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想到這一點,奔子辰就覺得心口發悶,難受得厲害,卻不敢跟陳珊珊講。
對這個母親來說,有希望永遠比絕望好。
陳珊珊向他講述夢裡的情景:“我夢見芷玉滿身傷痕累累,在冰天雪地裡跪着,一個看不清楚臉的女人狠狠打她的耳光,用腳一腳又一腳地踢她,芷玉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媽媽!媽媽!媽媽救救我!’”
想着夢裡女兒的慘樣,她又哭起來。
她在夢裡看着女兒捱打,卻好像隔着千山萬水的距離,不能救女兒,急得大哭,醒來還在痛哭,歐陽芷琴驚醒了,以爲她身體不舒服,嚇得把奔子辰叫了起來。
奔子辰也難受,好言安慰她:“媽,您別難過,人家都說夢是反的,您在夢裡夢見芷玉受苦,說明她生活得很好。”
陳珊珊流着淚說:“我也希望她生活得很好,我別無所求,就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她一眼,知道她生活得到底怎麼樣,我就滿足了。”
奔子辰說:“媽,只要您好好養病,身體健健康康的,一定有機會見到芷玉。”
雖然明知道這樣的安慰很空泛,但奔子辰也沒有辦法,除此而外他還能怎麼辦?
陳珊珊不停抹眼淚:“我這條老命早就沒有活着的價值了,就是放不下芷玉,才苟延殘喘地活着。”
奔子辰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兩個人一時間安靜了。
陳珊珊哭了一會兒,想起來:“子辰,天還沒有亮,你去睡會兒吧,七、八點起來都行。”
“行,那媽也再睡會兒。”
“好。”
奔子辰正要出去,歐陽芷琴進來了,手裡拿着十字架項鍊,說:“子辰哥,這是不是你的?我剛纔在客房門口撿到的,往天家裡沒有這東西,我估計是你掉了的。”
陳珊珊一眼看見了,問:“芷琴,你那是什麼?”
奔子辰心裡一慌,急忙抓過去裝進包裡,說:“這是別人送我的一個小玩意兒,媽,您睡吧,我也去睡了。”
陳珊珊卻不放他走:“子辰,芷琴給你的是什麼東西?”
奔子辰只好回答:“是一個十字架項鍊。”
“十字架項鍊?”陳珊珊兩眼盯住他,神情很激動:“我看你那個非金非銀,是不是用子彈殼做的?”
“子彈殼?”奔子辰疑惑地拿出來,看見這個非金非銀的東西果然是子彈殼做的,不由驚訝地問:“媽,您怎麼知道?”
“快,給我看看!”陳珊珊更激動了。
奔子辰只得遞過去。
陳珊珊接過來,只看了一眼,手就顫抖起來:“子辰,你這是從哪裡得到的?”
“一個朋友送的。”
“什麼朋友?男的女的?”
奔子辰看歐陽芷琴一眼,稍微猶豫了一下,說:“男的。”
“男的?”陳珊珊看向他的脖子,只見他脖子上沒有掛別的東西:“你的玉呢?”
“玉……”奔子辰不敢撒謊,回答:“我送給別人了。”
歐陽芷琴叫起來:“子辰哥,那是我姐姐跟你的定情信物,你怎麼能送給別人?”
陳珊珊也看着他:“子辰,你送給誰了?”
他回答:“就是送我十字架的這個朋友,我接受了她的禮物,卻沒有合適的禮物送她,就把玉送給她了。”
陳珊珊很嚴肅地說:“子辰,你老實告訴我,送你十字架的人,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奔子辰不敢再隱瞞:“是女的。”
“多大?”
“二十三歲。”
“叫什麼名字?”
“孟朵朵。”
“她家在哪裡?”
“她家……就在南珠國,但我不清楚具體在什麼地方。”
陳珊珊說:“你打電話問問她在什麼地方,我們馬上去找她。”
奔子辰提心吊膽地問:“媽,您是不是要去把玉要回來?您如果要要回來,我去就是了……”
陳珊珊擺擺手:“我不是要玉,我要看看這個人。”
奔子辰莫名其妙:“媽爲什麼想看人?”
陳珊珊看着十字架,眼淚漫了上來,哽咽着說:“我懷疑她是我的女兒。”
“什麼?”
奔子辰和歐陽芷琴面面相覷。
“媽,”奔子辰追問:“您說送我十字架項鍊這個人有可能是芷玉?”
“是的。”
陳珊珊因爲心臟不好,從來不敢大喜大悲,所以雖然懷疑送十字架給奔子辰的人是她丟失了二十年的大女兒,也不敢太激動。
她低聲說:“這個子彈殼做的十字架,就是當年你爸爸送給芷玉的定情信物。”
奔子辰驚呆:“真的?”
他頓時想起,以前母親說過,兩家大人爲他們訂婚交換的定情信物,歐陽爸爸送給他的是一塊玉,那玉本來是給歐陽芷玉準備的,所以下面刻了一個“玉”字。
他爸爸送給芷玉的是一個子彈殼做的項鍊,只是他以爲那子彈殼是原樣的,卻不知道被磨成了十字架,所以孟朵朵送給他的時候,他完全沒有聯想到歐陽芷玉身上來。
陳珊珊點頭:“這十字架是兩個子彈殼做的,中間是活動的,你把它轉開能看到中間刻有一個辰字,因爲這原本是你爸爸給你做的,所以刻的是你的名字,我生了芷玉後,你爸爸就送給了芷玉。”
“我看看。”奔子辰急忙拿過十字架,轉開後,果然看見有一個“辰”字。
“真的有一個辰字!”他激動地喊起來:“難道她就是芷玉?”
陳珊珊說:“你帶我去看看吧,就算她不是我女兒,我也要弄清楚這個十字架是從哪裡來的。”
奔子辰回想孟朵朵的樣子,說:“媽,我以前不覺得,您這一說,我感覺她和您長得有一點像。”
“是嗎?”陳珊珊忙問:“她長什麼樣子?有多高?胖不胖?”
“她很漂亮,比您高,胖瘦和芷琴差不多。”
陳珊珊激動起來:“很可能是芷玉,我真想馬上看到她。”
“媽,您千萬別激動,”奔子辰忙說:“我先打電話問問她在哪裡。”
他馬上給孟朵朵打電話,但她沒有接。
奔子辰想起昨天蘇小萌說去參加朵朵婚禮的那句話,心裡一沉,這時候孟朵朵可能在睡覺,也可能已經起牀在化妝打扮準備舉行婚禮,她的手機沒有帶在身上,所以無法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