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69章

第69章

王穎超猶如一隻獨木舟,在林小風那波濤洶涌的責難聲浪中沉浮掙扎,他的面色疾轉,由先前的紅潤頃刻間過渡至一片蒼茫,蒼白的臉龐宛如未曾浸染過半點墨跡的新雪宣紙,額頭的汗珠宛如山澗溪水驟遇寒氣,瞬間凝結成霜,悄然無聲地順着他棱角分明的面頰流淌而下,將那雙交織着無盡緊張與惶恐的眼眸映襯得分外鮮明。

他竭力穩住內心翻騰的波瀾,喉結上下劇烈搏動,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掐住咽喉,唯有連連點頭以示恭敬,低垂的眼瞼下,那微微顫抖的聲音飽含着對林小風無邊敬畏之情,“是,老爺,您的話語我已深深鐫刻在心,必不敢有絲毫懈怠。”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帶着幾分膽怯卻堅定的態度繼續彙報:“老爺,商隊的各項事務均按照您的指令細緻妥善地進行了處置,但談及盛世薯一事,由於時間緊迫,我們目前僅能籌集到相當於三畝地產量的數量。此前已挖掘了一批,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那塊盛產頂級盛世薯的寶貴土地,遵照您的旨意,我們悉數將其作爲貢品奉獻給了皇上。”

此刻,王穎超的舌尖輕觸乾涸如沙漠般緊繃的脣瓣,眼神遊離片刻,猶豫再三後,又以一種近乎囁嚅的語氣提出了一個關乎全局的疑問:“面對現今局勢,商隊所需的盛世薯數量顯然存在嚴重缺口,不知老爺是否考慮將縣裡現存的所有存貨,一併打包整理,隨商隊一同運送出去?”

話音剛落,他眉宇間掠過一抹憂慮,向林小風遞上了另一個更爲複雜棘手的問題:“此外,修路工程的進展似乎並不如預期順利,根據現有情況判斷,恐怕半年之內難以按期完工,其實際施工難度遠遠超過我們最初的預估,這意味着我們需要付出更多的時間與努力來應對這一挑戰。”

面對這一波接一波的嚴峻挑戰,林小風猶如一株紮根於磐石間的蒼勁松柏,未曾展露絲毫的慌亂與動搖。

他的眼神深邃得彷彿能吸納歲月的河流,那雙眼睛,宛如飽經世事滄桑的哲人,瞳孔中閃爍着洞察世間萬物興衰更迭的銳利光芒。

對於修築道路工程可能遭遇延期的問題,他心底其實早已築起了穩固的心理防線,因爲這恰好符合他一貫的行事邏輯——即使是那些按常理推算需耗費整整一年光陰的工程項目,他亦會決絕地下令要在半年之內完成。

,儘管其間的過程或許荊棘叢生,困難重重,但憑藉着那份獨步天下的精妙智謀以及堅若磐石的決心,他總能在一年的光陰裡創造出令人歎爲觀止的奇蹟,如期達成預期的目標。

因此,對於眼下的修路工程延期之事,他並未感到過多的意外或困擾。

那即將由盛世薯引發的巨大漣漪,林小風的心中已然描繪出一幅清晰的預見圖景,他深知不出二十個日夜,這個消息就會像烈焰點燃乾草一般,在斷天府內急速蔓延開來,藉由古老的信息傳遞方式,大概只需兩個月的光景,無論是斷天府內的達官顯貴抑或是尋常黎民百姓,都將無人不曉盛世薯的存在。

那時,隨着盛世薯正式步入市場流通領域,糧食的價格必將遭受一場前所未有的衝擊,呈現出下滑的趨勢;而當世人尚且對此鉅變瞠目結舌之際,新一輪盛世薯的豐收季已在悄然之間臨近。

此刻的林小風,言談舉止間流淌着一種寧靜而又堅韌的力量,恰似高山流水間的悠揚琴音,徐徐鋪陳出他的策略,“各位切勿過於焦慮,我等可先派遣商隊遍訪各地市場動態,縣內的盛世薯種植工作定要保持穩定,同時,皇莊方面也要加快步伐,爭取儘快大幅增加播種面積。”

“至於目前盛世薯的短缺問題,本老爺自當親自進京面聖,請求朝廷援助。待到新的盛世薯破土而出之時,我們再根據實際情況靈活調整各種資源分配,因勢利導。”

就在這一剎那,林小風展示出了他對全局細緻入微的掌控力,深刻領悟到適時的放緩腳步,實質上是爲了更好地駕馭那瞬息萬變的時代洪流,以靜制動,運籌帷幄。

“還有,讓你選派的那一百個人給我@#¥%……&*”

一場宛若諜影重重的曲折較量拉下帷幕後,林小風與王穎超兩人圍繞着關乎生死存亡的核心機密進行了一場深度交鋒,他們的交談如同解碼複雜的密碼陣列,層層深入,涉及的細節竟包含如何巧妙地將三張薄紙無縫拼接,並在其間嵌入肉眼難辨的防僞線條及特製油墨這般鮮爲人知的手法藝術。

直到林小風以其犀利的言辭圓滿終結了這場口舌之戰,滿載內心的釋然與堅定,步履從容地踏出秘密會談的房間,他的目光卻被面前的一幕緊緊吸附——李德賢宛如矗立於時間之外的石雕,躬身俯首,整個身軀幾乎貼在顯微鏡上,聚精會神地探究着那方寸之間的微觀天地,彷彿那裡蘊藏了宇宙無窮的秘密。

林小風看着這樣的畫面,嘴角不經意間浮現出一抹饒有興趣的微笑,心中不禁感慨這位看似置身權力中心的太子,原來私下裡卻是一位癡迷科研探索的狂熱分子。

而李德賢對他身後輕微的動靜敏銳異常,迅速從微觀世界的沉迷中擡起頭來,雙眼裡燃燒着難以掩飾的好奇與興奮,向林小風招手喚道:“老林,快過來瞧瞧,我發現了個稀罕玩意兒,保管叫你眼界大開!”

未待林小風做出迴應,李德賢已迫不及待地拽住他的手臂,近乎強迫地將其拉近顯微鏡。

林小風在半推半就間低頭湊近鏡頭,原本以爲會看到的是某種精密機械結構或者奇異微生物世界,卻不料映入眼簾的是一派生機勃勃的奇特景觀:數不盡的小蝌蚪正在視界中歡快遊弋,宛如一場微觀的盛大狂歡。

這突如其來的畫面使得林小風的面色微微一沉,內心不由得嘟囔起來,心想這李德賢還真是片刻不得閒,不過短短几分鐘的工夫,又在這顯微鏡下搗鼓出這麼一個讓人摸不着頭腦的新鮮事物。

李德賢臉上的笑容就像是一張精心繪製的畫卷,每一筆都充滿了神秘和莫測。

他微微傾身,雙手攤開,掌心朝上,彷彿捧着整個世界的秘密,故意賣了個關子:“你猜猜,這是什麼?”

林小風看着李德賢手中的東西,心中滿是無奈,但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驚訝:“哎呀呀,這可真是了不得!看這東西,充滿了活力,彷彿有一圈圈金色的光環環繞着,還透出一股來自深海的磅礴氣息,這必定是世間罕見之寶,無疑!殿下,您是從哪裡找到這樣的神奇寶貝的?”

李德賢聽到林小風的評價,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他拍了拍手掌,讚許道:“老林,你的眼光真是獨到!”然後,他得意地笑了笑,彷彿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終於揭曉了謎底:“其實,這些都是本宮的龍子龍孫!”

林小風聽到這個離奇的答案,一時之間有些啞口無言。

他把目光投向了天花板,似乎想從那裡找到答案。

然而,李德賢並沒有就此打住,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說來也奇怪,本宮原本以爲會看到一個小巧玲瓏的人形縮影,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多的蝌蚪,數量之多,真是讓人歎爲觀止!”

“看來,本宮果真是真龍血統,只是沒想到龍的幼年形態竟然與普通的蝌蚪如此相似,而且數量如此龐大。如果它們都是出自同一母體,那該是多麼驚人的生育力啊!”

“另外,既然身爲龍種,爲何本宮現在卻是人身形態?老林,你可知曉其中的緣由?”

林小風面對李德賢的這些問題,只能保持沉默。

他的視線依然停留在屋頂之上,彷彿在尋找一絲絲的答案。

此時,李德賢忽然想起了什麼,低聲自語:“不知父皇當年是如何情況?”

話音剛落,他的手突然伸向了林小風的腰帶。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林小風驚恐萬分,他急忙躍開幾步,厲聲質問:“你想幹什麼?”

李德賢卻顯得十分淡定,他輕輕一笑,回答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

林小風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他嚴厲地警告李德賢:“殿下,請您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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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林小風偕同太子公主踏上了回返的路途,這一程彷彿是生活徐徐展開的畫卷,沿途的風景層迭交替,恰似人生的漫長篇幅,每一處細微的變化都寓含着無盡的哲理。

而在這副行走的畫卷中,李德賢的身影尤爲醒目,他懷抱那臺視若生命的顯微鏡,臉龐洋溢着孩童般的純真喜悅,那種對知識追求的熱情,如同手握稀世神器般虔誠與自豪。

林小風目光不經意間落在鏡面上,長途跋涉留下的塵埃使它失去了原有的光潔,這份潔淨的執着在他心中激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

思量再三,他決定將這珍貴之物轉交給李德賢,深知在這風雲莫測的宮廷之中,任何看似尋常的事物都有可能成爲關鍵時刻的庇護所,這顯微鏡說不定就是李德賢未來某一天抵禦風雨、保全自身的靈符。

畢竟,在這個步步驚心的世界,多一重保障便是多一份生存的智慧。

次日黎明時分,朝霞如同熾熱的黃金熔液傾瀉在皇宮的屋脊上,那座莊嚴巍峨的宮殿在晨光的洗禮下愈發顯現出其森嚴與宏偉。

林小風身着肅穆的朝服,一步步踏入金光璀璨的金鑾大殿,面色凝重至幾近鐵青,彷彿承載着無數未曾道破的心事。

此時,一位嗓音高昂且悠揚的太監正宣讀着聖上的最新旨意,滿堂大臣無不斂聲屏氣,側耳傾聽。

林小風內心深處期盼着得到一份足以匹配其付出的重大犒賞,然而旨意宣讀完畢,他才得知自己被賜封爲偏遠縣城的一位伯爵,附帶的是一片十頃肥沃的土地以及區區百兩黃金的賞賜。

此情此景,一股難以名狀的失落感在他的心底悄然涌動,他反覆在心頭盤算,越發覺察到這回的回饋與自己的付出相較,實在顯得過於輕飄渺小,於是,一種莫名的損失情緒開始在他的胸臆間蔓延。

儘管如此,在衆多年輕官員的眼中,林小風依然是沐浴皇恩深厚的人。

他們紛紛投來的眼神中交織着羨慕與敬畏,即使皇帝這次並未直接提升他的官階,但這些人心知肚明,朝廷的規則往往潛藏在水面之下:一個剛剛踏入宦海不到一年的新人,竟已連升三級,倘若繼續這般疾速攀升,無疑將會對那些根基深厚的老臣們形成潛在的挑戰。

私下裡,有人竊竊私語,照這樣的晉升速度推算,恐怕不出兩年光陰,林小風的地位就將迫近那位久負盛名、口碑極佳的白公了。

而這背後蘊含的權謀與較量,像是一場無聲的角力,正在朝堂上下悄然上演。

面對種種輿論揣測,林小風心中自有定數,對此不過付諸一聲冷笑,眼底流露出的,是一種超脫世俗功利的傲骨與淡然。

他深深知曉,自己矢志追求的那個宏圖偉業尚待實現,世人眼中覬覦不已的高位與豐厚俸祿,對他而言,早已變得索然寡味。

他清醒地認識到,在權力更迭頻繁的宮廷世界裡,一切榮辱升降皆繫於君王的一念之間,今天的熾烈恩寵,很可能是明天的孤寂冷漠。

所謂“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他秉持着務實的態度,深知把握住現有的每一份實績,纔是智者應有的態度和風範。

待到朝議落幕,金鑾殿內恢復了平靜,林小風卓然而立,周圍同僚們見狀,紛紛趨前向他表示祝賀。

面對潮水般涌來的讚美與祝福,林小風泰然自若,一一謙遜迴應,感謝之情溢於言表。

儘管表面波瀾不興,但他洞察到了自己在羣臣心目中的地位因這場朝會又無形中得到了鞏固,這亦是此次出席朝會的一種隱形收益。

經由內心的權衡比較,林小風認爲,雖未能在此役中贏得更高的榮譽桂冠,卻也並非空手而歸。

意識到這一點,林小風脣邊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暗自呢喃:“這一遭,總還不至於是賠本的交易。”

就在林小風邁出金碧輝煌的殿門之際,腦海中已開始盤算北廊坊改造工程的諸多細節,身形未歇,思緒已然飛越千里。

就在這瞬息之間,一股詭秘且狡猾的氣息悄然逼近,如同夜貓子般靜謐無聲地靠近,隨之而來的是一個身影,他卑躬屈膝,恭謹萬分地向着沉思中的林小風施了一禮。

林小風,這個沉浸在深邃思緒之淵的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擾從冥想的世界拉回到了現實的塵埃之中。

他並未因這意外的插曲而驚惶失措,而是從容不迫地側過那張清瘦的臉龐,眼神中流轉着混雜着困惑與警覺的光澤。

那張映入眼簾的面孔,在他的記憶湖水中泛起點點漣漪,似曾相識卻又朦朧不清,彷彿是一片飄搖在記憶深處的落葉,始終未能徹底明晰地浮現在水面之上。

“閣下是何方神聖?”林小風的話音低沉穩重,如同石破水面上漾起的波紋,每一道都蘊藏着謹慎探究的意味。

對方聞聲即刻擡頭,面龐猶如一幅畫卷瞬間染上了自信張揚的色彩,笑容燦爛,應答道:“鄙人東閣學士趙中展,能在這樣的偶然間有幸拜謁林大人,實屬三生有幸。”

林小風聽聞此言,腦海中彷彿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那個久遠的記憶角落,原來此人正是他初次踏入宮廷時遇見的那位銳氣逼人的角色。

雖然內心對這樣的人物頗感不屑,但林小風面色依舊鎮定自若,語調平靜如秋水,“既然來了,有何要事便直說吧。”

趙中展並未察覺到林小風的冷漠與鄙視,反倒是竭力擠出滿臉的笑容,帶着諂媚的口吻說道:“其實並無要緊事務,下官特意趕來向林大人道賀,大人深得聖眷,實在令人歡欣鼓舞,可喜可賀。”

面對趙中展的阿諛逢迎,林小風內心冷笑連連,對於這類善於攀附權貴的小人,他打心底裡感到厭惡。

嘴角微微一揚,勾勒出一抹飽含譏諷的弧線,就在趙中展放鬆警惕的一剎那,林小風毫不客氣地朝着他腳尖精準無比地啐了一口濃痰。

這一舉動令趙中展身形陡然僵硬,目光從沾染污穢的靴尖移到林小風身上,臉色由最初的殷紅瞬間褪成慘白,滿腹羞辱與憤怒交織在一起,顯而易見:“林大人,下官誠心誠意前來祝賀,爲何要如此侮辱於我?”

林小風面帶痞氣,挑釁的眼神中盡是對趙中展軟弱的嘲弄,“有何不滿嗎?說出來聽聽。”

趙中展瞠目結舌,平日裡只習慣於迎合討好他人,哪曾預料到今日會碰到這麼一位不按常規出牌的狠角色。

縱使心中憤恨難平,卻也只能忍氣吞聲,緊咬牙關,面露痛苦而又無奈的表情:“林大人這般對待下官,就不怕引起別人的非議嗎?” 林小風的嘴角悄然掀起了一抹蘊含狡黠與機敏的笑意,那笑容如同一把銳利的匕首,無聲無息地刺破了沉悶的空氣。

他擡起的手指彷彿是一杆指向命運的箭矢,直指不遠處的白永元,那個身影承載着無數人的敬仰與畏懼。

他的言辭間流淌着一種傲然的寒冰,冷冽而不失力度,“非議?你應當深入民間巷陌去探尋一番,知曉我是何許人也,又瞭解他與我之間有何種牽連?”

話語落下,猶如石破天驚,在空氣中迴盪出一道道無形的漣漪。

趙中展聞此言,眼神隨着林小風指尖的方向流轉而去,視線所及之處,正是素享威望的白公。

內心深處,一股緊張的情緒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他開始推測林小風在與郭天養糾葛之外,是否還隱藏着與白公之間的一段鮮爲人知的故事。

他目光狐疑地凝視着林小風,試圖從其舉手投足間尋找蛛絲馬跡,辨別眼前這番挑釁究竟有多少真實成分。

然而,林小風接下來的舉動卻徹底顛覆了趙中展的認知構架。

他嘴角那一彎弧度微微上揚,恰似月牙劃過夜空,接着雙手巧妙地合成喇叭形狀,朝着白永元的方向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呼喚:“大舅——”

這一嗓門響徹天際,宛如晴空霹靂,瞬間吸引了周遭所有人的眼球,紛紛聚焦在林小風身上。

白永元身軀明顯一震,面龐上的表情瞬息萬變,雙眸瞠圓如鈴鐺,像一隻被獵人驚嚇的雄鹿,匆匆忙忙地逃離現場。

趙中展亦是瞠目結舌,眼前的景象令他內心激盪不已,難以用言語形容。

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林小風與白公之間的聯繫並非泛泛之交,而是血脈相連的親族關係,這一發現使得他對林小風的評估瞬間飆升,認定此人背後定有深厚的底蘊,絕非尋常之輩所能比擬。

林小風帶着滿不在乎的得意神色,眼角勾勒出一抹嘲諷,目光鎖定在趙中展臉上,脣齒間溢出一句輕蔑的低語:“看明白了嗎?”

緊接着,他伸出修長的三根手指,悠然自得地相互搓動,彷彿在彈奏一曲無聲的樂章。

趙中展會意之下,從寬大的袖口中取出一張熠熠生輝的銀票,恭敬地遞至林小風手中。

林小風接過銀票時,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心底暗自咒罵了一聲“窮酸”,但面上依舊保持着燦爛的笑容,如同春風吹拂下的桃花,嬌豔而張揚。

他拍了拍趙中展的肩膀,言語間充滿了戲謔與調笑:“小趙啊,我看你還是有點兒料的,改日不妨來寒舍做客,咱們共進晚餐如何?”

話音剛落,他便展現出一種灑脫自如的姿態,轉身離去,步伐矯健有力。

趙中展站立在莊嚴肅穆的大殿門前,目光執着地追隨着林小風漸行漸遠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視野盡頭。

他的嘴角緩緩升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腦海中反覆迴盪着林小風早前所說的那四個字——“未來可期”。

這一刻,他心中百感交集,深深感嘆:或許在這場波瀾壯闊、變幻莫測的宮廷鬥爭中,自己也能摸索出一條通往光明未來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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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座沉澱着歲月痕跡與厚重皇權底蘊的漢江王府內核,一座巍峨壯觀的大堂猶如歷經千年滄桑的古老宮殿,莊嚴而沉靜地挺立着,它的每一道樑柱、每一塊磚石都鐫刻着時代的烙印與皇家的榮耀。

大堂中央,漢江王端坐於那精美絕倫的寶座之上,其上龍鳳呈祥的圖案栩栩如生,映襯得他宛如一尊永恆的雕塑,沉浸在深深的思索中。

他手中握持的那一把精緻摺扇,隨着他修長靈動的手指翩躚起舞,每一次的開合都仿若在低語呢喃,透露出隱匿在他內心深處的秘密策略與宏圖偉業。

一側廂房,陸玄芯宛若一支未經塵世染指的幽蘭,靜靜地守望着權力的核心邊緣,她那獨立而堅韌的身姿就如同那株生於僻靜處,卻依然傲骨錚錚、風姿卓然的蘭花。

即使身處繁華世界之外,她仍舊秉持着自己的信念與使命,靜默無聲地履行着屬於她的角色。

此刻的漢江王,褪去了平日裡那份世人眼中的慵懶與隨性,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靖江帝相似的攝人心魄的威儀。

然而,他那深邃的眼眸猶如潛藏着無底深淵,閃爍着千年不化的冷冽光輝,流露出一種不易覺察的決絕與疏離。

就在他腳下那片久經風雨洗禮的青石磚地上,一名衷心耿耿的心腹大臣正低頭垂首,虔誠地彙報着重要消息:“稟告王爺,據可靠情報,林小風在陽曲縣已經成功種植出了傳說中的盛世薯,畝產量竟達到了驚人的七百三十三石。”

此言一出,如同一顆巨石擲入平靜湖面,激起層層漣漪,讓原本悠閒搖曳的扇子在漢江王手中突然停頓下來。

緊接着,一陣悠長而富有深意的笑聲自他喉間溢出,如同冬日陽光照耀下冰雪消融的聲音,“哈哈,雖未達到兩千石,但比起我心中的預想,的確略顯稀薄了。”

漢江王舉手一揮,這個簡單的動作中蘊含着一種獨屬於皇家的淡漠與鎮定,其聲音亦如是,透出絲絲帝王家的從容,“陸印生,你起身回話,朕想聽聞皇兄對此事的看法如何?”

陸印生聞此言,仿若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瞬息間便挺直了腰桿,面上的恭敬神色如畫卷般鋪陳開來,他慎重其事地迴應:“稟報王爺,皇上得知此事後,龍顏舒展,滿心歡喜,已在林小風還朝之日作出決策,不僅要封他爲縣城伯爵,還要賞賜金銀珠寶與廣袤的土地。由此可見,陛下顯然是有意在日後對其委以重任。”

就在陸印生進一步陳說,憂慮地提及盛世薯迅速繁衍可能引發建江地區的糧食危機之際,漢江王那堅決而無可辯駁的話語猶如平地一聲雷,驟然切斷了他的思路。

“無需惶恐不安!林小風所言怕是過於誇大其詞,農作之物哪能在短時期內解決所有難題?今歲遭遇的糧災,無論如何努力,只怕也難以從根本上得以化解。即刻派遣信使疾馳南下,向我方駐紮在那裡的力量傳達指令,務必緊握手中的現有糧儲,一刻也不得鬆懈。”

此時此刻,漢江王的目光銳利如秋風掃落葉,那深邃而又嚴峻的眼神讓陸印生不禁背脊一陣寒意直衝頭頂,頃刻間額頭上便滲出了涔涔冷汗,他緊張得言語支吾:“是,可王爺,關於林小風那邊的情況……”

漢江王語調突然變得嚴厲,宛如秋風轉冬,寒冷刺骨,他決絕地宣告:“林小風乃是我寄予深深期望的人才,不論你與他之間存有何種糾葛紛爭,都必須對他保持尊重,不可有任何冒犯之舉,否則,休怪本王翻臉無情,嚴懲不貸!”

聽到這話,陸印生的臉色瞬間褪去了血色,蒼白得像一張未曾染墨的宣紙,冷汗沿着雙頰滾落,映襯出內心的惶恐不安。

他用顫抖的聲音請求告退:“那,那臣這就告退。”

漢江王輕輕頷首,語氣重新迴歸到先前的平靜無波:“嗯,你退下吧。”

陸印生匆忙抹去額頭上的冷汗,身影在夕陽斜照的光影中顯得尤爲急促而狼狽,隨着他的漸行漸遠,大堂之內又重歸寂靜。

唯有漢江王手中那把摺扇再次開啓時,扇骨碰撞發出的輕微卻又堅定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堂中迴響,彷彿是對未來無數變數的一種預告,也是對自身立場與決心的一次莊重宣誓。

陸玄芯眉心緊鎖,彷彿承載着萬千思緒,她的語調低若絲縷,卻又清晰可聞:“王爺,那林小風究竟如何能掌握盛世薯這般稀世奇珍?”

漢江王面對這個問題,只是淡然一笑,那笑容中卻夾雜着幾許苦澀的況味,彷彿一杯渾濁的老酒,他徐徐搖頭道:“天地廣大,無處不透風。本王能夠得到此物,自然也不能斷言林小風無法觸及。萬物自有其運行之道,誰能預料命運的捉弄?他手中握有盛世薯,或許便是因果循環中的一個節點吧。”

漢江王長嘆一口氣,眸光流轉間盡顯無盡的無奈與哀愁,“唉,這就是宿命哪。本王曾一度對其才華橫溢讚賞有加,未曾想他如今卻在這混沌複雜的時局中翻騰起伏,成爲了本王不得不關注的一個棘手角色。”

陸玄芯聽罷,秀眉微蹙,面露困惑之色,她探詢的目光猶如初春破冰的溪流,流淌出心中的疑問:“王爺,林小風雖略通詩藝,卻並未見有何驚天動地之舉,爲何王爺對他獨有偏愛呢?”

此時,漢江王舉杯品茗,茶香四溢之間,他隨手把玩起桌案一角鑲嵌金銀玉石的小器物,那物件小巧玲瓏,閃爍着獨特的韻味。

他語調沉穩,其中蘊含着絲絲讚賞之意:“你可知道此爲何物嗎?”

陸玄芯凝視着他手中的玩意兒,搖搖頭,眸光隨之投射過去。

“這是本王多年前親手研製的一款千里鏡,價值連城。然而,就在不久之前,林小風竟然向皇上獻上了一款相似之物,喚作‘千里江山鏡’。”

漢江王話語裡透出欽佩之情,“本王親自鑑賞過,林小風的那個千里江山鏡,在工藝上竟然勝過本王這一款。”

他輕輕地將手中的千里鏡放下,那雙深邃的眼眸猶如夜空星辰,滿載着洞悉世事的智慧。

“本王所造的千里鏡,選材皆是最頂級的水晶,每一片都價值千金。反觀林小風的那個,外表看起來簡樸粗糙,內裡的鏡片卻與你頸間的那顆鑽石項鍊同樣質地,實屬難得。”

陸玄芯聞言,不由得驚愕萬分,纖手下意識地撫上了胸前的鑽石項鍊,那熠熠生輝的寶石是她的心頭至寶。

她瞠目結舌,難以相信地追問:“王爺,您說的是真的嗎?”

漢江王再次點頭確認,眼中閃爍的睿智光芒宛如明燈照亮黑夜:“確是如此。這鑽石固然珍稀無比,但於林小風而言,卻如同孩童手中的玩具,隨心所欲,任意施展。本王看重他的,正是他能將尋常之物化爲神奇的那份匠心獨運和超凡才智。”

陸玄芯默然佇立了須臾,彷彿沉浸在深邃的思索裡,隨後才啓齒髮問,聲音雖輕卻擲地有聲:“王爺,近日林小風獻上的那面傳說中的‘千里江山鏡’,究竟真相如何?莫非他真有通天徹地之能,打造出這般奇異瑰寶不成?”

漢江王聞聲,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那笑中帶着絲絲寒意與鄙夷,宛如冬日裡的北風颳過湖面,冷冽而尖銳。

他斜睨一眼,言辭間盡是對林小風的不屑:“愚不可及!世人皆知近來市場上鑽石首飾火爆異常,身價翻番,實則是林小風玩弄的花招。他覷準了衆人對鑽石的癡迷,藉此東風大規模打造此類飾物,以圖謀滔天暴利。”

他稍作停頓,猶如戲劇表演中的中場換幕,接着揭示更多內情:“回首過往數載,管家每次前往陽曲縣採辦貨物,攜帶的金銀如流水般盡數流入林小風囊中。此人心機深沉且貪婪無度,即便是陰曹地府的黑白無常,怕也要在他面前吃個啞巴虧。”

陸玄芯凝聽着,眉頭微蹙,心中的林小風形象由原先的尚佳印象逐漸崩塌瓦解。

她內心獨自揣摩:這樣一個滿腹算計之人,怎可能向皇上進獻價值連城的‘千里江山鏡’呢?

漢江王洞察秋毫,察覺到了她的疑慮與困惑,於是進一步闡明:“故此,本王斷定那所謂的‘千里江山鏡’必定爲人造贗品,其價不足掛齒,更別提與皇家至寶相提並論了。”

聽聞此言,陸玄芯瞬時墜入深深的失落,仿若從雲端跌落凡塵。

那些璀璨奪目的鑽石項鍊與戒指,曾是她心頭摯愛,每當目光觸及它們閃爍的光芒,心情便能瞬間明朗起來。她每日悉心呵護,輕輕擦拭,生怕稍有損傷。

而今卻被告知,這些視若珍寶的飾品竟不過是林小風一手炮製的騙局,毫無價值!

“玄芯,林小風已返回京城。你不妨設法與他交往,其餘瑣事無需多慮。”漢江王忽然轉換話題,話語中隱含深意。

陸玄芯面露困惑,直視着這位智謀深遠的王爺:“王爺既然對他讚賞有加,爲何不徑直召他前來相見?若是此人唯利是圖,何不直接賜予金銀,以滿足其慾望呢?”

面對陸玄芯的疑問,漢江王並未立刻迴應,而是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之後才徐徐開腔:“貪財與否,非表面所能斷定。或許他對金錢並非真心熱愛,區區小恩小惠恐怕亦難動其心。”

他語調漸低,眼中閃過一絲回憶的光影:“早年間,管家不幸遭劫流落到陽曲縣,機緣巧合下結識了林小風。本王原打算借管家之口探聽其底細,誰知愈是深入瞭解,愈覺此人深不可測,宛如霧中樓閣,難以捉摸。”

“當初,本王確有意願欲與他會面,然而總是時機未至,久而久之,這份期待也慢慢消磨殆盡。”

他嘆了一口氣,續道,“現今看來,林小風對我等的影響已無法忽視,已然到了不得不關注的地步。”

“我們的行動方式或許並不合他之意,但在成就大事之前,暫且不必急於拉攏。待到時機成熟,本王再親自招攬林小風。”

漢江王說罷,揮了揮手,示意陸玄芯可以退下了。

陸玄芯恭敬地施了一禮,轉身離去,步伐中卻帶着滿滿的困惑與迷茫:王爺爲何對林小風寄予如此厚望?

這其中是否隱藏着旁人不知的秘密?

抑或林小風真有他人所不及的獨特之處?

種種思緒如潮水般涌上心頭,讓她無法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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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的一個午後,北廊坊曾風光無限的林府在靜謐中好似一幅濃墨重彩卻又壓抑的長卷畫軸,悄然鋪展。

書房內,林小風獨坐其間,四周環繞的文案如丘陵起伏,堆積如山的文件與密密麻麻的賬簿一層層迭加,猶如無數沉甸甸的石碑壓在他的額頭上,那緊皺的眉頭深深烙印着憂慮與苦澀的印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