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上當的人都會氣急敗壞。
可是花香容卻沒有,因爲這個當她上得無話可說,實在要怪,就怪她自己眼光不濟,沒有看出寶箱的奧密。
這三十個箱子是整整齊齊擺放在後甲板上的,然後用鐵鏈子固定,生死判的人也算想得周到,就怕沿途會碰上暴風雨,以防寶箱和船脫節。
每個箱子初一看都是一模一樣的,有的箱子蓋因爲回光鏡之前的查看而被掀開一角,裡面裝的銀子同樣一分未少。
那麼,箱子的秘密究竟在哪呢?
花香容直到現在纔看出來了,秘密就在那三十面鏢旗上。
百里鏢局的彎刀大旗都是那種又高又粗的銅製旗杆,用鐵絲捆綁在箱子邊角上,三十個箱子一旦裝上馬車,遠遠望去確實是旌旗林立,威風無比。
可現在花香容才知道,長天帆搞了三十面旗幟上去絕不是爲了顯威風的,因爲有兩面旗幟並不是用鐵絲捆着的,而是直接插在箱子的一角,那兩個箱子恰恰有可以容納的小洞,旗杆剛好可以插進去。
不仔細看,的確很難發現這兩個寶箱和其他箱子的區別,奧秘就在這裡。
如果說除了長天帆和南宮晴外,還有人能看出這一點,那就是回光鏡和含蕭半步癲了。
回舵主本來是有機會看出的,只可惜那時他發現紅貨有問題,心已經亂了,整個人又處在驚恐中,於是就跟這機會失之交臂了;而含長老是奇門高手,這種把戲也許能瞞他一會,但絕無可能瞞他一輩子,他遲早都會發現。
至於花香容兩口子,那真是想破腦袋都未必能發現。
而花香容能發現,就是因爲張赫和胖子掠下船時,順手牽羊就把這兩根旗杆給搞走了。
直到現在,所有零零散散的事件組合起來,才串成一根完整的主線,形成了一個複雜而多變的陰謀事件。
百里鏢局和峨眉劍派兩大家率先趕到高神峰,接了這一單,封存了紅貨,但卻遲遲不動身,原因是長天帆知道這一鏢不好走,需要時間準備。
而黑道四大家隨後趕到並對峙,來之前生死判和風雲殿堂各懷鬼胎,都有了各自的計劃,生死判的計劃是在周莊桃代李僵,然後瞞天過海;而風雲殿堂的計劃卻要高明多了,我隨便你們怎麼折騰,我把多條貨船安排在風陵渡口,坐享其成。
雙方就這樣對峙下去不是辦法,尤其是對兩大家,時間越久形勢就越不利,於是長天帆就想出了一着妙招,你們四大家想劫鏢對吧?那好,我讓你們劫,當然不是讓你們真劫,而是讓你們自己相互殘殺,幫我把紅貨運到風陵渡,最後我再搶回來。
長天帆敢這麼冒險,他也是有資本的,因爲有南宮晴在,隨便你們怎麼折騰也別想逃出我佛的手掌心。
其實花香容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選擇退,這一退就給了生死判機會,生死判按計劃開始行動,回舵主當然想不到自己動用了這麼大的力量,竟然只是爲多家人當搬運工。
等他上了船,含長老就準備下手的,卻發現後面的追兵趕到,於是他就知道兩個高手和兩位護法有一場好打,他忍住了。
誰知這一戰太過慘烈,最後竟演變成了這個局面,由含長老來捕蟬,張赫來當黃雀。
所以,所有解釋不通的地方現在全能解釋了,寶箱上的確藏有紅貨,但不是箱裡的銀子,而是旗杆裡的東西。
長天帆並沒有失誤,只是他沒算到半路殺出來一個張赫。
這些,就是花香容在這一瞬間想到的,只是她很奇怪一點,張赫爲什麼會對這些事知道得這麼清楚?爲什麼會追擊到貨船上來?
而林若離又到哪裡去了呢?那個女孩兒也不是個普通玩家,現在紅貨都已經被搶走了,她爲什麼還不現身?
其實花香容的這些疑問,也正是胖子的疑問。
此刻的南江上,箭舟飛快的朝下游飄去,胖子搖動那個漿葉也搖得有些累了。
“哥子,你怎麼算得這麼清楚呢?”胖子對張赫的確很服,是那種真心的佩服,在藏劍山莊搞定肥螳螂,就沒費什麼力。
這次基本上更沒費什麼力,就把暗夜流光劍弄到手了。
張赫眺望着茫茫的大江,他的臉色並沒有胖子那麼愉快,反而充滿了凝重深思之色。
不過看見胖子滿頭大汗的樣子,他又忍不住笑了。
他很喜歡胖子,當然不是像對鍾舒曼和林若離的那種喜歡,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喜歡與其打交道。
人與人之間的緣份是很難說得清楚的,朋友也分很多種定義,但是有一種朋友,不是肝膽相照義薄雲天那種,那種朋友只有在小說和電視中才會有;也不是謙謙君子交往如水那種,就像張赫和齊士奇;更不是良師益友惺惺相惜的那種,這個複雜的江湖幾乎容不下人與人之間這樣的關係。
那種朋友,正如張赫每一次一看見憨頭憨腦的胖子,他就會生出一種莫名的感動和一種情不自禁的激動,連他自己也說不出爲什麼,自己會對胖子生出如此深厚的友情。
也許就是胖子天生愛笑、愛裝怪,或許也是胖子真誠摯、樸實。
具體些,他覺得有什麼好笑的,就一定不會忘記告訴張赫;他若今天做了個什麼新鮮的飯菜,也不會忘記叫張赫來嚐嚐;張赫若是有難,他就算打不贏、鬥不過,但也會及時的趕到、出現;
再深些,他想笑就笑,想罵就罵,想打就打,就算是卑鄙無恥的陰人,他也會放肆的大笑,縱然打不贏,他也不覺得自己落荒而逃丟臉;
他純粹、誠摯而真實,雖然只是一個工廠小工人,在《王朝》中也沒有江湖地位,可是他對生活充滿了熱愛,能從遊戲中找出樂趣來,也許他還不能夠懂得朋友的珍貴,但他知道怎樣做纔不會失去朋友,縱然他將來無法雄霸武林,但他的江湖之路絕不會枯燥無聊,註定會精彩紛呈。
多少年來,張赫就一直期望着自己擁有這麼樣一位好朋友。
他望着胖子,笑容顯得很溫和。
胖子抓起了那兩根旗杆,左瞄又看,他想不出這旗杆裡究竟裝的是什麼東西:“暗夜流光劍真在這裡面?”
張赫笑着點點頭:“百分之百的在。”
胖子不解道:“可這有兩根啊,一把劍總不能分兩截裝吧?”
張赫的笑容消失了,又露出了那種擔憂之色。
胖子再不濟事也懂了,如果一根旗杆裡裝的是任務用的名劍,那麼另一根旗杆裡裝的又是什麼呢?
張赫喃喃道:“另一根裡面裝的是炸藥。”
“炸藥?”胖子怔住。
但馬上他就明白過來,另一根旗杆同樣打不開,裡面不管裝着什麼,那都與炸藥沒什麼區別了。
現在六大家的人都知道紅貨落入了他們之手,肯定會全力追緝他倆的。
胖子苦笑道:“那確實,這兩根旗杆簡直就是炸藥,帶着它們上路隨時隨地都可能引火燒身。”
張赫道:“別忘了還有一盒更大的炸藥。”
胖子瞧着他腰板上的藍色錦盒也笑了:“那不是炸藥,那是炸藥包,是C4,是TNT,是核武器,TNND。”
張赫笑了:“所以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吧?我們目前的情況實際上比之前在貨船上更危險、更糟糕,你信不信,不出半個小時,我們兩人的名字弄不好就要上六大家的通緝黑名單了。”
胖子想了想,道:“其實我有個主意,我們把這三樣東西帶回蜀山去,交給凌音仙子,反正暗夜流光劍在這裡面,這樣子你就算完成任務了。”
張赫道:“你這話等於沒說。”
“爲什麼?”胖子愕然。
張赫道:“這是百里鏢局保的紅貨,在沒抵達指定地點之前,誰都無法打開這些東西,你把東西帶到蜀山,百里鏢局還是會順着線索追查過去的,如果沒有特殊情況,NPC會把紅貨無條件交還給鏢局,到最後我們還是沒有完成任務。”
胖子道:“那……哥子,難道你的意思是我們把紅貨送到指定地點去,就知道暗夜流光劍藏在哪根旗杆裡了?”
“理論上是這樣子的。”張赫答道。
胖子又發愁了:“可是指定的地點只有僱主和鏢局才知道,我們該問誰去?”
張赫道:“你問他們,他們當然不會告訴你,但是我們可以猜一猜,指定的地點是在哪兒?”
胖子遲疑道:“猜得出來?”
“猜得出來!”張赫肯定的答道。
這要是換馬君梅和肖玲玲這麼回答,胖子鐵定會認爲她兩個是在吹牛皮,可是這話從張赫的嘴巴里說出來,那就不一樣了。
胖子對張赫的運籌帷幄,隨時隨地都可以狂加一萬點信心值上去。
於是他忍不住道:“那哥子你給幫我分析分析,這批紅貨究竟是送往什麼地方?”
張赫笑了笑:“這件事說來話長,但要分析出送貨的目的地其實也不難,你可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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