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極神庭，徵兵所在。
老周沉默了一瞬間。
在剛纔這一刻，他看見了李正景？
雖說他早年進入陰世，後來升入天界，並沒有真正見過墜仙塵界的後起之秀，沒有真正面對過這位正景仙尊。
可是他對李正景，絕不陌生。
他曾經給李正景留下了許多後手。
他也通過自己的弟子，對於真正的李正景，有着極大的瞭解。
但他從來沒有想過，李正景喜歡男的！
“這竟然真是正景仙尊？怎會如此不正經？他居然撩撥本官？”
老週一時間，心緒起伏，難以置信。
他看着名冊上李掛壁的名字，心情難以平復。
但他也沒有暴露分毫，只做完了今次的登記，終於急匆匆找到了自家弟子。
“正景仙尊到了。”
“什麼？”
“不要聲張，他隱藏身份，名爲李掛壁，你暗中尋找機會，接觸一下。”
老周說道：“既然他是暗中而來，自有謀劃，不要輕易暴露其身份。”
小周神色肅然，點頭道：“明白了。”
他心中頗爲激動，暗道：“李正景而今本領，至少在仙王層次，但除卻帝境之外，堪稱無敵！聽聞在南部神盟那邊的造化天尊，是他的弟弟，二者聯手，必能拉起一方強大勢力！”
想着百年以來，戰戰兢兢，仍是末位神官，此番跟隨李正景，將來必然成爲天界新一代豪強勢力的元老級人物。
如此想來，小周心中激盪。
“……”
落在老周眼中，自家弟子，臉色通紅，情緒萬般激盪，好像久別重逢的新婚夫婦，不由得心下凜然，低聲道：“話說徒兒……你跟正景仙尊？”
小周說道：“那是真正的至交好友！他若能成勢，咱們師徒鐵定是能扶搖直上，飛黃騰達！”
老周想起被撩撥的那一瞬間，不由得說道：“那正景仙尊，是喜好男色，還是女色？”
“……”
小周怔了下，搖頭說道：“我不知道啊……他在下界又沒有道侶。”
老周打量了他一眼，心道：“完了，看來正景仙尊未有看上我這弟子，指不定看上我了？莫非爲了我師徒二人前程，須得賣身求榮？”
——
兵將所在之處。
李正景吐出口氣。
在歲月長河之上，他遍觀過往歷史……儘管對於這個時代的故友而言，才過百年。
但對於李正景而言，已經是恍如隔世。
他來東極神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爲老周師徒二人。
本以爲還須進入東極神庭之後，耗費一些時日，才能見得這兩位故人。
未想今日徵兵，就已得見了。
雖然他不曾親眼見過老周，但也曾經見過老周留下的法力虛影，知曉對方的身份。
剛纔心中頗爲歡喜，凝聚了一縷細微的法力，避過周邊仙神的耳目，讓老周注意到自己。
從老周剛纔的表現來看，顯然已經認出了自己。
“那麼接下來，他師徒二人，應該就會暗中來見我了。”
李正景這般想着，等了約莫二三個時辰。
老周師徒二人終於來了，藉着盤查新兵之名，站在了李正景的面前。
“李掛壁。”
小周神色平靜，說道：“本官有位好友，名爲白掛壁，你可識得？”
李正景含笑說道：“當然識得……好久不見，國師！”
小周露出激動之色，感知放出，掃了周邊一遍。
便見李正景屈指一彈，法力涌出，旋即說道：“無妨，只要不是蒼青神主親自關注此處，誰也看不出端倪來……”
“果然是你！”
國師神情激動，說道：“百年不見了，都說你超脫萬界之外，此番歸來，引起天大的風波，我師徒二人，還考慮去投奔你，未想今日你竟然主動來此……”
“南天界太遠，想起東極神庭，有你師徒二人，來會見故友。”
李正景笑道：“看來你師徒二人，在東極神庭，地位不高。”
國師嘆道：“畢竟出身墜仙塵界，又失了肉身，從陰庭上來，屬於鬼道的根腳，再加上太一天王的影響，沒有被牽連而滅殺，已經是難得了。”
說到這裡，他才連忙介紹了自家的師尊，也即是大周的初代國師。
但此刻老周，依然神情古怪，隱約有些抗拒。
李正景不明所以，但也朝他施了一禮，說道：“昔年千幻神君爲禍，尊駕留下諸般手段相助，李正景銘記於心！”
“仙尊客氣了。”
老周連忙回禮，又道：“仙尊歸來天界，敢問接下來，當去往何方？我師徒二人，願追隨左右！”
“原本到此，只是故人相見，但今次聽聞，天外變故，倒是想要前去查探一番。”
李正景這般說來。
而老周與國師對視了一眼，便也將自家所知，盡數道來。
畢竟這師徒二人，在東極神庭之中，地位不高，所知的情報，倒是與外界流傳的，相差不遠。
有關於天外之事，跟先前那尊老神所說的，基本相同。
“這麼說來，是造化古船，墜落於天外，引得各方天界勢力前去探查，互相起了衝突，又不知爲何，招惹了寂滅之氣，而損失慘重？”
“正是如此。”
老周說道：“這批前往天外的新兵，說到底是探路送死的……”
李正景詢問道：“寂滅之氣，極爲特殊，東極神庭大肆徵兵，派往天外，就不怕這批作爲新兵的仙神，沾染寂滅之氣，數量太多，成爲大患？”
“自中宮大帝，傷及造化天尊之後，情況已經大不一樣了。”
國師繼續說道：“能夠傷及天族的法門，似乎就能夠剋制寂滅之氣。”
李正景沉思着點頭，他知道寂滅之氣，應該是與天族相關。
能夠剋制天族，自然便也能夠消去寂滅之氣。
“如果說作爲新兵的這批仙神，是爲了探路……”
李正景低語道：“也就是說，天界各方勢力，沒有找到造化古船準確的墜毀之處？”
——
數日之後。
李正景穿戴着東極神庭的制式寶甲，手持長槍，隨軍出發。
“放在墜仙塵界裡，這一身盔甲，遠勝於任何法寶袍服……這長槍也不亞於任何掌教級的秘寶！”
“不愧是天界神庭啊。”
李正景心中感慨，想起了當年搬上渡世金船的那些寶貝，放在天界，想必也跟破爛差不多了。
這樣想來，不免覺得過往的眼界格局，還是小了。
他這樣想着，又看向不遠處的老周和國師。
這師徒兩人，並不是因爲李正景的存在，而主動請命隨軍的。
因爲此去兇險重重，說白了是去當炮灰的，所以這不受重視的師徒二人，早已經是在這批前往天外探路的名單裡了。
這也難怪師徒二人，總是盼着正景仙尊到來，從而叛逃神庭，投靠仙尊。
“確實是處境堪憂的樣子。”
李正景這樣想來，又掃了周邊一眼。
他並沒有在這次的隨軍行列之中，看見那尊神軀受損的老神。
這老神似乎是憑着一手煉丹之術，真正進入了東極神庭之內，沒有被當成此次的炮灰。
自東天界而去，約莫數月的光景，纔到天界的邊緣。
這讓李正景心中頗多感慨，暗道：“在造化古船之上，俯視歲月長河，觀看諸天萬界，跟看畫卷似的……真正回到歲月之中，纔算親身領略，這廣袤無垠的天界景象……”
在場的東極神庭兵將，無一例外，皆是仙神。
哪怕其中有些鬼仙以及殘神，那也是遠勝於“掌教級人物”的仙神，一身遁光之速，勝過人間修行者不知多少
可是這一路行來，從天界的東邊，走到邊緣，卻還是花費了數月的光景。
“前方茫茫，即是天外。”
爲首的將領，乃是真仙上境，說道：“爾等已經領取丹藥，可以補充法力……但進入天外，仍要節省法力，不得擅用！”
“因爲那是虛無之地，沒有任何靈氣，爾等若是法力耗盡，便是巨大的麻煩！”
“此去天外，探查變故，須聽命行事，違令者斬！”
他拔出長劍，鋒芒畢露，沉聲說道：“此乃仙王劍，如有不聽軍令者，受得此劍，必將灰飛煙滅，再無來世輪迴！諸位乃是天界仙神，超脫萬界人間，無懼壽元之憂，切莫自誤！”
他轉身一揮，道：“上！”
——
李正景展現出來的修爲，也只是真仙層次的中層，他原以爲這樣已經不算太過於顯眼。
但未想這些殘仙老神，戰力基本都在真仙初境的層次，有的道傷嚴重，也僅僅只是比人間的掌教級修行者稍強三分。
如此比較起來，李正景幾乎算是鶴立雞羣，成爲了一名小將，率領百餘“新兵”。
看着這羣老弱病殘，他揉了揉眉宇，當先踏出。
一步邁出，茫茫虛空。
沒有光亮，沒有天空，沒有土地，更沒有靈氣。
這就是天外的所在！
這裡沒有生機，卻隱藏着巨大的秘密！
曾經的神皇、後來的帝君、都多次探索過天外！
儘管李正景沒能察覺到，她們從天外獲得了什麼，但可以知曉的是，絕非一無所獲！
甚至於，神庭時代末期，神皇的種種反常舉動，以及後來帝君的各類異常，都是從天外歸來之後，纔出現的！
若是一無所獲，她們更不可能在探索天外之後，又多次進行探索，置萬界生靈於不顧！
在歲月長河之上，這也是一片荒寂，是李正景視線之外，沒有進行過關注的地方。
因爲他的目光，往往是在神皇和帝君的身上，沒有去仔細觀察過這茫茫無盡的虛無。
但今日，他終於親身踏足了天外，來到了這虛無的所在。
隨着那名真仙上境的東極神庭將領一聲令下，衆軍踏在虛空之上，在茫茫混沌之中，不斷前行。
所謂前行，似乎也根本沒有任何參照物，可以進行辨別。
“參照物在那真仙上境的將領手中。”
李正景掃了一眼，心中暗道：“這是東極神庭的仙寶？”
此物顯然可以辨別方向。
此次前行，不知過了多久。
畢竟也同樣沒有參照物，沒有日月星辰，沒有時光流逝。
直到前方茫茫所在，忽有光點明亮，閃爍不定。
“戒備！”
那真仙上境的將領，當即法力運轉，傳遍八方。
但隨後便發現，來者也是東極神庭的天兵，共十六位。
比起李正景身邊這批殘仙老神，那尊天兵算是真正的東極神庭栽培出來的嫡系！
儘管盔甲破損，法力消耗，但依然鋒芒畢露！
“羅統領！”
爲首的天兵，講述了近來的遭遇。
在探索造化古船墜落的所在時，遇見了北部妖盟。
與那些神禽異獸，大戰過後，東極神庭這萬餘之中，陣型也被打散。
此戰不算落敗，因爲北部妖盟同樣折損慘重。
“那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說來慚愧……”
這天兵低聲說道：“我等聚斂千餘名同袍，正要聚成陣勢，反擊北域妖盟那些畜生的時候，察覺到了一縷雷光。”
“雷光？”
“不錯，正是雷光，極爲詭異。”
這天兵正色說道：“所以我家將軍，放棄了反擊北域妖盟的畜生，率百位同袍，去擒拿那一道雷光……”
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等奉命阻擋北域妖盟的殘軍，終於完全擊潰北域妖盟的這羣畜生，但剩下來的弟兄，不足百位了。”
停頓了下，這天兵語氣凝重，又道：“根據我家將軍的猜測，那雷光應該屬於神光之流！”
“神光？”
羅統領沉吟道：“如果是仙家道術，卻也正常……若是神光，便有些古怪了。”
先天雷神，百年前隕落在人間的墜仙塵界。
而天庭雷神，隕落在了當年三大天族現世的那一場大戰裡……連東嶽大帝都隕落了，天庭雷神的隕落倒也談不上什麼。
而神光，屬於神靈的權柄所在。
若算是雷，那麼應該屬於雷神！
可是兩尊掌控雷霆權柄的神靈，都已經消亡，怎麼還有雷部神光？
“所以將軍極爲震驚，率軍前去攔截。”
這天兵如是道來。
而在衆多殘仙老神之中。
李正景神情平靜，心道：“傻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