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番長談,那是前夜寒風料峭之時。
賀蘭耀修找到了易寒,風塵僕僕,滿臉疲憊,眼中卻閃爍着光芒。
他以興奮和鄭重的姿態,說出了自信的話語:“天下修者,不必擔心,我已完全幫你搞定。”
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刻,易寒就知道,不必擔心龍宗懷樹等人了。
一張三丈巨弓,一個瘦小老人,從虛空的盡頭大步走來。
他目光深邃,似乎飽含智慧,沒有看任何人,只是盯着懷樹。
他的聲音很蒼老,卻很平靜:“懷樹,爲師隱居多年,如今想去無啓之地走上一走,你跟我一起去吧。”
龍宗懷樹不禁深深吸了口氣,想起了當年那如歌一般的歲月。
年少成名,拜入北武學院,恩師日夜教導,不辭辛勞,嘔心瀝血傳自己一身絕學,最終纔有瞭如今的日月聖宮之龍宗。
可惜自己雖然名滿天下,卻再也見不到恩師了,他已隱居,不再見人。
懷樹一直想不通,爲什麼恩師一直不想見自己,爲什麼自己取得如此成就,卻好像還是得不到他的認可。
多年來,已成心病,深夜憶起,亦不禁嘆息。
而今終於再次見到師尊,卻沒想到竟是如此情形。
無啓之地,正是自己屠殺神龍後裔,名震天下之地,師尊想自己陪他去,必然是一方面不想讓自己參戰,另一方面,卻也是想解開自己的多年疑惑吧。
懷樹長長嘆息,點頭道:“師尊有言,弟子自願跟隨。”
“走吧。”
方子進收起了巨弓,負手而立,直直朝北而去。
懷樹看向四周,沉聲道:“諸位,恩師授我一身武藝,我自不負恩師之教誨,這一戰,我懷樹退出。”
他說完話,將一面令牌交給了冷應龍,便飄然跟了上去。
而另一邊,八臂羅漢也是面露難色,攥緊了拳頭,大聲道:“師父,您到底要怎麼樣?現在我修爲早已不低於你,您非要跟我打嗎?”
世人皆知,八臂羅漢是佛門弟子,只是後來還俗了,但一身佛武修爲,已經強大至極。
衆人沒想到的是,他還有一位尼姑師尊,此刻還找了上來。
而老尼姑卻也是面不改色,淡淡道:“孽徒,你以爲你進了武道先天山,就真的學到了本事嗎?爲師便來試試你的功力。”
只見老尼姑昏黃的僧袍突然鼓起,一道道金芒激射而出,在天地之間閃爍。
腳下的佛蓮竟然開出了花朵,一顆顆蓮子飛出虛空,直接朝八臂羅漢殺去。
“煩死了!”
八臂羅漢不敢還手,轉頭就跑,大聲道:“我師父在,我沒機會出手,槍魂,這裡交給你了。”
兩個佛門武者,一前一後極速朝遠處飛去,看來一場大戰是在所難免。
衆人都有些疑惑,看着易寒的眼神也有些古怪。
這些老東西,他易寒是怎麼找到的?又是怎麼請過來的?
箭宗方子進和這個老尼姑,憑什麼聽他的?
槍魂楊公令深深吸了口氣,大聲道:“諸位,十八苦地獄底蘊深厚,有一些門道也不足爲奇,這麼多強者趕到這裡,我還不信他易寒能把我們都趕走。”
“不錯!他不過是找了幾個幫手而已,算得了什麼!”
“如今格局,就算他易寒再怎麼掙扎,也不可能挽回敗局。”
楊公令祭出了他殘缺的金槍,全身氣勢開始攀升,大步朝場中走來。
他的聲音漸漸變得冷漠:“易寒,你於黎山客棧點醒我,讓我找回來一往無前之槍意,如今我讓你死在這柄殘槍之下,也算讓你死得其所了。”
易寒淡笑道:“南宮天乙發動政變,十八苦地獄佔領靈武大地之時,楊家包括楊少君在內一共六十四口人,全部被抓。”
“若非我易寒去溝通,你楊家就斷子絕孫了,如此大恩,你敢對我出手嗎?”
“你對家族恩公出手,死後有何顏面去面對楊家列祖列宗?”
“楊公令,這個名,你背得起嗎?”
這句話讓楊公令直接愣住了。
他猛然發現,自己竟然好像從來沒有打探過楊家的消息,似乎已經忘卻了這個家庭。
一時間,他冷汗直流,只覺手上的槍都拿不穩了。
易寒笑道:“這一戰,你已經無法出手了,否則道心裂痕會越來越大,最終被反噬成魔。”
楊公令喘着粗氣,雙手顫抖着,只覺全身的力量都在消散。
易寒緩緩道:“楊公令,你雖爲法則宗師,但卻在不知不覺的歲月中,已經迷失了自我,逐漸失去了道。”
“你此刻處於極端危險的境地,甚至比我更危險,只是你沒發覺而已。”
楊公令低吼道:“我早晚可以找回自我,而你今日就將喪命。”
易寒道:“你卻錯了,我易寒即使天下刀劍加身,也從來沒有迷失自我。”
“我從來清楚我的道在哪裡,從來清楚我要走的路是什麼,我面對的是外部的壓力,而不是道心的分裂。”
“這二者有着天壤之別。”
說到最後,他擺手道:“帶着武道先天山的弟子,滾回去吧,自己的事都沒處理好,還談什麼天下。”
楊公令深深吸了口氣,道:“你以爲,區區幾句攻心之語,就能擊垮我?”
易寒目光中殺意閃過,沉聲道:“再加上楊家六十多條人命呢?你真要逼死他們?”
楊公令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反而嘴角溢出了猩濃的鮮血。
他捂着心口後退數步,臉色蒼白,終於忍不住道:“我楊家的人在哪裡!”
易寒忍不住大笑出聲,隨即笑道:“我當然可以告訴你,但你要留下你的槍,如今的你不配用它。”
楊公令一把將斷槍扔了過來,厲吼道:“在哪!”
易寒道:“武州賢者山莊,他們在等你。”
“走!”
楊公令低吼一聲,捂着心口離開。
而易寒看着手中的斷槍,又想起了那個曾經相處愉悅的總旗上司。
大半年來,像是換了天地,一切都改變了。
易寒沉默着,輕輕嘆息。
隨即,他看向前方,眼中殺意顯露而出,森然笑道:“萬江流!你以爲天下之刀劍,能殺死我嗎?”
“你以爲,這一戰真的是西晉勝券在握了嗎?”
“接下來,我們好好玩一場吧!”
廖散人當即厲聲道:“出手!殺魔子!”
一衆強者,紛紛朝易寒殺來,強大的力量席捲虛空。
一柄魔刀鏗然而鳴,恐怖的黑色寒火直衝天霄,孤煞天將一聲怒吼,手持業火魔刀,朝前一斬。
恐怖的力量瞬間形成長達百丈的刀芒,如垂天黑幕,遮雲蔽日,震徹天地。
大戰終於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