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爲了測試死者體內的水質,浩宇還放出了死者體內部分的水液,放入了一個小缸裡,然後再在裡邊放入了一條魚,用來觀察。
見着浩宇的這些舉動,梓衣的眼中也閃過一絲折服。
這些方法,雖然看上去簡單,但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想到,因爲大家的閱歷不同,思考的方式也不同。
如果今天換成一個普通的仵作來檢驗的話,他最多用銀針檢驗一下就完了,可是浩宇爲了小心求證,竟然還想了這麼多辦法,他這份認真勁以及機靈勁,便足以讓梓衣對他另眼相看了。
而浩宇見着梓衣的神色,嘴邊仍舊帶着一分笑意“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這辦法特蠢?特麻煩?”
“也不是。”對於浩宇的自嘲,梓衣反而一笑,繼續說道,“我認爲你這辦法很聰明,也很謹慎。”
梓衣這麼說着,浩宇卻意外起來,“你真的這麼認爲?”
“當然。”
“可是旁人都說我這辦法很蠢,根本就是在做無用功。”浩宇有些鬱悶地說着。梓衣見了他這神色,卻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你管別人這麼多幹什麼?反正你只要知道你現在做的很正確就行了,別人怎麼想,根本就是別人的事。”梓衣如此說着,給了浩宇一個鼓勵的笑容。
而浩宇聽了梓衣的話之後,心中卻大爲震動。
“別人怎麼想是別人的事。”浩宇默默地念叨着這句話,突然之間清明瞭起來。
其實他也是被別人一時的嘲諷給愚弄了,事實就像梓衣所說的,自己做了正確的事情,別人再怎麼說,又關自己什麼事呢?
這麼想着,浩宇臉上的笑意便更加燦爛了幾分。
而其他人見着這情景,便圍了上來,“浩公子,這人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死的?”官兵們這麼問着。
浩宇微微皺了皺眉頭之後才說道:“此人死法十分特殊,經過初步鑑定,死者並不是淹死的,也不是被人掐死的,至於是不是中毒而死,還要等待檢驗結果。”
浩宇這麼說着,官府的那幫人聽了,卻頓時爲難起來,“可是……他總該有個死法吧!”
“是,是有個死法,可是我現在還沒找到啊!”浩宇無奈地說着,官府的人聽了,雖然還有幾分不甘心,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走了,顯然他們並不敢太過於爲難浩宇,而梓衣在旁邊見了,卻微微有些好奇,“他們爲什麼這麼執着與死者的死法?”
“還不是以爲他們要將此案入檔?”浩宇沒好氣地說着,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在官場,他們都有一個規定,那就是在發現兇案時,一定要在十二個時辰內將此案件入檔,而在入檔時,官府的人要寫明死者的死因、身份以及來龍去脈,所以他們纔會這麼爲難。”
浩宇這麼說着,梓衣卻驚訝起來。
“可是如果十二個時辰內沒有查明白怎麼辦?”
“隨便寫一個唄。”浩宇更加無奈地說着,“曾經有好多案件就是這樣被判決的,今天如果不是有我們兩在這裡,估計他們也只是會將這個人的死因寫成溺水或者被人掐死就罷休了,也不會再仔細檢查了。”浩宇這麼說着。
梓衣的神情卻憤懣起來,“那這世間豈不是有很多冤案了?”
聽到梓衣這麼說,浩宇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有什麼辦法呢?所有官員都是這樣做的,即使你不想這麼做,也會有人因爲你政績不佳,而告你一狀,到時候你可能烏紗就不保了。”浩宇這麼說着,語氣中帶上了幾分滄桑。
梓衣聽了,臉色卻嚴肅了起來。
“如此做法,難道就沒有人提出異議嗎?”
“怎麼會沒有?”浩宇苦澀地說着,“家父曾經也說過這個方面的弊端,但是皇帝不願意聽,最後還是被駁回來了,而且還落得個被貶的下場,所以……
哎,這個世上的事情,哪裡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如果皇帝不同意的話,那麼即使你是對的,他也會說你是錯的,哪怕你再怎麼堅持,再怎麼不甘,也一絲辦法都沒有。”
浩宇這麼說着,梓衣的眉頭卻皺了起來,“那如果有人下來犯案,認爲你開始判錯了呢?”
“那就直接隔了這官員的職唄。”浩宇苦澀地說着,梓衣的心中卻莫名緊張了起來。
曾經她想在這個方面做出一番貢獻出來,所以她一直都鬥志勃勃的,可是她卻沒有想到,要做出她心目中理想的程度,竟然是這麼難。
看着浩宇臉上苦惱的笑意,以及木板上的屍身,梓衣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是不是正確。
她來到這個世界上,並沒有想過要改變這個世界的歷史,她只是想自己過的好過一點,讓家人過的好過一點,起碼不會讓孃親爲難。
只是現在看來,要實現這個目標,竟是如此困難,這麼想着,梓衣的心中也泛起了一絲苦澀。
她對這個時代的瞭解還是太好了啊,本以爲很容易做成的事情,誰知到到了這個時代之後,竟然是如此難以達成。
但是好字梓衣並不是一個輕易說放棄的人,所以她只是神色一肅,便對浩宇說道:“可不可以讓我看看死者?”
“這個……”聽着梓衣的要求,浩宇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之後,最終還是讓開了。
死者最基本的情況,梓衣剛纔已經明白了,如今她最想知道的就是死者到底是不是中毒而死。
雖然剛纔浩宇已經用銀針試探過了,但是有些辦法,浩宇不知道,梓衣卻知道。
前世的偵查學是十分高端的,哪怕是常人也是難以想象,作爲一個國際刑警,特別還是那種可以潛入別的國家,身負S級任務的刑警,他們的手段就更加讓人意想不到了。
所以梓衣仔細地在死者的頭部檢查了起來。
死者的口鼻裡確實沒有泥沙,所以死者並不是在淹死的,而是死後才被推入湖裡的,而死者的嘴脣、四肢都呈現紫色,這也就說明,死者身體的溫度很低。
“死者身體的溫度很低……”梓衣無意識地念叨着這句話,突然想起了曾經的一個案例。
“浩宇,你說着死者死亡的時間是什麼時候?”梓衣急切地問着。
浩宇想了一會兒之後,才說道:“應該不會超過一天的時間。”
梓衣聽着浩宇這麼說,卻緩緩搖了搖頭,“我看不一定。”
“爲什麼?”浩宇聽了梓衣的話,已經走了上來,而梓衣則是指着死者的四肢還有嘴脣說道:“如果死者緊緊在湖水中浸泡一天一夜的話,那麼他的四肢還有嘴脣不應該有這麼深的紫色,這紫色明顯是在死者死亡的時候,因爲周身非常寒冷而造成的。
雖然我不清楚他爲什麼會到那麼寒冷的地方去,但是我敢肯定,這紫痕中一定大有文章。
而且……”
梓衣指了指死者的鼻子,用針挑出一些固狀物出來之後,才說道:“這白色的固狀物,我覺得也大有可疑,這固狀物並不像我們常見到的,流狀物體凝固而成的,反而像是從腦袋中迸發出來的腦漿。”
梓衣這麼說着,浩宇神色大驚。
“腦漿!”浩宇大聲地說着,梓衣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便說道,“你去幫我拿一把小刀過來,我需要進一步確認。”
“我……”聽着梓衣這麼說,浩宇直覺想要拒絕,但是看着梓衣堅定的眼,他最終還是移動了腳步。
雖然他不知道梓衣是如何看出這固狀物是腦漿的,但是他相信梓衣的感覺,相信她一定有這某一些根據。這麼想着,浩宇便也拋開了其他的私心雜念,開始專注於這件案子中來。
梓衣的動作很快,她先是將死者的頭髮全部剔去,然後纔開始她的解剖。
當然這解剖只是局部的,梓衣並不想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舉動出來。
她仔細地觀察了一下死者的顱部以及內部構造之後,便確認起來,“那固狀物確實是腦漿,而且通過剛纔的觀察來看,死者很可能在身前受過一定的折磨,死時被人用一掌從頭頂拍下去而死。”
梓衣這麼說着,浩宇也認真地觀看了起來。
梓衣的講解十分精闢,浩宇倒也聽得懂,只是看着梓衣熟練的動作,浩宇還是有些不明白,“你這套功夫是從哪裡學來的?”
“你忘了我爹爹是做什麼的了嗎?”梓衣無辜地反問了一聲。
浩宇卻有些張口結舌,“你爹爹同意你這麼做?”
“當然。”梓衣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有些自豪地說道:“我家人可都是十分開明的,我學這個,他們都沒有阻止,難道你認爲我不該學這個嗎?”梓衣認真地反問着。
浩宇卻搖了搖頭,突然抓住了梓衣的手,“如果我不喜歡這個話,我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呃……”梓衣有些尷尬地看了浩宇一眼,最終默默地將自己的手抽回來了。
當官兵們再次過來的時候,浩宇便將梓衣剛纔的結論說了一遍,官兵們聽了,雖然覺得驚奇,但是還是默默地將浩宇說的話給記了下來。
等到他們官府的仵作來的時候,浩宇便領着他再次觀看了一遍,仵作證實了浩宇的話,官兵們也不由得大鬆了一口氣。
而關於死者的其他調查也已經在進行了。
因爲死者是被人謀殺的,所以官府最先就是要確定疑犯人選,顧溫厚平日裡雖然和人交往不多,但是他身邊畢竟還是有幾個說過話的人的。
所以這些人便成爲了官兵們重點調查的對象。
而梓衣和浩宇卻已經從這件案子中抽身出來。
雖然他們對查案十分熱衷,也十分精明,但是不可否認,這件案件最終還是由官府的人負責,他們將屍體的情況查明瞭,便已經是最大的極限了。
而等到梓衣和浩宇回到各自的寢室之後,寢室的人也好奇了起來。
“梓衣,你這一整天到底去了哪裡了?我聽說學院發生命案了,我好害怕。”席琳這麼說着,便露出了一絲恐懼的神色。
梓衣見了,不由得握緊了她的手,“別怕,官府已經在着手這件案件了,相信他們很快就能夠查明白。”
梓衣輕聲跟席琳說着,席琳卻忍不住還是有些顫抖。
而茜雅在旁邊見了這一幕,卻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席琳,梓衣都這麼說了,你怎麼還這樣呢?梓衣比你小這麼多都不怕你怕什麼,而且我們這麼多人在這裡,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大家也都有個照應,你就別抖了。”茜雅這麼說着,梓衣聽了,雖然心中有些無奈,但也不得不承認茜雅的話說的不錯。
不管這個兇手要做什麼,想必對他們這些新生,還是沒有什麼危險的吧!
這麼想着,梓衣便拉着席琳默默地在牀邊坐了下來……
而等到公孫錦繡回來的時候,席琳已經差不多平靜下來了,看着大家都在,公孫錦繡的神色明顯慌亂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梓衣見了,也只當她還在爲了那天的事情生氣,便也沒多注意。
入夜……
當學院再次陷入沉靜的時候,有些事情卻再次發生了。
這一次死的是一個女生,名叫秀婉兒,是比梓衣他們早一年過來的學生,平日裡也和顧溫厚一樣,不太愛說話,也不太愛和別人交談。
這一次,她死了,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畢竟她雖然不愛說話,不愛交談,但是她平日裡爲人也算是比較好的,所以大家雖然對她不甚熱情,但也不曾討厭過她。
而這一次,她的死亡更是引起了許多人的驚慌。畢竟像這樣的連環兇殺案,所有人都會害怕的,而且官府現在還什麼線索都沒有找到,這就更加讓人恐懼。
而梓衣和浩宇看着面前的這具屍體,也微微有些無奈。
這女生,和顧溫厚一樣,都是被人從頭頂一掌拍死的,而且她的身上同樣有着掐痕,以及較深的紫色,不過因爲沒有浸泡在湖水中,所以四肢並不是很腫脹。
而這一點也更加驗證了梓衣的猜測,這些紫痕不是因爲屍體浸泡在湖水中而產生的,這些死者很可能在死之前或者死亡的那段時間裡,被安置在一個冰冷的地方,所以他們的屍身纔可以保持沒有腐壞。
只是到底是什麼人要做這樣的事情呢?
梓衣和浩宇也沒有絲毫的頭緒。
而官府卻因爲這件事情震怒了。
兇殺案接二連三地發生,而他們現在卻連兇手的面都沒有見着,這怎麼能不讓他們害怕?而且現在學生的情緒還這麼激烈,要是他們一個辦不好,很可能就會引起動盪,要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就麻煩了。
所以官府的官員想了半天之後,終於決定讓學校遣散所有的學生,讓他們暫時回家休養。
對於這個決定,學校雖然無奈,但還是服從了。
而梓衣和浩宇卻堅持不肯走,畢竟他們都是不知道真相決不罷休的人,而現在這個兇手竟然如此囂張,也讓他們感覺到了一絲震怒。
而等到他們將這件事情搞定,終於如願以償留在學院的時候,學院卻傳來了另外一個不好的消息。
原來,經過學生的反應,在學院中起碼還有十個人目前不知去向,包括前邊死亡的兩個,總共有十二個。
對於這個消息,浩宇和梓衣都震驚了。
他們開始懷疑起兇手的目的來,十二個人,平日裡都不太愛說話,和旁人交流也不太深,所以即使他們失蹤了,旁人也不會過多關注,而且在這十二個人家庭背景也不復雜,像顧溫厚這樣家人都死了的,雖然是少數,但是也不是說沒有。
所以面對這樣的情況時,就是官府也頗爲頭痛。
而梓衣在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卻有幾分思量。
這樣的案子,她在前世也不是沒有經手過,只是那個時候,因爲網絡技術發達,而且信息流通十分廣泛,所以她們能夠較輕鬆地將這些事情整理出來,而如今,當他們身邊沒有那些工具的時候,他們卻只能根據最原始的辦法來開始查詢。
只是到底該從何處查起呢?
官府目前還沒有頭緒。
梓衣卻想單獨開始行動。
這樣的事情,不管兇手背後到底是想幹什麼,這十個人的生命都堪憂,所以爲了極早救出這十個人,他們的行動就必須加快。
而浩宇見着梓衣的神色,心中也有些詫異。
“梓衣,你怎麼了?”浩宇關心地問着。
梓衣看了看浩宇,又看了看其他人,最終說道:“我想親自去查這件案子。”
梓衣這麼說着,浩宇卻大吃了一驚,“這怎麼可以?要是你遇到危險怎麼辦?”
“可是還有十個人正等着我們去救援,還有十條性命正握在那個兇手的手裡,難道我們就這樣看着不管嗎?”梓衣皺着眉頭說着,浩宇卻只是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低聲說道:“可是不管你怎麼着急,單靠我們兩個人是絕對不行的,梓衣,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放任那十個人不管的,你先在這裡等一下,我現在就去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