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離影和百里才上了神界。
二人潛入了主命星君的書閣,再上神界之前離影又發揮他謀劃安排的能力,指派百里該如何如何,他又如何如何。一切計劃都趕不上變化,面對眼前如山一般的主命簿,離影都傻眼了。
“這得找到什麼時候?”
百里摸摸櫃子檯面道:“放心吧,這裡應該很少有人來,灰塵落了一層。”
“要不是看在你在妖獸跟前救我一次,我纔不同你上這神界。”離影嘴上邊說着手上也動着翻簿子,“找到之後,你趕緊把來兮筆給我吐出來,你救心上人我救我師妹,咱們自此一別兩寬再也不見……”
其實離影早在扶桑山就已經接到小葵的傳音,宋帝王將靈焱樽歸還給了梧臺,既然神器無礙自會放人。
只是,小葵讓他等野鬍子出關再回幽冥,宋帝王脾氣古怪,現下回去極有可能腦袋不保。
書閣中。
離影一屁股坐在地上,連續忙了好幾個時辰,很是疲乏,他看百里還在埋頭翻閱,甚是無聊,無意瞥見一旁臺子上置放了一面鏡子,隨手拿過來把玩。
百里瞧他怠慢,過來要搶鏡子:“麻煩你能不能認真點?”
“哎,你求我幫忙,還這般頤指氣使。”
“你給我。”
“不給。”
百里去他手中爭搶鏡子,二人你奪我不讓,那面落了灰塵的鏡子掉落地上,只聽咔啪脆響,鏡面裂了。
離影喉嚨滾了滾:“不關我事啊,是你搶的。”
百里扶額:“這下好了,被發現可怎麼辦?”
離影又像是自我安慰:“放心,你不是說這裡很久沒人來了嗎?”
話剛出口,就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還有說話的聲音。
離影和百里火速躲在一排櫃子後面,瞧見兩個仙侍打扮的男子開門進來,他們口中在說着要找什麼鏡子。百里咬牙,離影聽到仙侍們話冷汗都冒出來了。
但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
仙侍們已經發現摔碎的古鏡,大驚不好,爲了不讓他們出去報信,離影跟百里示意,舉起手掌,作勢空中劈下去,百里只得點頭應承。二人分開,悄然挪至仙侍身後,對着後頸利落出掌,兩個仙侍當即倒地。
離影蹲身開始扒他們的衣服,道:“我們換上,先出去再說。”
“好。”
百里想着先行離去,再找機會進來。
待他們出了書閣,在外界沒走多遠就被人給叫住了。
“崑崙宮上那麼忙,你們還在這閒逛,趕快給我過去。耽誤太子大典,你我都吃罪不起。”
說話的像是個仙官,百里想溜走,離影卻拉着他點頭哈腰:“好的,我們現在就過去。”說完跟在一羣端着鮮瓜果的男仙侍後頭走着。
“你還想鬧什麼?”百里小聲責問。
離影回他:“你現在走纔會引起麻煩,看這神界今日是個好日子,我們不妨先前去瞧瞧,再借機逃走。”
離影起了點玩心,他從未來過神界,恰逢張燈結綵的喜日,就跟他以前在凡間遇到的過節一樣熱鬧,想來長長眼,再離去也不遲。
離影和百里被安排端了許久的盤子,舉事的大殿仙僚衆多,再加上仙官不讓輕易擡首,怕衝撞一些遠道而來的貴客。除了高處的天帝天后和太子幾人,幾乎就沒怎麼細看其他人。
後來二人準備從一排柱子後溜走,離影餘光瞥見小方桌上擺着幾盤肥美的鴨子,一時心動,順手牽來。
他扯了只大腿遞給百里:“快,來自神界的大鴨腿。”
“你夠了。”
百里貓着腰,胳膊用力甩開離影的手,腰間的飛鳥珏順着力打在了柱子上,只見一團黑色濃霧見勢而出,飛向了殿中正在行禮的太子。
頓時崑崙宮大殿混亂至極,嚇得離影一口鴨子差點噎過去,百里怕引起別人注意,拉住他躲藏在角落,矇住腦袋兩耳不聞殿中事。
直到風波平息,高臺上的天后大怒,抱住自己的兒子斥言妖界居心叵測挑戰神權,該全部誅殺,以證神威。
離影小聲道:“聽見沒,要殺光你們妖族。”
百里蹙眉,拉着離影匆忙離去,離影覺得殿中央的那些人有些熟悉,卻沒來得及瞧清正臉。
他們遠離是非之地之後,離影喊住他:“百里餘生,人我也幫你找了,神界也上了,對你算是仁至義盡,現在是不是該兌現承諾?”
百里卻沉浸在自己所思當中,那黑霧的聲音他是熟悉的,事發突然場面又極度混亂,他與離影抱頭不敢看大殿,沒有細看究竟是何物。
如果真的是那個人,那妖界便要發生極大動盪。
離影上前戳他,說道:“可以把來兮筆給我吐出來了吧。”
百里看着腰間繫戴的飛鳥珏,又陷入沉思。離影還在一旁說着,百里抓住他的手臂,款款深情:“使者,你再同我去趟扶桑山可好?”
同爲男人的離影有些膈應,拍掉他的爪子:“還去?我們不是去過了嗎?”
“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想再去尋一尋那妖獸。”
“你到底是想尋人還是尋妖獸?像現在這般毫無頭緒的到處亂找,要到何年纔有個結果?百里餘生,我沒有那麼多好心,我現在只想去找我師妹。你今天是吐也吐,不吐也得吐。”
離影毫不客氣地就捏住百里的脖子,百里急急道,“眼下狀況有所不同,使者,你信我,我們再去趟扶桑山,定能找出異樣。剛纔崑崙宮上的黑霧來自妖界,可妖界無主大亂萬年,他要是真的回來了,六界皆無太平,你們幽冥也該承擔一份責任!”
“你說的可是妖界……”後面的名字,被離影淡去。
百里猛點頭。
離影笑了:“關我何事?”
“那你師妹呢?她身爲執筆官,她會心無大義,兩耳不聞?”
離影就更怒了,他此生最煩有人拿洛川威脅自己。
因爲,太過有效。
離影鬆開手,百里抱住委屈的小脖子,只見幽冥使者低頭垂眸揉着指尖。
那模樣與之前截然不同。
“扶桑山我陪你去,屆時再不歸還來兮筆,我師妹有一絲不妥就拿你命來祭。”
神界。
種滿七葉樹的小道上女仙侍頗多,有人步伐不穩,撞上臨面的人險些將手中的湯藥潑灑出去。
那端藥的女仙侍前面還走着自家主子,一身石榴紅羅裙,耀眼豔麗。
羅裙女子轉頭問:“怎麼了。”
侍女杏眼圓瞪,對着跟前那個垂首的小仙侍回道:“公主,剛纔這個婢女走路衝撞,險些將太子殿下的湯藥給撞翻了。幸好安兒手快,持的穩當,這才躲過。”
“我沒有……”小仙侍張口想替自己辯解,卻得安兒大聲訓斥。
“你好大的膽子,敢在公主跟前犟嘴。”
公主揮手,安兒退下不言。
小仙侍瞧見公主淡冷的眸子,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公主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天帝派奴婢們前去拂寒大神處伺候,一時心急才衝撞了公主。”
“哦,拂寒大神。”公主伸手輕輕擡起小仙侍的下顎,挑眉道,“生的挺標誌。”
“公,公主……”
小仙侍顫顫巍巍,正要謝恩,誰知公主反手一個巴掌,音色清冷卻十分有力。
“怎麼現在上來的婢女都這麼沒規沒矩,太子殿下受驚,這湯藥是天后親自下令讓老君熬製的,你一句無意就能撇清罪過?如若殿下因爲你不能及時服用湯藥,這後果你承擔得了嗎?”
小仙侍磕頭認罪:“公主饒命,公主,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哼。”公主拂袖,目視前方,“饒命可以,只不過憑你的仙資還不夠格在神界伺候,來人。”她脣角輕啓,“帶去九天闕。”
其他仙侍們嚇得都撲騰跪地,被拉去九天闕的小仙侍哀嚎聲不斷,安兒倨傲地翻了個白眼,跟上公主繼續前往,在下個路口轉彎至一所宮殿。
天后拉着雲嵐坐在一旁甚是關切,見有人進來,急忙招手不讓其行禮:“昭羽,快過來。”
昭羽微笑着坐過去,身後的安兒將湯藥奉上,天后親自端過,試圖要喂雲嵐。
雲嵐見狀制止,笑道:“母后,我又不是三歲孩童,哪能要您動手,怕不是讓姐姐在一旁看笑話了。”
昭羽回道:“你啊,跟孩童又有什麼區別,整日讓姑母操心,現在做了太子,可再不能像以往那樣調皮了。”
天后跟雲嵐說道:“你可聽見?”
雲嵐接過藥碗,嘆口氣:“母后,您說我這沒病沒災的,喝什麼湯藥啊。”
“你不懂,這妖氣混濁,可輕易入體,我怕你受其害,安全起見還是把藥喝了。”
雲嵐拗不過,只得乖乖喝藥,那苦澀的味直衝腦門,差點嘔了出來。趁着雲嵐喝藥,天后跟昭羽問起,天帝是否召仙家商討妖靈闖入神界的事情。
昭羽頷首:“召是召了,只不過只召了思珏仙君和月神。具體商議結果,還不得知。”
天后脣角有冷意,目光深邃:“這思珏和月神可都參與了當年妖魔兩界作亂的戰役,思珏有些心思讓人看不明白,至於月神,我看他一定是生了不二之心,跟妖魔有些絲聯。我在大殿之上要誅殺妖界,他倒是急着先跳了出來。”
“母后,月神不是那樣的人。”雲嵐說。
“弟弟,你也太天真善良了,可容易被他人所騙。”昭羽對雲嵐柔柔笑,可雲嵐卻感覺有些清冷疏離,昭羽又說,“十萬年前,妖魔聯合攻打神界,如若不是姑母英明,巧用計謀殺了那妖帝,方纔保住神界清明。而如今這功勞被他人強佔,姑母仁慈不喜與人爭功,這才讓一些人在神界稱功頌德的。”
“叔叔和月神那可是有真本領的,還有拂寒大神,他們三個可是我們神界的戰神。你要說叔叔和月神不是,那麼拂寒大神呢,他又如何?”
面對雲嵐突然提到的拂寒,昭羽一瞬間啞然,天后道了聲行了,語氣卻有些不滿:“如若這三人神武非凡,又怎的要讓你去那扶桑山?我兒貴爲太子,怎麼能屈尊那種地方。”
昭羽問道:“姑母,您說那扶桑山跟神界這妖霧有沒有關係?”
天后未語,她的心中比誰都清明,不管是不是他,哪怕捲土重來都只有一個下場。天后陰鷙道:“就算有關係又如何,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