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枚青峰釘真的就像一面又大又密的網,把步小云前後左右上下的退路徹底封死,想閃避幾乎是不可能的。
突然間,網中飆起一道劍光,劍光猶如一片雪花,“噹噹噹”一陣急響,大網強光閃爍,幾十枚青峰釘竟奇蹟般的反打了回去。
兩位青城長老猝不及防,掏出雷公轟邊退邊磕,弄得步伐不穩,模樣十分狼狽。
兩人雖未受傷,但神態明顯不服,還欲反擊,冷不防步小云停下腳步,冷冷的望着二人:“你們真想死?”
這少年的目光比刀鋒還利還冷,兩位長老竟再也邁不動腳步,都被他身上傳過來的那股凌厲殺氣給震懾。
“嘩啦”一聲,方陣中又有人凌空飛起,穩穩的落在步小云的前方。
這人看上去無疑也很年輕,年輕人往往都很急,急着出名、急着出風頭,還不知道天高地厚。
此人雖年輕,但面帶微笑的拱了拱手,同時亮出id——“華山,田水壽。”
今夜能站在這太和殿前院中的任何一個人,多多少少都在江湖上有一定名氣,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都不容別人小覦。
何況華山也是七大劍流的門派,步小云既然使劍,華山有人站出來也很合理。
田水壽拱手微笑道:“閣下獨闖武當,勇氣固然可嘉,但閣下就這麼視人爲草芥,隨意割殺,須知這是武當聖地,閣下未免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步小云淡淡道:“隨便你怎麼說。”
田水壽道:“我奉勸閣下不要飛蛾撲火、自取滅亡,須知天下英雄……”
他這話也沒有說完,因爲步小云根本就當他不存在,繼續往前走。
“你太猖狂了。”說這話時,田水壽臉上紫氣大盛,腰畔長劍已經出鞘。
他是率先出手的,而且劍勢剛直、神充氣足,一瞧就知道是最正宗最傳統的名門大派劍路,在場的人也看得出來,這是華山《紫霞神功》+《君子劍法》,比剛纔青城那兩位的動作可就厲害多了。
“叮——”
劍光又起,兩劍交擊。
如果說田水壽的劍光像華山上一棵茁壯粗大的古鬆,那麼步小云的劍光就像一道扭曲了的閃電,《驚雲三刺》本來就可以任意扭曲。
第一扭架住了對方的攻勢,第二扭逼得田水壽撤劍回防,第三扭就直接洞穿了田水壽的胸膛。
還是黃傷暴擊:“—1568!”
劍鋒上的血似乎永遠也幹不了,但田水壽已經倒下,屍體眼睛瞪得老大,他還是不敢相信有人比他的劍更快、更急、更準。
他不信,所以他現在只有天下英雄面前出醜。
華山有人也被秒了,這一下多數門派的人都不禁後退了幾步,還有資格出手的門派中人也猶豫不定,到底是去出這個風頭好呢?還是不去比較保險?
現在只要是個人都已看出,這少年重返武當是回來找麻煩的,但誰也想不到他找的麻煩是如此之大,因爲他已經站到了六扇門那羣捕快的面前。
步小云望着飛大夫:“我想問一個問題。”
他說話直接讓人驚訝,但偏偏讓人不容迴避。
飛大夫也靜靜的望着他:“我能回答,就一定回答你。”
京師四大名捕的話說出來,更是不容任何人懷疑。
“武力兄呢?現在在哪兒?”步小云終於還是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飛大夫道:“他已經逃了。”
步小云看似全身都鬆弛下來,只要知道了這個消息,後面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用再操心了。
就在這時,一隻鴿子從天而降,飛大夫接過展開紙卷,臉色一霎時變得無比難看:“我也有話想問你。”
“好,你問!”步小云這方面的原則跟張赫完全一樣,你敬我我就敬你,你要擋我的路就別怪我劍下無情。
飛大夫道:“你剛纔上山是不是從大金殿沿途上來的?”
“是!”步小云覺得自己沒有必要說謊。
飛大夫道:“但是武力兄是從石牌坊切到大道上去的,那條路上現在已經沒有人了。”
步小云道:“這又怎樣?”
飛大夫道:“剛剛收到消息,我們六扇門的人已在石牌坊附近的空地上發現了一具屍體,目前已證實是武當石雁的,他中了暗器,而且也中了奇毒,與梅真人中的毒完全一樣。”
“轟隆”一聲,天空中有驚雷炸響,整個太和殿前院當即一片譁然,這個消息簡直比天上的炸雷還要驚人。
飛大夫道:“我的意思,你明白?”
步小云沉默着,道:“我明白,但我知道武力兄並不是真正的兇手?”
飛大夫道:“你有證據?”
步小云又只能沉默,畢竟梅真人是他親眼看見死於張赫劍下的,至於石雁是怎麼回事,他到現在還不知道。
飛大夫忽然拱手:“我是捕快,最不願意參與江湖恩怨,但是涉及大案要案,我卻不能不參與,我相信你能明白。”
步小云道:“是,我明白!”
飛大夫拱手道:“我們是在武當禁地發現你的,這一點你也不用否認,你在那裡幹什麼?”
步小云道:“我找紅貨!”
飛大夫道:“什麼樣的紅貨!”
步小云道:“四大鏢局聯手所保的紅貨。”
每個人都驚駭的望着這少年,這等消息說出來可能他自己還不知道意味着什麼。
飛大夫道:“但我們發現你的時候,梅真人已死亡,人是不是你殺的?”
“不是!”步小云否認道。
“你在說謊!”旁邊已有人站出,正是武當新七俠中的大俠林驚谷:“當時太極宮裡就只有你和武力兄,我師尊就算中了毒,單憑你們兩人中的任何一人,也絕非他老人家的對手,你們若不聯手,怎能陰謀得逞?”
這是大實話,這個說法至少能夠博得在場幾千人的認同。
“我沒有殺就是沒有殺!”步小云目中殺氣泛起。
他到底還是年輕,他還不明白,在這種時候這種場合,一個人的武功遠不及一個人的語言更有殺傷力,他這麼一回答,在別人看來就是強詞奪理,他的嫌疑就更重了。
飛大夫望着這倔強的少年人,忽然揮了揮手:“你去吧!”
步小云怔道:“你也認爲我不是兇手?”
飛大夫嘆道:“你是不是真的兇手,我不知道,但你現在有嫌疑,而我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你是兇手,這裡又是武當聖地,我還沒有資格抓你,所以你走吧!”
但是很明顯,步小云是走不了的,他剛一轉身,林驚谷就掠到了他面前,憤怒的說道:“你必須留下!”
步小云冷笑道:“你想留下我?”
林驚穀道:“好歹這裡是武當,你殺了幾十個武當門人,又殺害了青城和華山的兩位武林同道,我武當不得不爲死去的人主持公道。”
步小云冷冷道:“你要主持公道?”
林驚谷怒道:“不錯!”
“好,我就讓你……”步小云這次的劍未能揚起,因爲一個亮如洪鐘的聲音阻止了他:“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步檀越,能否讓貧僧說兩句話?”
這聲音豈是洪亮那麼簡單?其中貫注了高強至深的少林內功,整個太和山上都清晰可聞,足見此僧功力之深厚,就連步小云都不得不回頭。
林驚谷已經轉身彎腰作揖,只見少林大旗之下,爲首一位慈眉善目、身披袈裟的老和尚站起,這正是少林心向大師,他在少林中的地位,正如武當石雁之於三豐真人,而且今夜在場名望最高之人,也非他莫屬。
他一開口,全場自然而然就安靜下來。
心向合十道:“步檀越,方纔飛大夫所問之事,你既無確切證據、名捕大人亦無法爲你洗脫罪名,然而今夜武當驚變,幾件大事你都擺脫不了嫌疑,請恕貧僧多言,貧僧建議你不妨在武當小住幾日,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後,武當與各派自會還你公道,你且如何?”
步小云一陣冷笑:“我本來就不是兇手,又何必等事情水落石出?”
林驚谷忍不住怒道:“放肆,在少林大師面前還敢強詞奪理?難道你殺了我們幾十名武當門人,我們是看不見的瞎子嗎?”
“他們要攔我,我自然就要殺他們!”這話回答得雖不高明,可是江湖道理就是這麼簡單,你不殺我我就要殺你,這其間根本就沒有人選擇的餘地。
林驚谷也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誰要攔你,你就殺誰?”
步小云面無表情:“是!”
林驚谷縱聲狂笑:“好狂妄的年輕人,你當今晚這裡是你想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這麼多的英雄豪傑,豈容你這無名小輩放肆?”
“無名小輩?”步小云拳頭上的青筋忽然暴起,但他隨即又不屑的冷笑:“什麼英雄豪傑?幾十個人打一個就是英雄豪傑?你們這些名門正派哪次不是靠人多取勝?剛纔我上山你們武當幾十個人連我一個人都攔不住,失敗的人居然還有理由認爲勝利者該死?這就是你所謂的公道?哼,單打獨鬥我看你們連狗熊都不如!”
他這番話罵得在場上千人愣是反駁不起來,因爲他說出了一個事實,有時候名門正派也確實是這麼幹的。
林驚谷氣得渾身發抖,一時間怒極反笑:“好,好,好,我今天就來會一會你的單打獨鬥,你若真有本事把我也殺了,你要下山我保證武當派絕不攔你。”
步小云緩緩的拱手:“那就請!”
林驚谷也拱手:“請!”
“且慢!”突聽一人喝止,方陣中已有人飛到半空:“對付這等殺人狂徒,何勞林兄動手?讓我來領教領教這姓步的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