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至少沒有給她希望,而是選擇戳破她的天真。

也對,他沒有騙她的必要。

畢竟在他眼裡,她愛極了他,無論他多狠心無情,都會堅定的追隨他吧。

陸子宴看着她泛着紅意的眼瞼,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遠處的另外一位當事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近前。

應當是聽見了這邊的對話,一襲素裙的女子脖頸微傾,千嬌百媚的行了一禮,婉聲道:“妾身見過姐姐。”

謝晚凝身子驀然一僵,緩緩側身,她表情平靜:“你喚我什麼?”

女人似被嚇着了,瀲灩生波的眸子微睜,小心的看了眼陸子宴,囁喏道:“陸郎,妾身是不是逾矩了。”

“的確逾矩,”謝晚凝望着這位在夢中屢次挑釁自己的外室女,淡淡道:“我阿孃只得我一個女兒,並沒再給我添個妹妹,我也沒有隨處認妹妹的愛好,你且記好,下次不要喊錯了。”

“晚晚!”陸子宴雙眼微眯,目光如炬的看向她:“柔娘她孤身一人從汴州隨我來京,無依無靠,不過喚你一聲姐姐,也值得你這般擠兌?你何時如此刻薄了?”

“陸郎莫要爲妾身同姐……同謝小姐置氣,”劉曼柔滿臉惶恐怯懦之色:“妾身只是想着咱們都是伺候郎君的,您是正室夫人,妾身喚一聲姐姐……啊!”

她的話還未說完,謝晚凝已經一掌摑上去,女人接的很好,柔弱嬌美的臉上頓時出現一個完整的巴掌印。

謝晚凝笑着揉自己掌心,漫不經心道:“本不想打人的,但是你欠打,我乃宣平侯府嫡長女,你是什麼身份也敢同我稱姐道妹?”

太可笑了,她阿孃尚沒有爲她添個妹妹,就因爲要嫁人,她便無端成了一個賤婢的姐姐。

夢中的她是瘋了嗎?

柔孃的臉快速腫起,她一手捂着臉,一手扶着肚子差點就要摔倒在地,哭的梨花帶雨。

陸子宴伸手握住她胳膊將人扯住,目光卻始終放在謝晚凝身上,面色已經陰沉的沒法看,所有耐心皆盡告罄:“你究竟在鬧什麼,這世間有幾個男人只有一妻,不納二色的?更何況的我陸家的情況?”

“陸郎莫惱,是妾身惹得謝小姐不高興,她出手懲治妾身也是應該的。”他身側的女人用帕子拭淚,滿臉淚痕,卻依舊委曲求全道:“妾身再也不敢了。”

謝晚凝目光看向面前這對壁人,當真是郎情妾意,襯的她成了話本里棒打鴛鴦的惡人。

靜靜對峙良久,她忽然好奇道,“你去汴州不過兩月時間,便遇到如此情投意合的姑娘,能告訴我,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纔剛說完,見陸子宴驟然變冷的眼眸,又擺擺手,“不想說就算了。”

“平日裡經常看那些個話本子,不曾想天底下竟真有你們這等叫人聞之慾泣的有情人,”她感動的留下一滴淚來,伸手揩了後,讚道:“既然有幸見到了,那我自當成全。”

她以爲他就算對自己態度日漸冰冷,也只是因爲長大扛起重擔後,不得不變得沉穩。

這樁姻緣,他們兩心相悅,心照不宣,是不會有第三人入場。

現在看來,是她想錯了。 既然是錯誤,那就應該糾正。

“子宴哥哥,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謝晚凝站直身子,深吸了口氣,表情漸漸嚴肅下來,認真道:“其實你應該早些將這些想法跟我說的,這樣,我們的親事都不會有。”

“謝晚凝,你什麼意思?”陸子宴臉色一變,上前伸手想握住她的肩膀,被謝晚凝連退兩步躲開,揚聲道:“是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她語氣平淡:“你我婚事作罷吧,我想到自己下半輩子會因爲你而多出無數個‘好妹妹’,就想笑。“

說着,想到夢中受盡羞辱的自己,她還真的忍不住笑了出來,怔怔的看着面前人冷峻的臉。

如果沒有做那些夢,如果夢裡的她沒有受盡羞辱,情意斷絕。

她或許會真的堅持嫁給他。哪怕知道他養了個外室,也會不甘心輕易放棄他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突如其來的‘婚事作罷’,一旁作委屈狀的劉曼柔都止住了淚水,滿臉驚詫。

這是她第一次見世子爺的未婚妻,一身淺碧色騎裝,英姿颯爽,臉蛋也生的漂亮,脣紅齒白,眉眼如畫,一看就是沒受過委屈的姑娘。

這是京城有名的貴女,只有這樣的身份才配以正室身份迎入武原侯府。

也只有這樣從沒受過委屈的貴女,才能將‘婚事作罷’輕易出口。

陸子宴已經徹底變了臉色,他擡腳向前,兩步走到謝晚凝面前,伸手扣住她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謝晚凝撥開他才握過劉曼娘胳膊的手,淡淡頷首:“我知道。”

“那你可知婚姻之事不是兒戲,我們還有五十一天就要成親了?”陸子宴並不鬆手,手指甚至還緊了緊,藉着身高優勢,整個人壓迫感十足:“不過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你要爲了她跟我退親?”

揹着光,謝晚凝看不太清他的面色,聞言只覺得好笑。

這個被他從汴州帶回來的女人,現在肚子裡恐怕都有他的長子了,怎麼會是微不足道。

“我想的很清楚,陸子宴,我是喜歡你,但我做不到因爲你而多了無數個‘好妹妹’,”

她忍着肩頭的鉗制,極力將語氣控制的十分平靜:“你口中這種微不足道的女人日後會是你名正言順的妾氏,她或者她們會爲你生兒育女,你會抱着她們睡覺。”

光是說出來,她都覺得無法忍受,深深吸一口氣看着他道:“我做不來你心目中寬容大度的候夫人,爲了你們陸家的子嗣大業,不但不能拈酸吃醋,還要給你安排好跟她們的配種時間。”

死一般的寂靜。

陸子宴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怔住了。

“之前是我不懂事,竟然沒有考慮到陸家的子嗣壓力盡在你身,叫你爲難,對不起,以後不會了。”謝晚凝一根一根掰開肩上的手指,“現在,請你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