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如此說着,渾身散發着一股正氣。
梓衣有些愣愣地看着他,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莫離,如此聖潔而又如此認真。這樣的莫離,雖然臉色還略顯蒼白,嘴脣也微微有些發青,但是他卻似乎突然之間高大了許多似的,在衆多人的包圍中,絲毫都不顯弱勢,反而散發出了一股只存在於天地間的磅礴的浩然正氣。
而正是這股正氣,讓梓衣也不由得肅然起敬。
她從未接觸過這樣的人,也從未感受過這樣的正氣。
在她以往的生命裡,她似乎一直都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不管是爲國家辦事,還是爲組織處理一些秘密的事情,她都是活在黑夜中的。
那個時候,她認爲黑夜就是她最好的保護色,不管是誰,也不管在什麼時候,她都願意躲在黑暗中靜靜地看着自己生命的流逝。可是現在,看着這樣的莫離,梓衣的心中卻似乎陡然被烈火灼燒了一般,幾乎震得她心頭髮燙,站都有些站立不住。
莫離的正氣讓梓衣看到了生命的另外一個極端,如果說曾經的她只不過是活在黑夜中的幽靈,那麼現在的莫離,便是活在陽光底下的天使。他們之間有着極爲本質的區別。
梓衣可以爲了達到某種目的而不折手段,而莫離卻不同,他會選擇這世上最光明正大的方法來贏得他所需要的東西,哪怕最後被摔得粉身碎骨也誓不罷休。
這樣的莫離是梓衣所不熟悉的,也是梓衣極爲忌憚但又極爲羨慕的。
曾經她就羨慕過那些活在陽光底下的人,爲了他們平靜的生活,也爲了他們安逸的人生,而現在見到莫離,梓衣才突然明白過來,也許曾經的黑暗,早已離她而去了,而只要她願意,她也可以選擇拋棄過往的黑夜,轉爲白天的光明。
就這樣,梓衣愣愣地看着莫離沒有說一句話,而莫離也在說完那番話之後沉默了下來,只有星辰在一邊斡旋着。
梓府衆人這一次來討伐清雅的名義是她行爲不點,可是現在莫離的話卻從正面證實了,清雅並沒有做出任何有辱她名聲的事,所以……到了現在,哪怕梓府衆人再怎麼不甘,他們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哪怕是最衝動的四娘,最精明的三娘以及氣場最爲強大的老夫人,此時誰都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而當星辰問到他們梓府衆人還有什麼事情的時候,老夫人不得不陪着笑臉,想要帶着一衆人走。
可是梓衣哪會那麼容易放過他們?所以,她一個人站在了梓府衆人的前邊,大聲地吼了一句,“這就想要走?那未免也太便宜你們了。老夫人,我敬你年紀大了,所以喊你一聲夫人,但是這並不代表你就可以倚老賣老,在這裡裝瘋賣傻。
你難道不知道女人的名節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嗎?你們可以爲了一個丫鬟的一點小小的疑慮而親自找上門來,而且還是如此地聲勢浩蕩,你們是否認爲你們是梓府的人就真的高人一等,真的可以不把我們這些普通人放在眼裡了?
先不說你們梓府到底是哪根蔥,就是我孃親和你們梓府又有什麼關係?
我們早就不是你們梓府的人了,你們憑什麼這麼聲勢浩蕩地來討伐我們?
難道就因爲我們孤兒寡母的,孤立無援,所以才認爲我們好欺負嗎?老夫人,我告訴你,這一次我可以體諒你是初犯,所以不和你們計較,但是如果讓我再見到你們有任何類似的行爲的話,我定會請求我們的縣太爺爲我們母女兩主持公道,我就不信了,你們梓府能夠一手遮天,將這天下所有的事情都給遮蔽過去。”
梓衣如此說着,臉上的神情十分認真。
而梓府衆人聽着她這番話卻越發地惱羞成怒,他們心中是憤怒的,但他們心中也是無奈的。本來,如果莫離沒有站出來說這一番話的話,他們還有可能可以和梓衣爭辯一番,可是現在,他們已經理虧了,如果現在還爲了這一點小事和梓衣起了爭執,那才真是丟了他們梓府的臉。
可是如果不說話,就任由梓衣這麼胡說亂說的,他們也不會甘心。
畢竟是在梓府呆久了的衆人了,平日裡誰見到他們不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可是梓衣現在卻這麼一番鬧騰,直接將他們那些裡子、面子全部都掃在了地上,這讓他們怎麼忍受地了?
所以這麼一來,四娘便有些忍不住了,而梓衣見着她那蠢蠢欲動的神色,心中微微冷笑了一下,才點名了說道:“怎麼?這位大嬸,難道你還不承認嗎?或者你認爲你們梓府還沒有完全將這青石鎮控制了,所以還有些心有不甘嗎?不過大嬸,爲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我想你還是滿足點的好,畢竟這要是犯了衆怒可就不是一個兩個人的事情了,而是青石鎮裡所有人的事情了。
我怕到時候不管你在梓府中有多尊貴,也不管你出生有多好,恐怕到時候都得以死謝罪才行了吧!所以這位大嬸,如果你還不想死的話,我勸你還是閉嘴的好,難道你沒有看到你周圍的人都在怒視着你嗎?”
梓衣這麼說着,朝着周圍的人看了一眼,而周圍的人也果然露出了十分兇狠的光芒,看着那個撅着嘴,一臉不滿的四娘。
四娘被梓衣說的嚇了一跳,她有些心虛地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見大家真的如梓衣所說正怒視着她的時候,她整個人頓時縮了縮。雖然她十分不願在梓衣面前示弱,但是現在情勢不比人強,她要是不想真的再次犯了衆怒的話,做人還是低調點好。
如此,四孃的氣勢不由得弱了幾分,看着梓衣的眼神中也有了幾分閃躲。
梓衣見着她的神色,嘴角帶上了一抹譏諷的笑容,轉而看向了三娘。三娘仍舊是平靜的,也是淡定的,如果說這一羣人中間,誰最有膽識,最有膽量,那肯定就是這個三娘了。
不過哪怕這三娘再有膽識,再有膽量,梓衣今天也不會怕了她!
他們梓府不是請求官府爲他們查一件案子嗎?既然有這麼一回事,那麼她就沒什麼好怕三孃的了,畢竟這殺了人,還將事情轉嫁給別人的人,肯定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所以面對三娘,梓衣比面對四孃的時候,心中更加鎮定,眼神也更加不屑。
她緩步走了過去,走到了三孃的面前,站定,嘴角帶着幾分不屑,“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娘吧!”梓衣淡定地開了口。
三娘眯着眼睛朝着她看了過去,“你有什麼意見?”三娘冷冷地說着。
梓衣卻是燦爛地一笑,“什麼意見倒不敢說,但是話還是有的,只是不知道三娘敢不敢聽?”
“我有什麼不敢聽的?”三娘不屑地問了一聲,以爲梓衣只不過是在故作玄虛。
而梓衣聽了三孃的話之後,卻是大爲讚賞了一聲,“好,果然有膽量,不過我希望等你聽完我這番話之後,不要哭着求我不要說出來纔好,不夠既然你已經說了沒什麼好怕的了,那我就滿足你以及大家的要求吧!我現在就把我想說的話給說出來。”
梓衣如此說着,朝着周圍的人看了一眼,周圍的人也果然被梓衣的這番話給挑起了興趣,此時都興致勃勃地看着梓衣以及三娘。
而三娘卻被梓衣的這番話給弄的一頭霧水,她有些不知道梓衣這番話到底指的是什麼,但是看着梓衣那鎮定的神情以及眼中的不屑,三孃的心中突然升起了極爲不好的念頭,“這丫頭到底要講什麼?”三娘有些忐忑不安地想着,可是卻怎麼也想不出梓衣接下來要說的話……
也許她從未想過自己做過的事情也會有被人發現的一天吧,亦或者她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是她卻一廂情願地認爲,即使有人發現這些事情了,也不會有人膽敢當衆說出來,而只要那人不是當中所出來的,那麼她還可以使用其他的辦法堵住那人的嘴。
如此,三孃的心中便漸漸安定了下來,而梓衣看着她眼神的變化,眼中嘲笑的意味便越深。
人都是這個樣子的,在危機到來之前,總是喜歡用一種十分愚蠢的方式來麻痹自己,以爲麻痹了自己了,便也就沒事了,可是他們卻沒有想到,真正的災難還在後頭……
就這樣,梓衣輕輕地邁開了步子,在人羣中走了起來,她像說故事一樣,將前段時間的打水風波一直講到現在梓文鶴的納妾,甚至還講到了今天他們的鬧事。
這一個個故事串聯起來,便形成了一個鮮活的三孃的形象,只是這個形象是不被大家所知的,而是被很多人用着各種辦法想辦法藏起來的,這裡邊的三娘不僅冷漠而且冷酷,哪怕是對她最愛的梓文鶴,她也下得了手,和現實生活中的“三娘”似乎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