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頓飯終於煮好的時候,梓衣也累得快不行了,她和墨竹聯手將飯菜給端了出去,而清雅也在此時走了出來。
見到桌上豐盛的晚餐,清雅也不由得吃了一驚,“看來我們的梓衣最近廚藝大進啊!我們可得好好表揚表揚一下她才行。”清雅這麼說着,欣慰地摸了摸梓衣的頭。
梓衣則是在一旁嘿嘿地傻笑着,她也不解釋,反而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孃親的表揚。而墨竹看着他們母子兩的互動,眼中也有着高興,她附和着說道:“是啊,是該好好表揚一下小小姐了,小小姐這段時間跟着星辰大老爺忙裡忙外的也辛苦了,如今還給我們準備了這麼好的晚餐,是得好好地表揚一下。
不過呢,小小姐也知道,我墨竹雖然是一個沒什麼大本事的人,但是也知道小小姐饞陳氏商鋪的桂花糕饞地十分厲害,所以爲了表示我對小小姐的讚賞,明日我就去買幾塊桂花糕回來,小小姐看怎麼樣?”
墨竹微笑着說着,梓衣早就興奮地一蹦三尺高了,她狠狠地摟住了墨竹,抱着她的腰,梓衣興奮地說道:“還是墨竹姑姑最好了。”梓衣這麼說着,語氣中是濃濃的依賴。
墨竹聽着梓衣的話,心頭也是一暖,不過她也知道這只不過是梓衣的童言童語,在梓衣的心中,她也許真的很好,但是小姐對她卻更加重要。這麼想着,墨竹便擡頭往清雅站着的地方看了過去。
清雅見着墨竹看過來的眼光,也沒有絲毫做惱,反而故作生氣地瞪了窩在墨竹懷裡的梓衣一眼,“難道孃親對你就不好嗎?”清雅這麼問着。
梓衣聽了,不由得微微吐了吐舌頭,然後才轉過身一把摟住了清雅,同樣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然後軟軟地說道:“孃親也最好。”
聽到梓衣這麼的話,清雅和墨竹都無奈地笑了起來。也只有這個時候,他們纔會覺得梓衣像一個真正的小孩,有着屬於她們這個年齡的純真與美好。
這麼想着,清雅便拉着梓衣坐了下來,他們開始吃晚餐。這天的晚餐是美好的,也是讓人難以忘懷的,梓衣特意煮了幾個她的拿手好菜,而清雅和墨竹吃的時候,也品嚐出了其中濃濃的暖意,那一天,他們每個人都笑得十分快樂。
等到第二天,清澄他們從客棧中搬出來,正式住入清園的時候,梓衣已經上學去了,莫離先生早在那天出來作證的時候便已經恢復了先前的飄逸,只不過現在他臉上的笑容少了,就是看着梓衣的時候,仍舊帶着深深的疲憊。
見着這樣的莫離,梓衣的心是很疼很疼的,但是現在她卻又做不了什麼,從根本上講,她還只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即使她平日表現地聰明點,機智點,但是對於感情,不應該是她這麼小的小孩子應該知道的,所以梓衣也從來沒有去觸碰過這個方面。
而且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從梓衣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每當她想起感情,她就感覺自己的記憶一片空白,似乎曾經有某些記憶缺失了一般,讓她難受地想要將腦袋往牆上撞,心也是空落落的,但是當她不再想這些事情之後,她卻又似乎好了起來。
身體恢復了健康,心也再次變得堅強了。
面對這樣的狀況,梓衣知道定是有什麼事情是自己不清楚的,而對於這種不清不楚的情況,梓衣覺得也許不碰觸纔是最好的方法,這麼些年了,她一直活在黑暗的世界裡,如今好不容易走向了光明,她不願意讓自己的世界再次沉入黑暗。
所以,對於現在的生活,梓衣是十分珍惜的。
而也正是因爲這份珍惜,所以她纔會不顧一切將三孃的勢力掃平,不顧一切地將所有的黑暗與威脅驅逐在家門之外。也正是因爲如此,梓衣才格外地珍惜她現在的這一世,她不願意冒太大的風險去想起曾經那些缺失的記憶,也許那個記憶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吧!
但是看着孃親關懷的目光以及墨竹姑姑心中那滿滿的寵溺,梓衣總是捨不得,捨不得放棄這個世界中任何的一切,所以她只能將那段空白的記憶徹底掩藏,掩藏在內心的深處,不再觸碰,不再憂傷。
而也正是因爲這樣,梓衣才從來沒有考慮過愛情這回事。
似乎愛情在她的心中已經成了禁忌,雖然她不知道這到底是因爲什麼,但是看着莫離那黯然神傷的表情以及前段時間的憂傷,梓衣突然覺得,也許當愛情來臨的時候,她有着不能承受的傷。
所以爲了維持現在生活裡的這份平靜,梓衣寧願捨棄愛情,也不願意讓自己陷入無法挽回的境地,就這樣,梓衣便在這份淡然以及決然中,靜靜地生活了兩個年頭,直到這一次清澄舅舅他們的到來。
清澄舅舅他們這一次來是有目的的,梓衣當然知道,而且絕對不會是過來看看那麼簡單。看着清澄舅舅不似以往那麼開朗的臉以及眼中的沉悶,梓衣知道也許真正的麻煩真的來臨了,不是來自梓府也不是來自清家,而是來自這個時代,這個社會。
這個時代對寡婦是十分苛刻的,尤其是像清雅這般脫離了夫家又沒有回孃家的女人,就更加嚴苛。
幾乎所有的人都不能容忍一個寡婦帶着一個孩子,在外邊獨自生活着,哪怕那個女人再怎麼堅強也不行。所以這個國家有一個十分不爲人道的規定,那就是一旦一個女人成了寡婦,那麼她必定要在三年的時間內另外找一個男人嫁了,否則就是對爹孃不孝,對皇帝不恭。
對於這樣的規定,梓衣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可是現在當事情落到了自己孃親的身上的時候,梓衣卻再也笑不出來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去反抗這個突如其來的橫禍。
孃親對爹爹的感情,梓衣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如今他們卻要勉強孃親再找個男人嫁了,並且還是如此地冷漠無情,這讓梓衣從內心裡不能接受,先不說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新時代的女性,就是她不是,也是無法接受這樣的規定的。
中國的古代有一句老話,一女不侍二夫,可是現在國家竟然要強制性地要求將一個已婚女人推給另外一個男人,這在梓衣看來竟然是如此地可笑,如此的荒謬,可是即便可笑,即便荒謬,她現在又能夠做些什麼呢?
看着孃親的眉頭開始漸漸染上愁容,梓衣的心都酸了。她真的想,真的想就帶着孃親這麼離去,離開這個地方,躲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去,安安靜靜地過一輩子,可是看着周圍的情況,以及他們這一家子弱不禁風的樣子,梓衣也知道這只不過是她的一個妄想。
他們是逃脫不了的,正如那無形的命運一般,一旦它進入了它既定的軌道,那麼即便你再怎麼掙扎,再怎麼不甘,它還是會隨着它既定的命運行走,哪怕再過幾個世紀,也改變不了它行駛的軌跡,而這就是屬於這個時代女性的悲哀……
這麼想着,梓衣的心中便陡然多了幾分憂傷,而清雅和清澄等人見着梓衣那悶悶不樂的臉,心中也同樣難受。
他們又何嘗想要這樣?看着梓衣那漸漸快樂的容顏,他們真的想,就這兒帶着她過一輩子,可是現在,這突如其來的橫禍卻打破了他們所有的計劃,即便將來,他們再怎麼想要挽留住這一刻的美好,那也是徒然,因爲被改變了的生活,哪怕你再怎麼眷戀,也再也回不到從前。
這麼想着,所有人都開始沉默了下來。
而此時,星辰卻突然來到了梓衣家,原來他是想找梓衣去查清楚莫離的那件事情,可是當他見到梓衣那快要哭了的神情時,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抹心疼,“梓衣,你怎麼了?”星辰關心地問着。
梓衣擡頭,憂傷地看了星辰一眼,最終卻只是搖頭。
星辰見着這樣的梓衣,便更加心疼了,一直以來,自從他見到了梓衣之後,他都快將她當成自己的孩子來對待了,現在見到她這副受了委屈又不敢說的模樣,星辰感覺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他喊了墨竹到了另一邊,然後才詳細詢問起其中的緣由來。墨竹雖然覺得這樣的事情對一個外人說不是很好,但是見着星辰真誠的目光,還有他對小小姐的那份關懷,墨竹最終決定將事情說了出來。
而星辰聽了之後,沉默了很久,直到他離去的時候,他再也沒有提起這件事,只是眉頭緊鎖着。而梓衣看着他這幅模樣,心再一次沉入了谷底。她本來還是寄希望也許星辰叔叔會有一絲辦法的,可是看着星辰那番模樣,梓衣終於死心了,也許這便是屬於他們逃脫不了的悲哀吧!
而星辰在回去之後,卻沒有像梓衣這般絕望,他只是在想一個問題,想着這個問題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