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沐蘭咬了咬脣,趁機道:“那這麼說來,我逃跑的事你已經不準備追究了?”
提到這個,東陵無絕眉心仍是不經意的皺了皺,脣角微微一勾,道:“多虧你提醒,這筆帳咱們可以留到以後慢慢算。”
聽他這麼一說,沐蘭頓時泄了氣,瞪了他一眼,賭氣道:“那還是不要出去好了,反正這裡沒水沒糧食,我們兩個很快就能含笑九泉了,公平得很。”
東陵無絕無所謂的挑了挑脣,道:“這不正是如你所願嗎?你不是常說,不能接受我有其它女人嗎?現在倒好,終於只剩我們兩個了。”
沐蘭臉上微微一熱,啐道:“說得好像我得了多大便宜似的,也就是在這種鬼地方,纔有這待遇吧?”話雖如此,她心情卻是不錯。
“咳咳……看來,我在這裡完全是多餘的。”莫言清了清嗓子,不知幾時竟從院子裡的廂房內走了出來,打斷了兩人,道:“我檢查過了,這裡並無其它出路。”
沐蘭眼裡微微一黯,難道說,她和東陵無絕真的要永遠的留在這裡?
“先歇會吧,總還有其它辦法。”似是看出了她的擔心,東陵無絕伸手拉過她,找地方坐了下來。同時,從懷裡掏出一塊乾糧遞給她。
“你帶了乾糧?”沐蘭頗有些驚奇。
“這可全要拜那個汐楓所賜,這兩天爲了追他,我和君上連飯也趕不上吃,可不就只能吃乾糧了嗎?”莫言在一旁解釋,道:“也幸虧如此,我們身上都還有點餘糧,夠你吃好幾頓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沐蘭心裡卻有些愧疚,不由得看向身旁的東陵無絕。他臉上明顯有些疲憊,雖然他不曾說過,但可想而知,他連夜趕到普雲寺,先是進火場救人,隨後又是追汐楓,這番折騰,絕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我答應你,下次除非是你趕我,否則,我再也不走了。”沐蘭將手放入他手心,倚靠在他身上。爲了他,改變一次原則又如何?他敢拼盡全力來愛她,她的勇氣自然也不輸於他。
東陵無絕眼裡掀起一抹暗潮,掌心一收,將那纖纖玉手牢牢握緊,淡淡道:“你以爲,朕還會給你這樣的機會嗎?”
這一點,沐蘭絕對不懷疑。不是他身爲皇帝,一聲令下便能佈下天羅地網,而是他的心困住了她。
“對了,汐楓呢?你們……沒把他怎麼樣吧?”沐蘭突然想起這個關鍵性的大問題。
“你覺得呢?”東陵無絕不答反問,每次一提到汐楓,他的臉色都好不到哪去。偏偏一旁的莫言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並不打算作答。
沐蘭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卻還是看不出端倪來,“你應該沒有殺他吧?”
東陵無絕伸手擡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貼近他,道:“倘若他再接近你試試,朕不會再饒他第二次。”說完,他微一低頭,吻上她的脣,狠狠吮了一口。
沐蘭臉“唰”的紅了,他這個古人怎麼比她還開放了?莫言還在一旁看着呢。
偷眼去看莫言,卻發現他已背轉身去,似是正研究着樹下那架琴臺。沐蘭心頭一動,道:“莫言,你能讓我在這裡彈一次琴嗎?”
夢裡昔顏坐在這樹下彈琴的場景一直旋繞在她心裡,如今親臨其境,雖然這並不是當年那個庭院,卻有一種莫名的衝動,讓她想要親自體驗一次這種感受。
莫言眼中也閃過一次動容,隨即點了點頭,長袖一拂,九絃琴已奇蹟般擺放在了琴臺上。
沐蘭走過去,坐在當年昔顏坐過的位置上。擡頭,看到的是坐在她對面的東陵無絕,以及一旁倚立的莫言。她到底比昔顏幸運一些,至少,她收穫了東陵無絕的愛,還有一個能陪她說笑,爲她解難的琴魂。
昔顏彈過的曲子她雖然只聽過一次,卻記得很清楚。凝了凝神,十指拂動琴絃,熟悉的曲調自指尖傾泄而出。
乍一聽到這曲子,東陵無絕心神一震,彷彿有很多熟悉的記憶瞬間涌入腦海裡,卻又雜亂得無從憶起,心裡分不清是喜是悲。這地方他一定來過,從剛看到這裡的那一瞬,他就有這樣的感覺,現在更是篤定。
突然,眼前一暗,整個場景瞬間轉換了,變成一個空曠的地下宮殿,昏暗的長明燈映照着冰冷的石雕,正中,一口純白玉棺靜靜的擺放在那裡。
這是什麼地方?他怎麼突然到了這裡?東陵無絕不敢置信的打量着四周,哪裡還有什麼庭院,更別提沐蘭和莫言的身影。
他明明好好的坐着在聽琴,就算是有什麼機關,也不可能完全瞞過他的眼睛。除非……是幻覺。
東陵無絕本就是個遇事冷靜的人,想通了這一點,更是定下心來。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幻覺,但放眼看去,整個地宮裡最顯眼的就是中間那口棺村,也許,謎底就在那棺材裡。
想到這裡,東陵無絕小心翼翼的朝着那口棺材走近。說也奇怪,他經歷的大風大浪不少,卻還是頭一次懷着如此忐忑的心情,彷彿有種預感,那棺材裡有什麼他不願看到的東西一般。
儘管如此,他還是毫不猶豫的走到了玉棺邊,掌中運勁,玉棺的棺蓋緩緩被推開來。
東陵無絕低頭一看,臉色瞬間慘白,“沐蘭?”
棺材裡躺着的人竟然是沐蘭?一模一樣的面容,雙目緊閉,安詳的躺在棺材裡。唯一不太一樣的是,這個沐蘭身上穿着很奇怪的服飾,袒露着雙臂,裙襬也只到膝蓋,就連發絲也短許多,未梳任何髮飾,只柔順的垂放在胸前。
“君上?”莫言的一聲驚呼突然響徹耳邊,東陵無絕下意識的側目看去,四周長明燈忽然騰起了幾尺高,周圍的光線瞬間亮了許多,待恢復正常時,就見莫言正有些着急的打量着他。
在他對面,沐蘭也早已扣了琴絃,以同樣的神情看着他。
看他終於回過神來,沐蘭仍有些擔心,問道:“你剛剛怎麼了?爲什麼用那種語氣叫我?我們問你,你也沒有反應。”
東陵無絕搖了搖頭,如實道:“只是產生了幻覺。”說是幻覺,但那種感覺卻又那麼真實,想到棺材裡躺着的那個“沐蘭”,他心裡怎麼也放不下。
沐蘭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幻覺能令東陵無絕也心神不寧,見他不願說,便也不問,轉移話題道:“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我們再到其它地方看看吧。”
支着琴沿正要起身,突然感覺到手下的琴微微一沉,沐蘭只以爲是自己的錯覺,細看之下,卻見整架琴的確是往琴臺裡陷下了幾釐米。一旁的莫言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眉心皺了皺,索性上前來將整架琴往下一按。
隆隆的機關開啓聲讓沐蘭心中一喜,只見她身後的大樹樹幹上竟露出了一道能容一人出入的洞口。看來,當年佈置這場景的人還爲他們留有一線生機也說不定。
東陵無絕也不耽擱,上前牽了沐蘭,先一步進了樹洞,莫言收了琴,緊跟在兩人身後。
暗道呈“之”字型向下,以東陵無絕與沐蘭的身形,勉強可以並排同行。東陵無絕一手舉着夜明珠照明,另一手緊緊攬着沐蘭,這一路走得很是侷促。
沐蘭幾次提出讓她走在中間就可以了,卻都被他無聲否決。沐蘭感覺他有些怪怪的,像是怕一鬆手她就會不見了一樣。於是也就隨他去了,反正也只是走得慢些。
她卻不知道,東陵無絕的確是怕她會突然消失,尤其是棺材裡的那個身影,雖然細想之下可以確定那應該不是沐蘭,但總覺得和他們有着某種聯繫。在這佈滿機關的古墓裡,他半點也不願她再出什麼意外。
好在,這條暗道沒有任何分支,一路走來也沒有任何機關,似乎是專通向某個地方的。走了足足有大半個時辰,就在沐蘭懷疑這是不是直接通往山腳的通道時,暗道漸漸開始變寬,最後竟出現了分岔。一邊是一道雕刻着龍鳳圖案的石門,另一邊,與其說是通道,倒更像是被人隨意挖出來的,雖然也能勉強容下一個人進入,卻沒有任何磚石修砌。
“走哪邊?”沐蘭問身邊的兩人。
東陵無絕指了指那條窄道,道:“這條很有可能是通往外面的,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不妨先看一看這門背後究竟藏着什麼。”
沐蘭聞言暗自一笑,看來,東陵無絕的好奇心也不比她小。想來也對,墓主佈下這麼隱密的暗道,開啓機關的又是他們手上的九絃琴,換作任何人也不得不好奇想探個究竟。
莫言最是行動派,兩人商量之際,他已經搶先一步在研究機關了。也不知他在哪擺弄了一下,石門竟輕易便應聲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