敲門,就見服務員帶了一個人進來。周磊一眼望過去,來的是位女士,個頭與王盈盈相仿,身穿半長米色風衣,裡面是白色仿綢皺褶衫,配印花短裙,腳上藍寶石色高跟鞋,胳膊上挎着橙紅色香奈兒手提包,栗色的頭髮剪成不等式沙宣頭樣式,一邊過耳一邊齊頸,很性感,戴一頂駝色呢帽,兩隻大耳環晃晃悠悠的,面容姣好如花似玉,風姿卓越婉轉婀娜。周磊目不轉睛,一時竟看得呆住。
“我來了。”顧曉菲看到陳鋒和王盈盈,笑容燦爛地叫着。
“曉菲姐,快過來。”王盈盈招着手,要她坐到自己左手邊去,王盈盈的右手邊恰好是黃曼莉。
“這是曼莉,黃曼莉,我的大學同學。”王盈盈給顧曉菲介紹着。
“你好,我叫顧曉菲,阿鋒的同事。”顧曉菲欠起身,一邊把脫下來的風衣和帽子遞給服務員,一邊伸手過去和黃曼莉拉了拉。
“你好,真漂亮!”黃曼莉看着顧曉菲由衷地讚歎道。
“謝謝!你也很漂亮。”顧曉菲不是客套,黃曼莉圓圓的臉龐,皮膚白白嫩嫩,兩隻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頭髮紮成兩綹垂在胸前,很可愛。
“這位帥哥是……”顧曉菲早就注意到還有一個人她不認識。這個人略顯瘦削的臉,頭髮稍長梳得整整齊齊,眼睛不大,目光炯炯有神,身穿黑色聖大保羅緊身襯衣,腕上黑色皮帶金邊手錶,胳膊動時便微微閃光。
“曉菲姐別急嘛,這位帥哥我得隆重給你介紹。周磊,陳鋒的大學同學,周氏企業的少東家,自己又另起爐竈創業,做電子商務,是創業型富二代,重義氣,江湖上傳說的那種大哥,眼前這位就是。”王盈盈一本正經地說完。
陳鋒和黃曼莉聽着王盈盈的描述,笑得幾乎要趴在桌子上。周磊有點不自然,跟陳鋒嚷嚷道:“快管管你老婆吧,你看她給我貼多少標籤,這不是誇我,是黑我啊!”說着自己撲哧一聲也樂了。
“您好,少東家大哥。”顧曉菲向周磊伸過手,笑眯眯地說。
“哦,別,別,叫我周磊吧。”周磊握了握顧曉菲的手,有點結巴地說。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周磊不好意思的樣子。”黃曼莉湊近王盈盈耳朵邊悄聲說。
“那是有原因的。”
“什麼?”
“你沒看見曉菲剛進來時周磊的眼神嗎?”
“啊,是嗎?我光看顧曉菲了。”
大家正說着話玩笑着,服務員端着沏好的茶走進包間,挨個給衆人斟上。顧曉菲啜了一小口,眉毛挑了一下。
“這家的茶不錯呀,象正山小種。陳鋒你土豪呵,點這麼好的茶!”顧曉菲望着陳鋒說。
“什麼呀,這是人家周磊,哦不,少東家大哥自帶的,叫…,叫什麼眉來着?”陳鋒忽然記不起茶葉的名字,目光轉向周磊。
周磊瞪了陳鋒一眼,又轉向王盈盈調侃道:“我這兄弟老實人,跟着王大美人也學壞了呵!”
王盈盈和黃曼莉咯咯笑個不停。
“金駿眉,是嗎?”顧曉菲望向周磊。
“是。”周磊答道。
就在這時,趙凱推門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來晚了,來晚了。”趙凱滿臉的抱歉。
“你家離得最近,來得最晚,待會兒罰酒三杯吧。”顧曉菲說。
一番熱熱鬧鬧中,陳鋒給趙凱和周磊、黃曼莉他們之間又互相介紹過都認識了,大家落座。陳鋒叫來服務員說我們點菜,他把這個任務指派給周磊,周磊說讓顧曉菲和趙凱點,這二人謙讓,陳鋒說你們都是盈盈和我的好朋友,大家熟了也不用客套,這家店周磊最熟悉,就周磊點。
“弟妹,有預算沒,沒有我可往恨了點呵。”周磊看一眼王盈盈,壞壞地笑道。
“沒事,隨便點。”王盈盈笑着說。
周磊點了西湖醋魚、叫花童子雞、油燜春筍、龍井蝦仁、幹炸響鈴和老鴨煲等幾個經典的菜式,又點了一些炒青菜、小涼菜、小點心,徵求了大家意見,點了紅葡萄酒和十年花雕,女士們喝紅的,男士們喝黃的。
周磊點菜的時候,每個人都給王盈盈送了小禮物,王盈盈謝過了。衆人相互傳來傳去看,品頭論足一番。這是陳鋒這幫朋友之間的習慣,但凡有人過生日,相互之間都會送個小禮物,說好了規矩,只許有創意,不許太貴重。黃曼莉見王盈盈脖子上的吊墜眼生,於是軟磨硬泡逼問出是陳鋒新送的,大家調侃了許多的笑聲出來,還好他們並沒注意到刻在上面的那些英文,否則定會再拿陳鋒開涮一通的。
點好菜,說完禮物的事兒,陳鋒把周磊帶來的蛋糕拿上桌。趙凱說蛋糕可以吃,蠟燭就別點了。衆人皆不解,趙凱便說有這麼個習俗,大人一般是不過生日的,過也可以,不點也不吹蠟燭。黃曼莉說還是不懂,爲什麼大人不能吹蠟燭。趙凱說點蠟燭一般要關燈,小鬼就會湊上來看,小孩子是神明,所以小鬼不敢怎麼樣,老人是壽星,小鬼也不敢怎麼樣,象我們這樣又不是神明又不是壽星的,就容易招惹上它。
顧曉菲從桌上抓了個毛巾丟向趙凱,罵他胡說八道什麼,大天白日的哪來的小鬼,肯定又是你瞎編的,人家盈盈過生日,好好的日子你也喜歡亂講。趙凱便連連跟王盈盈說對不起,沒這個習俗的,確實是我瞎編的逗逗大家。王盈盈笑着說沒事,我從來不在乎這些,不過蠟燭不點也好,吹燈拔蠟總是不好的。滿屋子人都笑了起來,周磊便稱讚說王盈盈也挺幽默的嘛。一時間王盈盈切蛋糕分給大家,大家唱生日歌給王盈盈,又起鬨讓陳鋒餵給王盈盈吃,鬧了個不亦樂乎,整個包間裡歡樂無比。
笑着鬧着說着話,服務員逐一地開始上菜,把酒打開,每個人都斟上了。趙凱嚷嚷着爲盈盈的生日快樂乾杯,大家說應該,幹了;又說爲認識了新朋友乾杯,大家說應該,又幹了;再說友誼天長地久乾杯,大家說應該,也幹了。
見趙凱轉着眼珠子還想憋什麼由頭,顧曉菲衝他喊:“哎,趙凱,儂先把三杯罰的酒乾了,好伐?”趙凱嘟囔說大家都忘了,就你還記着,不過還是很豪爽地連幹了三杯,衆人都喝彩不斷。王盈盈則笑着說趙凱你悠着點喝,先吃口菜,空肚子喝太多酒不好。
趙凱夾了一口菜吃着,說剛纔上樓的時候大廳裡全滿了,感嘆開飯店生意能有這麼好,咱們怎麼就越來越不好做。顧曉菲接過話頭,說你沒聽過嗎,經濟越不好到餐館吃飯的人就越多。黃曼莉也接茬說,國外有個什麼市場調查,經濟下滑的時候,人們用於飲食的消費是增長的,更有意思的是人口出生率也顯著上升。趙凱就戲謔說,男人沒錢了就都回家抱老婆去了唄。陳鋒拍了拍趙凱肩膀,說有女同胞在,說話把點門,大家又拿趙凱玩笑了半天。
六個人就這樣聊着吃着,吃着喝着,喝着玩笑着,扯出各種各樣的話題,整個包間裡歡聲笑語,竟不知不覺兩三個鐘點過去了。
周磊站起來,詢問大家接下來有沒有什麼事要做,衆人都說今天週末倒也不忙。周磊便提議去唱歌,他要請客,說是這家飯店不遠就有一家麥樂迪。陳鋒說今天是大家給盈盈過生日,一定是我們來請,兩個好兄弟竟爲此爭搶了半天。最後是顧曉菲站出來,說周磊請吧,好歹給少東家大哥一個機會嘛,陳鋒還要說什麼,被周磊按住了。
陳鋒結了帳,果然周磊的面子很好使,服務員說老闆留話了,給他們八五折。接着又轉戰麥樂迪,周磊很會調節氣氛,加上趙凱總是能弄出一些笑料來,每個人都唱得玩得很嗨,很晚方散。
回家的路上,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透過車窗看出去,夜上海的喧鬧、安靜、光怪陸離,一閃一閃被毫不猶豫地甩在後面,又始料未及地迎面撲來。王盈盈感到有些許疲倦,便靠在陳鋒的肩上,陳鋒伸開胳膊摟住了她,長長的秀髮便如瀑布般滑落到陳鋒的胸膛上。陳鋒側過頭在王盈盈頭頂上親了一下,把女朋友摟得更緊一些。
“寶貝兒,今天開心嗎?”陳鋒問。
“嗯,開心。”王盈盈喃喃地說。
“累了吧?”
“有點。”
“你睡會兒,到家我叫你。”
“不,我想回家再睡。咱們說說話吧。”
“好啊,你想說什麼?”
王盈盈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稍微把身體坐起來一些,依然把腦袋枕在陳鋒的肩膀上。
“老公,你發現沒,周磊可能喜歡上顧曉菲了。”王盈盈說。
“啊,真的,你咋看出來的?”陳鋒有點意外。
“女人的直覺唄。”王盈盈話裡帶點小小的自豪。
陳鋒笑起來,擡起另一隻手把一綹頭髮順到王盈盈的耳朵後面。
“顧曉菲剛進包間的時候,周磊眼睛就直了。後來說話也不象以往那樣無所顧忌,明顯收着。這是你們男人的通病,遇見自己心儀的女人最爲常見的表現。”王盈盈分析道。
“我老婆不像是學文學的,今兒怎麼倒像是學心理學的。”陳鋒說。
“別打岔。而且你看他倆有蠻多共同點喲,都愛打扮,都喜歡穿名牌戴名牌,還有更奇妙的是,周磊帶的那個高級茶葉,咱們幾個人聽都不一定聽過,顧曉菲竟然一口就品出象正山小種,可謂趣味相投哦。”王盈盈繼續着她的分析。
“老婆你好厲害,想想還真是呢。”陳鋒誇獎道。
“周磊爲啥提議去唱歌,其實是想多接近接近顧曉菲。”王盈盈接着說道。
“周磊本來就愛玩的,他以前就是,玩不盡興不回家的。而且見着美女喜歡跟人家套近乎。”陳鋒覺得這沒什麼奇怪。
“可今天唱歌,幾個小時周磊差不多都圍着顧曉菲轉呢,點歌啦弄飲料啦,不是一般的殷勤周到,曼莉也覺得周磊今天的舉動不像以往的。就你笨啦,沒準人家老趙也看出來了呢。”王盈盈撓撓陳鋒的胸脯說。
“我可不笨,要不王大美人哪能看上我呢!”陳鋒驕傲地說。
王盈盈衝陳鋒翻翻白眼,拿拳頭在他身上砸了幾下。
“哎,老公,你是啥時對我有意思的?”王盈盈把臉埋在陳鋒胸膛上,嬌羞地問。
陳鋒笑而不答,王盈盈搖晃他幾下。
“你們女人不是有直覺嗎?咋還問一個笨的人呢!”陳鋒故意氣她。
王盈盈一時語塞,便使勁撓着陳鋒。
“其實,第一次去貴州,那天從金妮家吃過飯,回去的路上跟你一邊走一邊聊天,我就開始喜歡上你了。”陳鋒慢悠悠地說。
“那你爲啥幾個月以後才說?”盈盈刨根問底。
“那時剛認識,還有點朦朧,而且我也不確定你有沒有男朋友,所以也不太敢,怕被你拒絕。後來越來越發現,一天沒你的信息,心裡就空的厲害,所以我就決定再去貴州。”陳鋒說。
“你不怕我有男朋友啦?或者被我拒絕?”王盈盈笑道。
“都不管了,那時一門心思就想見到你,要跟你說……”陳鋒道。
“說什麼?”王盈盈故意問。
“王盈盈,我喜歡你!”陳鋒大聲說。
這一嗓子喊出來,倒把前座的出租車司機嚇了一跳。陳鋒趕緊說師傅對不起,和王盈盈相視而笑。
車窗外,雨一直下着,路燈一杆一杆地閃過去。車窗裡,王盈盈重新枕在陳鋒肩膀上,臉頰感受着他的體溫,心裡面裝進暖暖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