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少風回答:“你六歲就離家出走,這二十多年東津市的變化很大,你就算恢復了記憶,也看不到以前的樣子,所以在你眼裡這座城市真的很陌生。”
步少飛說:“總還是會有一些熟悉的景物吧,再說,我和小萌遇上後不是回來過嗎?還回來跟她結婚了。”
步少風默然了,蘇小萌也無話可說。
步少飛的手忽然搭上蘇小萌的肩膀,說:“老婆,你以後帶我多在街上逛逛,讓我儘快找回以前的記憶。”
蘇小萌慌忙拖他的手:“你……你坐好。”
步少風以爲她害羞,偏要把手放上來:“我們多多肌膚相親,你就習慣了。”
蘇小萌把他的手甩開,他又拿上來,再甩開,他又拿上來,然後他乾脆箍着她的脖子,把她往懷裡拽。
蘇小萌哇地就哭出來了:“你安靜點行不行?別動手動腳行不行?你當着你哥哥的面和我這樣,你不害臊嗎?你一個男人家無所謂,可我一個女孩子臉往哪裡放?嗚嗚嗚……”
蘇小萌的哭不僅僅是因爲步少飛要把她往身邊攬,更大的程度緣於步少風坐視不理。
以前他那麼疼她愛她,不允許誰對她有一點點過份的行爲,可現在就因爲他知道步少飛是他的親弟弟了,就不再管她了,任由她被他弟弟欺負。
她難過地想,人家畢竟是親兄弟,在他們眼裡,她還是外人,她始終是外人啊!
越想越覺得委屈,一下就哭出來了。
蘇小萌這一哭,步少飛嚇壞了,他忙扳她的臉:“怎麼了,小萌?怎麼哭了?”
他想幫她擦眼淚,蘇小萌哭着打他的手:“別碰我!”
看見蘇小萌哭,步少風的心狠狠揪緊,不得不出聲:“少飛!手拿下來!”
“怎麼了?大哥?她哭了。”步少飛想繼續安慰蘇小萌。
步少風的聲音變嚴厲:“你坐好!別碰她!注意安全!”
步少飛立刻正襟危坐,嚴肅地說:“是,大哥!”
他就像當兵的時候出去接受任務一樣,腰板挺得畢直,兩手放在膝蓋上,雙眼平視前方,不再看蘇小萌。
蘇小萌哭了一會兒,平靜下來,退到距離他最遠的地方,看着車窗外的景物。
步少風也鬆了口氣,三個人誰也不再說話,一路默默地往前開,回到綠水灣的時候,已經夜裡十一點了。
步少風將車速減慢,還沒有停穩,蘇小萌就打開門跳了下來。
“萌萌!慢點!”
“小萌!慢點!”
兩個男人一起喊。
蘇小萌這麼着急地跳車讓他們都很緊張,要知道,車在沒有停穩的情況下,她突然開車門是非常危險的。
蘇小萌沒有迴應他們,她徑直衝出去,飛快地跑回萌窩去了。
“萌萌,等等我。”步少飛追過去。
“少飛!”步少風攔住他:“萌萌心情不好,你別追她,讓她一個人呆一會兒。你在醫院裡住了這麼久,睡眠一直不好,今天回到家裡了,可以好好睡一覺,你今天晚上早點休息。”
“好的,大哥。”步少飛向他敬了禮,轉身往萌窩走。
步少風一把拉住他:“少飛,你到哪裡去?”
“我跟小萌去休息啊。”
步少風說:“萌萌喜歡清靜,你別打擾她,讓她一個人休息。”
“我不打擾她,她睡她的覺,我坐着看她就行。”他又往萌窩走。
“少飛,”步少風又拉住:“你開燈看着她,燈光會影響她睡覺。”
“那我不開燈,我就在黑暗中坐着,聽聽她打鼾的聲音。”
“少飛……”
“哥,”步少飛兩眼閃光地看着他哥:“你知道嗎?我感激小萌照顧了我這麼久,而我卻什麼也沒有爲她做,現在哪怕只在她身邊坐一坐,聽聽她輕微的鼾聲,聽聽她夢中的囈語,我都很滿足。”
步少風說“可你在醫院住了這麼久,也需要好好休息。”
“我沒事,我坐在萌萌身邊,聽着她睡覺就是休息。”
他又往萌窩走了。
步少風看着弟弟矯健挺拔的背影,真想衝過去把他揍暈拖走,但顯然不可能。
一個是身爲哥哥,長兄如父,他不可能在弟弟回家的第一天就揍他。
另一個是他也未必揍得贏這個特種兵弟弟。
看着步少飛距離萌窩越來越近,他的心裡滿是焦慮,如果任由這個弟弟進入萌窩,任由他在蘇小萌的牀前坐着,那他會不會侵犯蘇小萌,步少風無法預測。
因爲在這個失憶的弟弟心裡,蘇小萌是他拜過堂的妻子,他會以爲跟蘇小萌睡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少飛!”步少風突然出聲,聲音大得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步少飛停住,轉身問:“哥,還有什麼事?”
步少風頓了頓,說:“我命令你,馬上回你的房間睡覺!”
步少飛楞住了,似乎想反對,但在軍隊裡磨練了十多年,對他來說,“命令”就是緊箍咒,這個詞一傳進耳裡,他本能的反應,就是絕對地服從。
雖然步少風不是他的指揮官,但是是他哥,在這個家裡,哥是家長,也就是這個家的最高指揮官,所以哥的命令,他也必須服從!
只楞了一瞬後,他擡手向步少風敬了個軍禮:“是!”
然後他大踏步地走到步少風面前,又敬了個禮,問:“請問哥,我的房間在哪裡?”
步少風的心裡有點酸,他並不想用這樣的語氣來命令自己的弟弟,因爲這會使他們兄弟之間顯得很生分。
但是,如果他不命令他,就無法阻止他進入蘇小萌的房間。
他控制了一下情緒,轉身指了指北邊:“那套房間是專爲你準備的。”
“哦,謝謝哥,那我去睡了。”
步少風點頭:“去吧。”
步少飛嗵嗵嗵地往前走,步少風跟在他後面。
來到北邊那套房子,步少飛仰頭看了一眼門上的牌匾:“飛窩?”
步少風說:“對,你的房間叫飛窩,我的房間叫風窩,萌萌的叫萌窩,之所以取名爲窩,喻意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步少飛重複了一遍,說:“哥,我喜歡這名字,以後這裡就是我的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