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喘着粗氣。
萬凝脂也喘着粗氣。
前者只因太痛而喘氣,後者只因太氣故憤怒。
“至於嗎?我說,真的至於嗎?”
易寒擦了擦眼角的鮮血,又撩了撩身上已經爛成碎布條的衣服,滿身的血痕疼得咬牙切齒。
萬凝脂小手攥着拳頭,大聲道:“你還敢說!再說別怪我把你腿給打折!”
易寒無奈道:“我說女皇陛下,你這脾氣也太大了,我不過是想逗你開心而已。”
“是你自己說的嘛,早就聽膩了阿諛奉承,想來點新鮮的,我誇得難道不新鮮嗎?”
萬凝脂一字一句道:“給我閉嘴!滾去睡覺!想辦法把《普曜經》求來!”
“還有!以後不許再提那個字!否則別怪老孃翻臉不認人!”
易寒指着她道:“你看,你提了。”
萬凝脂深深吸了口氣,差點沒被易寒氣死。
活了一百多年,她真是第一次見這種奇葩。
但易寒顯然老實了,果斷躺在牀上,心中專注地想着那一張熟悉的臉,漸漸沉入夢境之中。
片刻之後,他睜開眼睛醒來,看向身前,表情有些愕然。
只因萬凝脂瞪大了眼,滿臉不可思議。
而另外一個人,則是雙手合十,面帶微笑。
萬凝脂看向易寒,顫聲道:“這...這是官兆曦?她長這樣?”
“別鬧。”
易寒擺了擺手,對着另一人道:“見過紅沙羅漢,因兆曦重傷在身,我擔心召喚她會令她傷情惡化,所以才斗膽請你過來。”
紅沙羅漢微微一笑,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易寒施主客氣了,貧僧聞你噩耗,心中大駭,如今與夢境之中見你無恙,也算了卻一樁心願。”
易寒連忙道:“大師客氣了,易寒假死於東隋,只爲圖謀更大,令大師傷心,實在抱歉。”
紅沙羅漢道:“帶貧僧來此佛國,何來抱歉。”
說完話,他看向四周金色國度,忍不住跪拜而下,高聲道:“弟子修佛數十年,而今得見佛國,縱圓寂亦無憾矣。”
萬凝脂看不下去了,給易寒使了個眼色,表示趕緊說正事。
於是易寒道:“大師,於夢境之中請您過來,只因想了解此地此國,尋求脫身之道。”
紅沙羅漢嘆了口氣,道:“《普曜經》中有記載,此黃金鑄造之國,爲古梵國也。我祖世尊,便誕生於此,並於城外觀娑婆雙樹勘破真實虛妄,聞菩提而成道,創沙門於天下。”
“故天下沙門弟子,視見佛國爲終生理想,而今貧僧得見,雖死無憾也。”
聽到紅沙羅漢說起《普曜經》,易寒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
於是他輕笑道:“紅沙大師,我們跟隨黃金女人進入佛國,所見之人,皆是心中所思,魂中所記,如此說來,倒真有幾分極樂之意。”
易寒將這些天的事娓娓道來,最終問道:“大師可知,那黃金衣袍女人,是爲何人?”
紅沙羅漢沉默了很久,才道:“貧僧知曉,卻無法言說啊。”
易寒懵了。
萬凝脂卻是眉頭緊皺,道:“爲何?”
紅沙羅漢道:“她是古老偉大且隱秘的存在,當你知道她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了你,當你無論以任何方式表示她的名諱、稱號或身份之時,她都能夠察覺,並第一時間注視到你。”
“貧僧若是說了出來,她偉大的目光,恐怕會立刻籠罩我們。”
即使是見多識廣的萬凝脂,都不禁聽得渾身發寒。
你知道了她,她就知道了你。
你提及她,她就能注視你。
這尼瑪太可怕了吧。
紅沙羅漢繼續道:“貧僧乃沙門弟子,有世尊護佑,故無所顧忌,但你們不同,你們應當對她顧忌。”
“如果你們實在想知道一些東西,貧僧只能下次過來,帶上《普曜經》,由你們自己翻看。”
易寒皺眉道:“可是《普曜經》能進入夢境嗎?我很擔心。”
紅沙羅漢苦笑道:“《普曜經》記載世尊,這裡就算有千般偉力,也不可能召喚《普曜經》過來,還得宗什喀巴寺用佛骨調和才行。”
易寒抱拳道:“如此勞煩宗什喀巴寺,易寒實在汗顏。”
紅沙羅漢道:“易寒施主客氣了,宗什喀巴寺雖然不參與世俗,但亦重視緣分,更何況,這是與佛國的緣分。”
“那就麻煩大師了。”
易寒依舊覺得頭疼,最關鍵的秘密就是這個黃金女人,卻不能說。
《普曜經》還得通過佛骨鎮壓,才能帶過來。
關鍵是,觀看《普曜經》的古梵文,又十分艱難。
看了還不能說,萬凝脂又怎麼給我解釋?
真麻煩啊。
似乎看出了易寒煩惱,紅沙羅漢笑道:“易寒施主,你可能對《普曜經》有所誤解。”
“此經乃是諸多古佛,爲詮釋世尊之生平而寫,可鎮壓古今,威蓋天地,蘊藏妙法無盡,甚至有三分世尊之氣息。”
“它所在之處,天機不存,縱使再偉大的存在,亦不可窺視之。”
“所以,到時候自然暢所欲言,百無禁忌。”
易寒總算是放下心來,抱拳道:“多謝大師解惑,我們回見。”
紅沙羅漢笑道:“回見也得看施主安排。”
易寒當即明白,再次倒在牀上,悶頭就睡。
或許是由於捱了打,或許是疲倦,易寒真的睡着了。
他夢見了死亡魔國立朝的那一天,自己親手以詛咒將其散去,面對天下神靈,也毫不畏懼,實在快哉。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佛國正是圓夢之地。
這一次,通過易寒的夢境,佛國一道規則便撕裂空間,瞬息億萬裡,直接來到了十八苦地獄。
獄帝微微一愣,豁然朝前看去,只見一道規則凝聚成一個黃金女人,正要張開手,拘出他的靈魂渡入夢境。
“不知死活的東西!”
獄帝直接一巴掌將黃金女人按碎,冷冷道:“本帝不來找你麻煩便罷了,你還敢來找我的麻煩,再來鬧的話,老子就讓你魂飛魄散。”
話音落下,一道金芒再次凝聚,卻沒有化成黃金女人的模樣,而是直接飛走了。
獄帝沒有追,只是眉頭緊皺,心中寒意一片。
不知爲何,這一道黃金之氣,連他都覺得有點怪異,像是不屬於天地大道的範疇一般,實在過於強大了些。
“難道,南方真的要出大事?古老的存在要復甦?”
說到這裡,他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搖頭道:“關我屁事,反正也打不到我頭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