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媽就這樣走了,梓府甚至都沒有發喪,只是就讓她這麼走了。
但她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唯一知情的便只有梓青山,可是他卻永遠都不會說。因爲那是一段永久的痛,而他已經答應了她,不再想她,念她,尋她,但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無限制地愛着她。
“雪兒,你現在可好?”梓青山默默地站在自家後院,看着遠處的一片竹林出神,他記得她是愛着竹的,因爲她愛竹,所以梓府纔會有竹,也因爲她不愛蘭花,所以梓府中從未出現過蘭花。
這一切她都是知道的,而他亦十分清楚。
只是再怎麼清楚,如今她都已經走了,而這些竹子便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當梓文空回到家的時候,清雅仍舊守在梓衣的牀邊,神情悲痛。見他走了進來,清雅不由得站起了身,梓文空默默地看着她,眼中是無盡的傷。
“文空。”清雅喊了一聲,梓文空卻再也支撐不住自己傷痕累累的身子,轟然倒地。而清雅的心也猛地一顫,趕緊過去扶住了他,“文空,文空你到底怎麼了?”清雅這麼喊着,可是梓文空已經昏迷了過去。
清雅沒有辦法,只好將他搬到了牀上,和梓衣並排躺着,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如今都生死未卜,清雅的心揪得一陣陣地疼。
她打來了水用毛巾沾溼了敷在梓文空的額頭上、臉上、手上,淚水卻一串串地掉了下來。“文空。”清雅喃喃地在心裡說着,“你今日一去,到底是遭受了怎樣的痛苦?纔會讓你如此萬念俱灰?文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倒下了,我和梓衣又該怎麼辦?文空……”
清雅就這麼一遍一遍地幫梓文空和梓衣擦拭着,而兩人卻遲遲沒有醒來。
梓府裡邊,梓文成和路娘如今卻跪在梓青山的面前,梓文成的身子有點顫抖,弱弱地叫了一聲“爹。”而梓青山卻沒有看他,只是將目光放在了遠處,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着些什麼。
路孃的心中也是惴惴的,但更多的是不安以及心痛。
梓生到底是她的兒子,如今雖然犯了錯,但是她又怎麼捨得讓他去承受那一份痛苦。
本來按照梓青山的原意是,一旦梓衣死了,那麼梓生便要一命抵一命,但是最終其他的族人終究捨不得梓生,同時也暗歎梓衣不過是個癡癡傻傻的孩子,即便是死了,也終抵不過梓生的一條命,故而族裡才免了梓生的死罪。
只說要打斷梓生的兩條腿來做懲罰。
這懲罰本是不輕的了,但是自家老爺子卻對這條決定暴怒異常,他恨恨地看着梓文成與路娘,同時心中連帶着梓生也恨了起來。
梓文空本就是他最疼愛的孩子,哪怕梓衣再怎麼不濟,他還是愛着的,畢竟梓衣是那個人的孫女啊,但是這梓府中所有的人都不能夠理解他的這份心思,故而在面對家族的力量時,梓青山只能選擇退讓。
但即便是退讓了,這份痛、這份恨卻深深地埋在了他的心底,在今日目送雪兒遠去之時,達到了最深最深的地方。
“你們好大的膽子!”梓青山暴怒,梓文成和路娘都泣不成聲,惶恐地顫抖了幾下。
而梓青山卻沒有看他們,只是繼續說道:“我說過的話,你們是不是全部都不當一回事?我曾經說過,如果有誰再膽敢到那邊去惹梓文空他們,我定不輕饒,你們難道都沒有聽見嗎?
我早就告訴過你們兄弟姐妹之間要團結互助,可是現在呢?
好啊,你們都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們都膽敢在我面前就手足相殘了是不是?
你們以爲我這個老頭子已經死了嗎?”
梓青山最後這一句話說得極重極重,梓府裡邊所有人聽了,都不由得蒼白了臉,沒有人膽敢說上一句話。
而梓青山看着這樣的一幕,心終於疼痛了起來。想不到他梓青山勤勉一世卻養出了這樣一幫不肖子孫,好!果真是好!
想到這裡,梓青山不怒反笑,他一個個朝着自己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看了過去,卻只見他們一個個都低下了頭不敢看他,不由得心中長長一嘆,
“既然你們,我都已經管不住了,從此以後,你們任何的事情都不必再來和我說,這麼些年我也已經累了。
梓文空的那件事情,我自當處理好,梓生,既然你們都爲他求情,那就打斷兩條腿吧,但是茅山的那塊地,我已經給了梓文空,你們永世都不得再討還!
而且,從此往後,你們誰如果還膽敢再惹是生非,那麼別怪我老頭子不客氣,梓生便是你們的前車之鑑!”
老爺子這麼說完,便走出了大廳,走時沒有看着屋中任何的一個人。
而梓文成和路娘哭倒在了地,其他人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同時心中還有着幾分彷徨。
老爺子今日這番說說的是極重極重了,梓家的生意與其說是他們幾人在打理,但是大多數人還是看在老爺子的面子上纔會對他們如此關照。一旦老爺子說不再管這些凡事了,那麼他們今後的日子恐怕便沒有先前那麼如意了。
並且老爺子這麼一走,這梓家恐怕就真的要散了。
認識到這一點,梓家人人人自危,並且看着彼此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戒備,幾分貪婪。他們都知道往後的日子恐怕是要更難了,所以他們便要趁着現在還可以搶的幾分利的時候,努力去搶去爭,只爲了滿足心中那滿滿的不該有的欲、望。
同時心中帶着怨恨。只是這一切要怪誰?怪梓衣?梓衣已經快要死了,怪梓文空?梓文空也已經昏迷了,還是怪梓文成?路娘?他們兩個的兒子也失去了雙腿。那麼他們要怪誰?
其實他們誰都怪不了,怪只能怪他們太過於自私,太過於自利。
但是他們卻不這麼想,老三、老四媳婦是怪上了梓文空一家,而大姐和五妹則是恨上了梓文成,他們本就不是一個娘生的孩子,要怪他們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只是這件事情到底是讓他們的內心有所震撼,所以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就這麼走了。
留下梓文成和路娘倒在那裡,自食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