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陳豐從肥西馬不停蹄地趕到火車站。雖然距離紫蓬山很近,近到騎着電瓶車花半個小時不到就可以到景區,可因爲吳強祿的奪命連環Call,陳豐只好打消了繼續補假的美好計劃,甚至來不及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大團山。
夏慧給陳豐買了很多吃的,臨行前,便宜丈母孃又送了不少土特產,如果不是陳豐強行拒絕,可能現在身邊已經多了一隻咯咯會叫的老母雞。
“保重。”
“保重。”
即將進入候車大廳,夏慧給了陳豐一個擁抱,緊緊的,甚至能夠聽到彼此砰砰的心跳。從心跳頻率可以聽出夏慧對陳豐動了心,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感情這種事情怎麼能以時間的長短來衡量。陳豐對夏慧有好感,但是遠沒有到相愛那一步,也不能心裡住着一個,再強行塞兩個進去。
“有時間去深圳。”
“我一定會去的。”
陳豐猛然轉身走入了檢票口,隔着鐵柵欄,看着站在那裡緊緊盯着他的夏慧,那件白色的T恤在燈光下異常潔白,只是她的眼中打轉的淚水讓陳豐不得不強行扭頭,背對着那個看起來十分孤單的身影,咬着牙讓自己心狠一點再狠一點,他害怕自己回頭便會留下來。
望着陳豐的身影消失在檢票口,夏慧的的淚水才如同放開了閘門的水,放縱的涌出,彷彿永無止境,哭得彎下了腰,最後蹲了身子,彷彿淚水有千斤重,壓得她擡不起頭。
火車如同一隻沉悶的牛,拉着十多節車廂的人,帶着各自的目的向着遠方奔去,撇下所有不甘,毅然決然地踏上屬於自己的征程。
望着在黑色的夜幕中一排排黃色的藍色的白色的燈光,在迅速後退,陳豐的思緒也被拉得很長很長。想到了自己的學生時代,剛步入社會的那會,分手的那會,以及當下的自己。如同電影的回放,陳豐有些迷惘,自己到最後追逐的究竟是美好的泡沫,還是實實在在的實物?這個答案目前他給不了自己,別人也無法回答,眼下來說註定無解。
車廂中,有孩子因爲睡得不舒服,醒了開始鬧騰;有熟睡的男人的鼾聲,很響,還帶着回聲;還有時不時推着小車給各車廂送吃喝的乘務人員的喊聲,很有節奏,但在夜晚的車廂中聽起來
卻格外刺耳。陳豐想睡卻睡不着,只能拿出耳機,聽音樂,半閉着眼睛,隨着火車奔跑的節奏顛簸着晃動着……
十七個小時的火車之旅,陳豐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至於睡眠的質量更加談不上。渾身痠痛難忍,臉上也如同塗了一層油,用手一摸,滿手都是。
陳豐也來不及去洗了,火車已經停靠,深圳到了。
回到離開了不到一週的房子,陳豐竟然有些恍惚,看着空蕩蕩的房間,雖然房間不大,可還是感覺很空,兩個人在一起的美好瞬間如同一根根麥芒在陳豐的心中紮下無數空洞。
陳豐進洗手間洗了個冷水澡,想用冷水來清醒自己,擺脫那種想象中的心裡空白。望着洗手間鏡中的自己,兩個黑色的眼圈,越來越重,網上都在說經常熬夜的人命不長。陳豐對着鏡中的自己說:“你一定要活到八十歲,拉鉤。”
接下來的日子,卻並沒有向着陳豐對鏡中的自己承諾的那樣:不熬夜,不通宵工作。網貸工作依然辛苦,事情繁瑣。尤其是運營,沒有嚴格意義上的雙休日。經常需要參加各種會議,爲深貸網的壯大付出自己的時間。
時間如同流水一樣,在重複中不斷刷新向前,夏天的深圳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熱,陳豐已經適應了深圳的溫度,也適應了這個城市的節奏。沒有那麼濃重的排外,因爲這個城市的生活着的是來自全國各地的人。
下班早的時候陳豐也會去買菜,自己按照菜譜做菜,獨立的生活讓陳豐學會了很多技能。爲了充實自己,陳豐買了很多書,關於經濟、金融、互聯網、管理等等方面,陳豐甚至還準備去成人大學新學一門專業。最終也因爲時間無法保證而放棄。
不過陳豐平靜的生活因爲周虞的一條新聞而打破,8月即將過完的時候,天地人貸官微上爆出運營主管周虞辭職去了深圳衛視,主持了一檔名爲《金融週末》的節目,主要邀請互聯網金融的大佬,談論關於互聯網金融的那些事兒。
如果只是這條新聞,陳豐最多也只會感嘆兩句,同時也會投以羨慕的眼光。但3天后,深圳娛樂週刊爆出了一條十分勁爆的消息:“深圳衛視副臺長疏四海與新晉主持人周虞拍拖。”週刊上配有周虞在疏四海別墅纏綿一天一夜的照片,照片中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摟着一個戴着鴨舌帽,身穿牛仔裙的女人,走進了疏四海位於羅湖區的私人別墅。
陳豐看過這個娛樂新聞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一整天人都是恍恍惚惚的,一個人的情緒會直接作用在他的身體上,一年多沒有生病的陳豐發燒了,體溫直接飆到39。5°。在社區醫院打完點滴,陳豐上樓之後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他在深圳沒有親人,而且陳豐也不想麻煩別人。
躺在那張單人牀上,陳豐看着跟他的臉色一樣白的天花板,心情跌到谷底,他覺得自己來到深圳就是一個笑話。網貸發展的好與不好跟他陳豐有什麼關係,他不想出人頭地,他不想賺大錢,他不想奔波,他不想熬夜;他只是想安穩地生活,他只想挽回他愛的女人,他只想做一個安靜的經濟適用男。可是那條新聞在他腦海中浮現,那上面的每一個字都變幻成一個笑臉,在笑話他,一個Loser,一個***。
當一個地方沒有任何留戀,陳豐唯一想做的就是躲開,遠遠的逃離。
陳豐突然想起西南地區有一個金融展會要舉辦,當時他沒有多看便關了那個邀請郵件,現在他想去,只要填寫一個申請就可以。
打開電腦,找到五天前的歷史郵件,陳豐找到了那個書寫着“第四屆中國西部金融論壇互聯網金融專題論壇”的郵件,如同一根救命稻草,可以讓陳豐暫時離開深圳這個充滿憂傷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