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一艘巨船之上,僅僅只有十人,刨去劍無雙和春秋,剩下的人全都屬於小帝君的身邊人。
對此,劍無雙並無任何意見,換作是他自己,自然也會用同樣的辦法。
而除了他二人交談之外,其餘紫袍身形都像是死人一般,毫無生氣的各自站在甲板一角。
經過數日行駛,十艘巨船駛離六天境域,進入到了一方浩瀚荒蕪的星河之下。
一條無邊無沿的巨海猶如靜止的飄帶,橫跨各個天地。
頭頂億萬顆星辰散發出奇特的華芒,瑰美到了極致。
坐在船頭的劍無雙,揮手摘取下一顆星辰,用衍力擠壓成一個拇指大小的圓潤小球,又重新點綴在了星河之中。
從六天境域通往其餘天地,卻是用難度最大的海渡前行,劍無雙猜測可能是爲了防止有其餘天地的強者出手搶奪。
於海而言,變數實在是再爲尋常不過,潮汐巨浪是常有之事,更爲要注意的便是在那海中沉寂無數載的未知事物。
爲首的巨船落入那巨海之中,自海面泛起層層漣漪,而後絲毫不停的前行。
在水中前行,其速度遠遠要低於在虛空中。
但根據小帝君給的地圖來看,至多三年時間,便能到達最終目的地。
在這巨海中航行,時間成爲了最沒有意義的事情。
然而春秋依舊亢奮無比,這是他徹底自由的第一次遠行,將所有能看到的一切都印在了腦中。
劍無雙已然疲倦,坐在船頭開始悟坐。
他的境界雖然已經在衍仙之境徹底穩固,但褪去了泥胎給他造成的傷害還是不可磨滅的,在相當一段長的時間內,他的經絡都呈現出一種獨特的老態。
直到真正進入這大衍寰之後,體內那本來不可逆的傷勢才都奇蹟般的恢復完畢,劍無雙對此十分疑惑,卻又沒有任何頭緒。
開始勤勉的進入修行悟坐之後,這整個巨海中便就此寂靜了下來。
如此一連半年有餘,劍無雙彷彿進入到了另一種空靈的狀態,久遠到連他自己都快忘卻的記憶,開始重新出現在他腦海中。
略微佝僂身形的時停老叟踩踏着無數屍山血海,信步走來,身上的白衫都已經被神血浸透。
攜帶着整個黑海之力的老尊,同樣踏足前行,徹黑的瞳孔看向劍無雙不發一言。
又有一團迷霧於記憶深處浮現,那種分外熟悉卻又陌生無比的氣息升起。
“你不該來的,這裡的浩劫,遠非你能夠承受……”
“你不該來的,這裡的浩劫,遠非你能夠承受……”
一道道妄彌的聲音在劍無雙的神識中炸響,同時所有曾經或死去,或消亡的身形都開始重疊在了一切,最終化成了一團濃重黑煙。
“離去或者沉睡吧,你本不該承受這一切的,離去是最好的選擇。”
那種熟悉至極的聲音幾乎是瞬間令劍無雙從混沌中清明瞭過來。
但他一清醒,那在神識中浮現的一切記憶瞬間消失了,連半點痕跡都爲留下。
“是,是你麼……”劍無雙身形微微搖晃,臉色也蒼白到了極點。
然而就在此時,一聲嘿嘿傻笑從身後響起。
“帝父,你怎麼來了,春秋不孝,這就來見你。”
劍無雙下意識的回身,便看到春秋猛然從甲板上躍起,向黝黑海面飛撲而去。
他瞧得真切,幾乎是在春秋起跳的瞬間,便釋放出衍力匹練將其緊緊扯住,猛地拉了回來。
隨後,一縷縷烏光在圍欄邊緣出現,轉瞬消失不見。
將春秋扔在甲板上,劍無雙急忙擡頭向身下海面中看去。
但除了漆黑的海水之外,再沒有其他蹤跡。
而甲板上的幾位紫袍身形也是察覺出不對勁來,如臨大敵的聚集在了一起。
“怎麼了,我這一覺睡得怎麼腰痠背痛的。”從甲板上坐起,春秋睜開惺忪睡眼道。
“別睡了,海里有東西。”劍無雙沉聲說道,同時釋放出衍力準備在海中探查。
但令他驚訝的是,縱使是衍力都無法在海面留存,僅僅是片刻便將衍力都吞噬了。
“海里有東西?”春秋一躍起身,緊張的看向海面,試圖要找到隱藏在暗處的敵人。
然而,一切卻又恢復了平靜,彷彿什麼事情都未發生一般。
“但願是我多想了。”劍無雙喃喃道。
八個紫袍身形又恢復了先前的站姿,依舊緘默。
對於他們,劍無雙根本不擔心也懶得搭理,畢竟八個都有衍仙實力的人,足以應對大部分危機。
至於其餘九艘巨船上,劍無雙也大致掃過一眼,絕不低於五個衍仙。
有驚無險的度過之後,他卻再難進入悟坐狀態,原因無他,實在是剛纔那分不清是夢境還是幻覺的神識中,所呈現的一幕讓他心性大亂。
勉強驅散內心的雜亂消息之後,劍無雙強迫自己繼續悟坐。
但並不多時,春秋那略帶驚奇的聲音在耳邊響徹,“怎,怎麼可能,這種沒有人跡踏足的境域中,怎麼可能會有這些?”
劍無雙睜開眼睛,緊接着映入眼中的一切,同樣令他大吃一驚起來。
只見在那一片混沌朦朧的霧靄中,座落着萬千瓊樓玉宇,有瑞光在房屋中隱現,端的是震撼無比。
那宛如天上樓閣般的場景,此刻真切的出現在眼前,如夢似幻,卻又真實到了極點。
“難道是海市蜃樓?”
自微末便修煉至今的劍無雙,所感悟的大道萬千,其中山野精怪之道,他也略通一二。
這海市蜃樓不過是一處奇觀,但也有得道的精怪借用這等幻象迷惑修士,拖入深海蠶食。
但要說能夠迷惑住衍仙之境的幻象,是要怎樣境界的大能精怪施展?
凝神破除眼前的霧氣,劍無雙再次定局朝前方看去,很快便驚奇了起來。
那本以爲是海市蜃樓幻象的奇觀,居然是切實存在的!
能夠在此耗費如此恐怖精力,建造出這些瓊樓玉宇的,又會是何等無上大能?
哪怕是其餘紫袍人在此刻都是警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