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暴雨淋漓,驚雷不絕。
狂風肆虐着青州,無數石雕依舊在不知疲倦地修築着殘破的城池。
而幽暗的房間中,牀幔也終於停止了搖晃,漸漸平靜下來。
薰颻滿臉淚痕,眼睛通紅,頭髮散亂,雪白的身軀上全是傷痕。
她蜷縮在易寒的懷裡,輕輕抽泣着,哽咽着。
易寒沒有肆意的爽快,哪怕是這一世的第一次,也並沒有享樂的滋味。
他只是抱緊懷中柔弱無骨的嬌軀,將她的頭髮慢慢捋順。
薰颻往他懷裡拱了拱,把眼淚擦在他的胸膛上,小聲道:“易寒,我們爲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易寒淡淡道:“命運如斯。”
薰颻道:“我不過是南昭國一個小鎮的普通女兒家,從小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爲什麼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易寒道:“這是你選的路。”
薰颻哽咽道:“這不是我選的路!”
“我生得漂亮,十歲的時候就已經聞名全鎮了,因爲家裡窮,我總是被欺負,被壞人盯着,整日擔心受怕。”
“我覺醒了一些修煉天賦,我用以自保,我想讓我們家不那麼窮,想讓阿爹阿孃過得好一些,我有什麼錯?”
易寒沒有回答。
薰颻積累的情緒似乎都要宣泄出來,她忍不住痛哭流涕道:“我得罪了人,我被大人物盯上了,他們見我生得美,便想佔有我,是十八苦地獄給了我希望。”
“我幫他們做事,他們也保護我,並教會我一些生存的智慧。”
“我沒有謀財害命,我也沒有用我的能力去做惡事,我來靈武國,也只是因爲十八苦地獄許諾,只要我完成了任務,就不再約束我。”
“我萬里迢迢來到這裡,誰知道事情都快成了,卻又遇到了你。”
“是你把我帶進這泥潭之中,讓我沉淪下去,無法自拔。”
她擡起頭來,看着易寒,道:“現在更是...我不得不成爲你的女人,我不得不做一個好妻子,我...我能怎麼辦?我怎麼選?”
“無間獄王神通廣大,又問你年齡,又給我秘籍,不就是懷疑我們的關係麼?我不是傻子,我懂這些,所以我不敢拒絕你。”
“可是若不是你,我可能已經獲得自由了,我可能已經回到父母身邊了。”
“我已經好多年沒見到他們了。”
說到這裡,薰颻已經哭得聲音沙啞了。
易寒沒有說話,只是任由她發泄情緒,放聲痛哭。
窗外雷雨不停,狂風不歇。
屋內卻只有哭泣之聲,陣法隔絕,顯得安靜無比。
良久之後,薰颻才終於好受了些,淚眼娑婆看向易寒。
她幽幽問道:“我好看麼?”
這個問題其實不需要回答,薰颻或許沒有任何優點,但她的容貌卻是毋庸置疑的,區別於辛妙娑的輕靈可愛、方玄衣的清霜冷傲、曲煙妃的健美颯爽、官兆曦的無可挑剔,她有一種無可阻擋的媚意,讓人慾罷不能,又讓人無比憐惜。
她時而嫵媚動人,時而楚楚可憐,哪一種都對男人有着不解釋的殺傷力。
有人喜歡成熟性感的,所以可能對辛妙娑不感興趣,有人喜歡溫柔可人的,所以不敢惹方玄衣。
有人喜歡小巧玲瓏的,所以不喜歡曲煙妃這樣的女武神,有人喜歡聽話乖巧的小女子,所以也不敢靠近官兆曦這樣的女強人。
但沒有男人不喜歡薰颻這一款,這就是她的魅力。
而易寒當然不會否決,他剛纔已經嚐盡了其中滋味,薰颻身上的傷痕就是證明。
“你爲什麼不說話?”
薰颻的聲音那麼幽怨。
易寒忍不住笑了笑,道:“有人在抱怨命運不公,我怎麼好開口。”
薰颻道:“可你不是分析過麼?若是沒有你,我已經被十八苦地獄殺人滅口了。”
易寒疑惑道:“原來你知道啊?那怎麼還抱怨?”
薰颻嘟了嘟嘴,又流出兩滴眼淚,道:“那人家就是想抱怨嘛!”
那我他媽...你這個語氣,這個表情,老子怎麼頂得住?
易寒無奈道:“行了,薰颻,我的薰貴妃,你又不是傻子,當然分得清事情的緣由。”
“你很清楚我們必須要走這一步了,只是你難過在於,這一步並非水到渠成,而是迫於無奈。”
薰颻連忙道:“還有!還有更大的原因!”
易寒愣了愣,不禁道:“還有什麼原因?”
薰颻張了張嘴,低下了頭,小聲道:“你從來沒有說過喜歡我,也沒有從任何地方表現過對我的愛意。”
“我不知道我在你心中是什麼位置,我怕有一天,事情的情形變了,你便把我拋棄...”
說到這裡,她又嚶嚶嚶哭了起來,抹着淚道:“那個姐姐我是見過的,光明神官,簡直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我哪裡比得過她,我...我我怕她回來,你就走了...”
信息量極大!
易寒頭皮發麻!
他不禁感嘆,薰颻簡直是玩後宮的頂級實力,先楚楚可憐打一波感情牌,提起官兆曦,誇了一波天仙,又口口聲聲喊着姐姐。
嘶...這一段話,無懈可擊啊。
再想想她最近的表現,各種殷勤,各種賢妻級別的關懷...
怕是...她早就預感到有今天了吧?
易寒想了想,才緩緩道:“行了,我承諾還不行嗎?無論以後如何,我的心裡和身邊,一定會有你的位置。”
薰颻當即川劇變臉,楚楚可憐的表情瞬間消失,變得笑意濃濃,一把抱住易寒,眉眼如織,嬌聲道:“夫君!奴家愛你!”
我尼瑪...好高的段位,老夫頂不住啊!
易寒深深吸了口氣,強行頂住。
但還是頂不住。
他翻身而起,再次征伐。
薰颻卻反而眉眼發光,嬌笑不已,故作可憐,眨着眼睛道:“好哥哥,要輕點喔,奴家承受不住。”
好傢伙,這句話簡直是子彈打進汽油桶,直接炸開了。
又是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房屋似乎都在顫動。
又是良久之後,兩人才終於大汗淋漓抱在一起,只顧着喘氣了。
薰颻眼神迷離,看着易寒,搖頭道:“我從來沒想過,我會把自己交給一個比我還小的男人,而且交得如此徹底。”
易寒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你沒有安全感,對如今的處境,對未來。”
薰颻身體微微一顫,低下了頭,道:“所以,我該怎麼做?”
“夜幽大人,在我眼裡都是很大很大的人物了,現在又有妖言獄王、血肉獄王,甚至連無間獄王都離我那麼近...”
“我只是個小人物,我當然怕...”
她看着易寒,柔弱說道:“我真的怕,所以我纔要一直幹活,一直做事情,緩解心中的恐懼。”
易寒深深看了她一眼,沉聲道:“你不必怕,眼前離你最近的這個人,纔是最大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