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迷迷糊糊的,鼻子特別癢,一掏再掏,還是止不住。
易寒睜開眼睛,便看到一張明媚的臉笑嘻嘻地,正用一根金草掏着自己的鼻孔。
“辛姐姐...”
易寒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忍不住揉了揉辛妙娑的臉,肉乎乎的很真實。
“討厭!不許摸人家臉!”
辛妙娑一記手刀把易寒的手撥開,哼哼道:“臭弟弟,我可算見到你了,他們都說你...”
說到這裡,辛妙娑猛地一愣,臉色陡然慘白了起來。
她張着嘴,最終嘆了口氣,幽幽道:“能在夢裡見到你,也好...”
她站起身來,強顏歡笑道:“他們都說你死了,我說你沒有,還沒人信,傳着傳着,我也怕你真死了。”
易寒無奈撓了撓頭,想調侃兩句,但看她那傻樣兒,又不太忍心。
於是笑道:“不是給你說了麼,我去南方了嘛。”
辛妙娑道:“那爲什麼不帶我?搞得神秘兮兮的,說什麼有生死危機,讓人家擔心你。”
“憑什麼我不可以去?憑什麼那狐媚子就可以去?分明我比她更先認識你。”
她拉着易寒的手,道:“你忘記啦,我你叫我好姐姐的時候,她還把你當仇人呢。”
“還有還有,在青州的時候,我可幫了你,還有黎山客棧。”
“她做了什麼啊,什麼都沒做嘛。”
易寒饒有意味地看着她,笑道:“好姐姐,你這是在吃醋嗎?你不會喜歡我吧?”
辛妙娑面色大變,高聲道:“胡說八道!誰啊!誰喜歡你了!我不過是替曦妹妹盯着你罷了!”
說完話,她還不解恨,乾脆撲上來掐着易寒的脖子,咬牙切齒道:“平時就欺負我,在夢裡我還能被你欺負了?本姑娘就要好好教訓你這個臭弟弟!”
兩人一陣扭打,足足僵持了半刻鐘,才終於氣喘吁吁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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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妙娑道:“知道本姑娘的厲害了麼?以後再敢惹姐姐,姐姐要你好看。”
經過了和官兆曦的相處,易寒知道了這裡都是真實的,只是對方是以夢境的方式過來的。
而也正因爲是夢境,所以才比平時更加真實,否則兆曦是永遠說不出那些情話的。
易寒也是昨晚睡之前憂心兆曦靈魂在這裡待久了,會不會出事,同時又說起了辛妙娑的事,於是醒來果然換人了。
神國真好啊,完全契合老子的心意。
易寒躺在牀上,用腳踢了踢辛妙娑,笑道:“最近怎麼樣啊,七彩谷待着比外面舒服吧?”
辛妙娑瞥了他一眼,道:“當然舒服!七彩谷是天下最美的地方!”
說到這裡,她又低下了頭,小聲道:“但我可以想待在七彩谷,你們卻不能想讓我待在七彩谷,否則我就不舒服。”
“噢?爲什麼呢?”
易寒也想好好了解一下辛妙娑的想法。
辛妙娑嘟着嘴道:“因爲,我想待在七彩谷,是因爲七彩谷真的好呀,這是我的家呢。”
“可你們想讓我待在七彩谷,卻不是因爲這個,而是因爲,你們把我當小孩兒,把我當公主,認爲我不能擔事情。”
易寒點頭道:“你總結得很好,我們的確是這麼想的,你認爲這不對嗎?”
辛妙娑眉頭一掀,大聲道:“當然不對!我已經三十歲了!對於人族來說,已經不是小孩兒了,而且我是最年起的大地之隱,我是象道宗師。”
易寒道:“可你卻是不曾經歷黑暗啊,這修煉界如此險惡,我們不想讓你參與,有何不對呢?這何嘗不是一種保護?”
“若是你真的找到了自己的道,你的道就註定了要經歷這些,我們當然也願意帶着你。”
“可是目前,你連你自己的道都不知道,我們帶你經歷這些,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強行改變你,這並不妥。”
辛妙娑低着頭,沒有說話。
易寒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看,你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所以我把你送回...”
“混蛋!”
辛妙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甚至一巴掌打在了易寒的大腿上,發出一聲啪響。
易寒懵了,不是因爲大腿捱了一下,也不是因爲話被打斷,而是...辛妙娑哭了。
怎麼來這裡的女人,都是哭哭啼啼的啊。
當然,夜幽哭得不一樣,她越興奮越容易哭,那種事不足爲外人道也。
辛妙娑掛着眼淚,表情有些悽楚,連易寒都不禁收起了調笑之心。
她看着易寒,道:“你是個混蛋!你們都是混蛋!我恨死你們了!”
“你們一方面承認我是大人了,一方面卻又總把我當小孩,把我關在溫室裡,美其名曰爲我好。”
“你們總有各種理由,說我擔不起事,說我找不到道,什麼黑暗,什麼光明,反正你們最能說了。”
她掐着易寒的大腿,咬牙道:“可你們卻從來沒關心我在想什麼!”
“爲什麼沒有經歷過黑暗,便不能跟隨你們一起經歷黑暗?爲什麼擔不起事,就不能跟着你們?爲什麼一定要找到自己的道,才能獲得認可?”
“你們難道生來便處於黑暗之中嗎?難道你們沒有第一次嗎?難道你們一直擔得起事,從來沒有新手期嗎?”
“你們去冒險之前,便確定了自己的道嗎?”
“難道所謂的道,不應該是在磨礪中慢慢悟得嗎?爲什麼你們連磨礪的機會都不給我,便要我悟道?”
“人生是偶然的呀,不是完全計劃好的呀,我爲什麼就不可以跌跌撞撞去面對這個世界,摸爬滾打慢慢找到屬於自己的路?”
“你們不就是這樣的嗎?難道你們生來就有目標?”
“爲什麼我僅僅是出生不同,你們便要如此苛刻對我?”
“終究來說,你們認爲我不一樣,你們認爲你們的命賤一點,認爲我高貴一點。”
她幾乎在哭訴,淚流滿面,似乎要在夢中把一切苦悶都喊出來。
她看着易寒的臉,啜泣道:“在你知道我的背景後,就對我有偏見了,你認爲我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你總拿物藏森林的明珠說話。”
“唐蘊芳可以和你一起拼命,曲煙妃可以和你並肩作戰,甚至方玄衣和薰颻,甚至任何一個人...”
“我卻不行,似乎我不能犯險似的。”
“我也知道,我沒有你們也可以去冒險,去磨礪,可...可你們是我的朋友啊,我當然要跟着你們。”
“人生不就是這樣的嗎?跟着信任的人去磨礪,纔會獲得動力。”
“我...偏偏不行,你們偏偏不帶我...”
她泣不成聲,趴在易寒的胸膛痛哭起來。
易寒輕輕嘆了口氣,忍不住用手撫摸着她的秀髮。
其實辛妙娑說得沒錯,似乎...真的對她有偏見。
易寒之前沒有發覺,此刻聽她哭訴,才驀然發現...妙娑其實說得沒錯,人生就是在偶然中前進的。
不該對她有那麼多限制,尤其是基於她的身份。
易寒在反省自己,也覺得有點對不起這個好姐姐。
神國啊神國,你確實讓我發現了我很多毛病,讓我成長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