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墨什麼也說不出來,怔怔的望着裴然,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一直以來最堅強的人不是他,是小然!小然比他堅強,比他樂觀也比他勇敢。
可能是失血太多的緣故,裴然手腳發冷,力氣也比平時小,但她仍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吃力的將方知墨扶着坐起,又體貼的給他擺正身後的靠枕。
“幹嘛這樣看着我?”這是他第一次用這種滾燙的眼神盯着自己,裴然蒼白的臉色逐漸多了一層緋紅,有些緊張。
“抱我一下,好麼?”
愕然望着神情嚴肅的男子,裴然抿了抿小嘴,無聲的將他摟進懷裡,方知墨人生的第二次哭泣,淚水全部灑落她的頸窩。
聆聽胸口傳來一個男人此生最脆弱時的哽咽,裴然用她所有的溫柔包容。
“沒事的,很快就快沒事的……”她似乎早有把握,安寧的撫慰他。
強迫方知墨吃了好多東西,兩個人好不容易輕鬆下來,憧憬了一會未來,望了望手機,已經接近下午五點,裴然謊稱晚上要上自習,明天一早再過來看他。
方知墨沒有懷疑,小然渾身散發的柔和母性讓他無法產生任何懷疑,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小然!
男人最脆弱的時候和孩子沒有什麼分別,只要有足夠的母性,他願意相信你說的每一句。
裴然替他掖好被子,起身的時候兩眼發黑,感覺有無數旋轉的漩渦在眼前閃爍,強行定了定神,她微笑着道別,踉踉蹌蹌的跑出醫院,回寢室拿了一點錢,推着娟子的自行車趕往本市豪華的富人區,一寸土地一寸金的地方,這裡住着翻手雲覆手雨的有錢人,他們能夠主宰窮人的命運。
中途,她紅着臉走進一家藥店,賣藥的阿姨懷疑她不滿十八歲,一邊拿出幾盒避、yun、套一邊苦心勸導,孩子,人生難免有岔路,關鍵是你能否看清,選錯了不要緊,趕快回頭纔夠明智。
裴然低着頭,半晌又要了一瓶避yun藥,無暇顧及別人是怎麼看她的,她麻木的走出藥店。
人生真是奇妙,安辰羽從未試着等待一個女人的心情,期待,焦急,欣喜還有一絲憤怒,五味雜陳的難以明述。
時間怎麼過的這麼慢?他擡頭盯着上次拍賣會買下的古董鍾,會不會機械方面出了問題?
僕人一絲不苟的將他的髮型吹乾,才悄聲退出。安辰羽穿着一身潔白的睡袍,領口微敞,那保持良好的肌肉必現,平整結實但也不誇張,xing感的要命,從前那些女人只要看一眼就會迷的不能自已,可是他覺着小然不會,小然一定很害羞。
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安先生,裴小姐來了。”
“讓她進來。”鬆了口氣,總算來了。
裴然從沒見過像宮殿一樣漂亮的房子,更別說裡面了,那些精巧的美輪美奐的裝飾耀花人眼,沒有幾樣能叫出名字的。揹着斜跨的帆布包,她亦步亦趨的跟在管家身後。
覺着也沒什麼想法了,都要出賣自己了,她找不出理由讓自己聖潔讓自己無愧,只能麻木。
安辰羽的臥室比她老家所有的房間加起來還要大三倍,到處是精雕細琢的設計,尤其是深色玻璃茶几上的花瓶,好漂亮,裴然從沒見過這麼美的東西。
亮灰色標準的男性大牀擺在靠窗的位置,而離她最近的是一排幾何擺放的白色沙發,從沒想過傢俱也可以這麼藝術。可惜沙發上坐的人讓她不敢直視。
安辰羽掏出煙本想點燃,目光忽然在裴然蒼白的臉上停頓一秒,又不着痕跡的將煙盒丟在茶几上。
她穿着普通的長袖衫和一條半舊的牛仔褲,鬆垮垮的揹着一隻帆布包。沒有任何精心的裝扮過,白嫩白嫩的小臉讓原本就黑亮的頭髮襯托的更加惹人憐惜,似乎不習慣被人像盯着貨物一樣打量,裴然有些侷促不安。
“過來。”他朝她伸出一隻手,笑容還算溫柔。
裴然沒有將手交給他,而是將兩份打印好的協議遞至他手中。
“安先生,這是協議,希望……希望你不要騙我們,否則我……我會拿給報社的。”
“你就不怕自己名聲掃地?”他純粹好奇問了句。
裴然卻滿臉驚慌望着他,彷彿他要反悔一般,“我不怕。”
仔細看了遍協議:今夜過後於明天2010年xx月xx日開始,方知墨的投資公司所欠兩億債務將一筆勾銷,帝尚不得再予爲難。
果然還是年紀小啊,不懂人心險惡,他要是想爲難多着是辦法爲難。不過安辰羽還是很爽快的簽字畫押,笑着說,“還需要什麼吩咐?”
“沒了。”
她垂着頭,頭髮總是遮擋半邊臉,擋住她所有的不堪。
“那扇紅色的門是浴室,進去洗澡吧,衣服已經放好。”安辰羽儘量四平八穩的說,諱莫如深的眼神不肯放過裴然任何一絲起伏的表情。
她的小手悄悄的握緊帆布包的帶子,卻沒有再說什麼,緩緩走向那扇即將改變她一生的門。
被這麼大的浴室嚇了一跳,裴然還以爲是洗澡堂。
潔白如羽的浴缸散發着怡人的香氣,灑滿了玫瑰花瓣,裴然不喜歡泡浴缸,多半是沒泡過,所以她打開蓮蓬頭,緩緩衝着身體,水花順着頭頂流過全身,將她的虛汗與淚水全部掩蓋,再也分不出哪裡是堅強哪裡是脆弱。
真希望這一刻凝結,她好害怕,害怕推開那扇門看到安辰羽。
可是蓮蓬頭噴出的熱水讓原本就低血糖的她開始發暈,裴然不得不趕緊關了,擦乾淨身體衝到大玻璃鏡前,儘量離熱浪遠一些。
鏡子裡的女孩有着年輕姣好的容顏,纖細的身材,裴然看的出神,每個女孩心中都有一個夢,和白馬王子在一起的夢,可惜她的王子現在好脆弱,需要她的守護。
她會等着王子成長起來,如果那一天他還記得她的話。
今夜與完整的自己告別。
沒想到安辰羽連nei衣也給她準備好了,尺寸居然比她自己的還合適。將白色的睡袍緊緊裹在身上,擡頭又望向鏡中,可能頭擡的太猛,她暈眩的急忙扶着大理石臺面。定了定神,她告訴自己一定要鎮靜,不管待會有多麼可怕也要鎮靜,明早還要去看方知墨,她要拿出最好的狀態。
帆布包突然震動起來,裴然急忙掏出裡面的手機。
“小然。”傳來哥哥虛弱的聲音。
“哥,還沒睡?”
“我想你……”
寂靜的一句告白,她的心瞬間跳的好快好快。
“快睡吧,養好了精神纔有空想我。”
“小然。”
“嗯?”
“無論如何都要等我,好不好?我一定會像男人一樣創出一番事業的,無論面對任何困難任何辛苦,你都要保護愛護自己,只有你好好的,我纔會好好的。”
“好,我一定好好的愛護自己。”
“小然……”男子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呢喃出一聲連他自己也聽不見的話語,“我愛你。”
“快睡吧,明早我給你買早餐。”
“我想見你,不知道爲什麼我老是做惡夢,夢見你要出事了,我好害怕……”終於說出實情了,他怕小然嘲笑他。
“我,我沒事……”
“現在就過來好不好,我要你今晚在我身邊。”方知墨無助的哀求。
“哥……”裴然倒抽一口冷氣,不知安辰羽什麼時候進來了,緊緊貼着她後背,霸道的攥住她握手機的素手,轉而輕輕趴在她另一側耳邊,輕喃,“掛電話。”
“太晚了,我怕黑,哥,明晚我一定陪你好不好?”她緊緊咬着下脣告訴自己一定要微笑,安辰羽的手已經開始爲所欲爲了。
啪,手機被強行掛斷,扔進洗臉池。裴然一驚,急忙將手機撈上來,不停的擦拭,這是哥哥買給她的禮物……
“喜歡手機就告訴我,我送你一百個比這個好無數倍的。”他寵溺的說着甜言蜜語,身體早已有了反應,開始輕輕的咬她的粉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