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具屍體,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鮮血染紅了冥花。
哈迪斯慢慢地將這一束原本要送給妻子的冥花撿了起來,黑暗的花朵上面沾滿了鮮紅的血跡,並有一滴順着水晶一般的半透明花瓣滴落,砸落在濃濃的血泊中。
此時此刻,凝重和惋惜的氣氛在房間裡蔓延。
惜妃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導致哈迪斯被妻子殺死的原因居然是後世,而且是五百多年後的後世,命運又一次發揮了它巨大的嘲諷。
“給我吧!”阿狄尼赫斯伸出了手:“我去毀了它。”
看着阿狄尼赫斯,哈迪斯聲音很輕:“你不會毀了,但也不會用。我知道你非常想象我一樣,可是你最終理智戰勝了永生的渴望。”
阿狄尼赫斯小心地接過了沾血的冥花,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了。他好似也變了一個人,不再嘻嘻哈哈的不象個王樣子,目光中帶着幾分深沉看着哈迪斯:“你那麼肯定?”
惜妃有點吃驚地看着,難道說阿狄尼赫斯想用冥花讓自己永生?
“我很肯定!”哈迪斯異常確定地回答道:“歷史是不能改變,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你不會觸碰冥花的刺,封存在了一處,而花後來回到了它的出生地,五百年後又被另一個大臣拿到。他想和我一樣,靈魂永生不滅,只可惜沒成功。”
此時,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或者說是太幸運了,否則他也會象我一樣,想死死不了、想忘記一切卻忘不了。當時候復生時,也是悲慘而無止境的磨難開始的時候。”
阿狄尼赫斯靜靜地聽着,目光一直未離開手中的冥花,它是如此的美麗。刺上帶着通向真正永生的劇毒。
他終於擡起了頭,故作輕鬆地微笑道:“說得沒錯,至少目前我還用不到。”
看着地上的屍體,他又微嘆了口氣,不要說他,任何人看到都會爲之惋惜。
“你們再看幾眼,人馬上回來處理的。”說完。阿狄尼赫斯捧着冥花離開了。
哈迪斯並沒有去管他的原身。而是慢慢地橫抱起珀耳塞福涅,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牀上。
他坐在了牀邊,用手指輕輕擼順了珀耳塞福涅凌亂的金髮,並且用手合攏了她帶着恐懼而圓整的雙眸。低下了頭。帶着懺悔地輕聲道:“是我冤枉了你,是我的錯。。。”
陰差陽錯導致一切變成這樣悲劇的結果。
惜妃心中也感到不好受,慢慢地走了過去,看着牀上珀耳塞福涅。這個女人,此時靜靜地躺在了牀上,哪怕死去,依舊如此的美。怪不得哈迪斯對她會如此的念念不忘,只有愛得極深纔會痛到極深,仇恨到堅如磐石。而最後以天崩地裂結束了一切。
她柔聲安慰着:“歷史無法改變。這畢竟已經是五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大人不是說,要以看待歷史的態度來看這裡的一切嗎?就不要難過了,一切都已經發生,無法挽回。無法改變。”
“是的,無法挽回。。。”哈迪斯嘴裡輕聲地喃喃着,好似失魂落魄一般地呆坐在那裡。
門打開了,進來了推着兩個水晶棺材一般容器的四個侍衛,看到眼前的一切,並沒有對地上躺着一個、牀邊還坐着一個哈迪斯吃驚。
其中一個對着哈迪斯行禮:“陛下有令,將這個外星複製體以及大人的妻子一起冷藏起來,以供今後研究。”
哈迪斯站了起來,身形微晃地退後兩步。看着兩個侍衛上前,擡起了緊緊仰躺在牀上的珀耳塞福涅,輕輕地放在了水晶棺材裡面。
“永別了,珀耳塞福涅!”哈迪斯目光一直看着珀耳塞福涅,眼眶發紅了。
第一次,第一次見到哈迪斯如此。是呀,心中的真愛就斷送在了自己的手上,任何男人都會傷心動容。
惜妃突然喊了一聲:“慢着!”
兩個侍衛聽不懂她說什麼,但還是停下來。
惜妃左右看了看,看到了地上那把刺死哈迪斯、珀耳塞福涅並拿來自裁的短劍。她過去,在血泊中撿起劍來,猛地揮掉上面的血珠,走到水晶棺材旁,捻起一縷珀耳塞福涅如金子一般的頭髮,用短劍將它割了下來。隨後拿着頭髮,往後退了兩步,對着侍衛點頭示意可以了。
侍衛看了看她,又轉向哈迪斯,不知道惜夫人此舉何意,但哈迪斯沒有反對也就不再過問。其中一個伸出手,在旁邊一按,水晶棺上面立即有透明的水晶慢慢地合攏。當整個水晶棺上面全部合攏,裡面立即又惰性氣體騰起,將裡面所有的空氣替換掉,這樣屍體在裡面至少保存百年。
地上所謂的“外星複製品”也被放進了棺材,看着和哈迪斯一般俊美的前身,死時的驚訝、痛苦、不解依舊。惜妃走上前去,伸出手,將他死都不能瞑目的眼睛合上了。
兩具屍體被推了出去,房間裡異常的死靜。哈迪斯終於開口了:“你這樣做,我並沒有記得。”
“也許是做給你看的。”惜妃靜靜地回答:“他死了,可你還活着。”
地面上除了兩灘濃濃的血,以及幾片冥花的花瓣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而且這兩攤血正朝着房間低處流去,哪怕只有一點點傾斜、一點坑窪,血液也會朝着那個方向流去。
兩人就靜靜地站在那裡,看着這兩灘血慢慢朝着同一個方向慢慢移動,最後在前面的兩頭終於碰到了一起。
哈迪斯輕聲道:“我們走吧!”
走出了官邸,見到兩個手中拿着抹布、木水桶的女奴。見到他們後,讓開路,並在旁邊跪下。
走過去後,回頭看。她們站起,繼續往官邸走去。一定是去擦洗地面的,當地面擦乾淨後,這件事也隨着歲月的流逝而淡去,再也不見蹤影。
到了十一層,由盧克蕾提亞準備的寢室後,哈迪斯坐在了餐桌旁,整個人都好似沒了精神。
他抹了下臉,帶着倦容道:“原來珀耳塞福涅在我死後就馬上死了,爲了替我遮醜,阿狄尼赫斯纔沒有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如果當時我知道,是我的後世過來逼得她發瘋,她殺了我後自殺,要麼覺得阿狄尼赫斯瘋了、要麼就陷入深深地自責,永遠都不得安寧。”
“可你並沒有得到安寧。”惜妃走了過去,幫哈迪斯倒了杯酒:“也許陛下說出來反而好點,那也是你後世了。。。其實轉來轉去,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歷史是不能改變的。”
惜妃去了阿狄尼赫斯二世,想改變王朝覆滅的命運,可是依舊王朝結束。現在來到這裡,阿狄尼赫斯想阻止哈迪斯被殺,顯然也是沒用的。但至少弄清了一件事,哈迪斯到底是怎麼死的,什麼樣的事纔會讓他變成了以後的模樣。
哈迪斯將酒一飲而盡後,又要伸手拿酒瓶。
惜妃伸手阻止了,柔聲地勸道:“不能再喝了大人,否則等我們回去後,就會多出一個酒鬼來。喝酒解決不了問題!”
哈迪斯看着惜妃的手,慢慢地鬆開了自己的。
而惜妃的手也跟隨着哈迪斯緊捏着酒瓶的手放開了,還沒再說什麼,哈迪斯猛地轉身,雙臂緊緊環抱着她的腰肢上。
意外讓她先是一驚,隨後就聽到將臉埋在她胸口的哈迪斯,用隱藏極深痛苦、輕聲低語:“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我對她太刻薄了,讓她死前的最後一夜是一生中最痛苦的。可爲什麼我就不能寬容一些,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我不想將一切的錯推給命運,我也有錯,我真的大錯特錯了。。。”
原本出軌又殺了他的妻子,就怕弄清事實後,並沒有讓哈迪斯產生復仇的快意,反而增加了新的痛苦。
惜妃其實就怕這個,她讓哈迪斯抱着,手猶豫了一下後,還是輕撫着他銀絲一般的長髮,安慰着:“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五百多年了,還有什麼不能放下?”
說放下就放下,其實她也做不到。惜妃擡起了頭,無奈地嘆氣,對於睿恆,她恨她怨,可是這六年多的感情,不是說扔就扔得掉的。睿恆除了他是王之外,已經儘可能的努力做到最好,如果換成其他人,未必能保住她。可。。。一切都是命運,是命,是無奈!
哈迪斯將臉藏在惜妃並不寬闊和豐滿的懷中,過了許久,才慢慢地放開了她。隨後站了起來,整理了身上的制服:“阿狄尼赫斯找我,我去一次辦公室。”
他就象是夢遊一般地看了看身上:“我要回去拿披風。”
生怕回去會觸景傷情而失控,惜妃趕緊地道:“不用了,大人還是快點去吧,讓陛下就等不好。”
“是不是怕我回去後看到空蕩蕩的房間傷心?”哈迪斯好似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一眼就看穿了惜妃所想。他沉默了一秒後道:“那我先去阿狄尼赫斯那裡吧,你照顧好自己,我馬上回來。”
看着哈迪斯離開房間,惜妃微微鬆了口氣。她慢慢坐下,隨後從腰帶取出夾在裡面的一縷頭髮,想了想後就編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