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見她口不擇言,榮世儒忙出聲喝住她,哽咽着道:“娘娘不要說這些嘔氣的話,保重身體要緊。”
榮紫璇淚水一經滑落,便再也止不停住了,哭了好一會,才咬緊牙振作起來,道:“本宮這些年來,一心只爲君上。如今,確實也累了。也罷,這既是君上的心意,臣妾遵旨便是。”
她這心思若是用得正,又何至於此?東陵無絕臉上自始至終都未見表情,只冷冷道:“將人犯帶下去嚴加看守,待覈實一切罪證,再行發落,其它人也都散了吧。”
衆人這才一一起身告退,榮紫璇也未做多留,拂了拂身,一臉漠然的離了大殿。
待出了琅寰殿,她卻沒有立刻回鳳傾宮收拾,而是快走幾步,追上了押解顧心月的侍衛,將人攔了下來。
“皇后娘娘,奴才們奉命押犯人回刑部,不知娘娘有何吩咐?”東陵無絕畢竟沒有廢除她的後位,所以,這些侍衛見是她,倒還算客氣。
榮紫璇沒有理會他們,只看向顧心月,目光銳利得如同一把刀子,恨恨的質問道:“你爲什麼要這樣待本宮?你以爲這樣君上便會對你家人從輕發落了?”
顧心月早已心灰意冷,臉上反而釋然,只諷刺般笑了笑,道:“那皇后娘娘又是怎麼對我的呢?原來您早就計劃好了,讓我替您除去德妃的孩子,再殺我滅口,這樣一來,所有的罪名便全落在我們顧家頭上了。只可惜,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行惡也是要遭報應的。”
“你胡說什麼?本宮幾時要殺你滅口了?”雖然她確實想這麼做,但她知道東陵無絕對此事的重視,她纔不會這麼傻,自己將把柄送上門去。
顧心月冷哼了一聲,道:“我又不是君上,娘娘在我面前還裝什麼?若非您做事不留餘地,我又怎會與您拼個魚死網破?”
看她不像是說假,榮紫璇陡然一驚,繼而面色發白,脣角挑起一抹嘲諷,罵道:“你這蠢貨!本宮從來就未派人殺過你,你中了別人的計了。”
顧心月頓時怔住了,但很快便又釋然,道:“那又如何?最終娘娘爲了自保,還是會將我父親的事供出來,讓我一人抗下所有罪名。如今能有這樣的結果,我也算是替自己報了仇了。”
“你!”榮紫璇直指着她,只恨不能掐斷她的脖子以泄心頭之恨。顧心月卻不想再與她多說,繞過了她,率先朝前走去,押解她的侍衛急忙跟上。
看着她的背影,榮紫璇握緊了拳頭,長長的護甲直掐入了肉裡,心裡那股憤恨久久未能平復,直到綿芳找來。
綿芳跑得一頭是汗,氣還沒喘勻就道:“娘娘,不好了,吳公公帶着侍衛進了鳳傾宮,說要把您的東西搬到太華殿去,將鳳傾宮封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榮紫璇一震,眼裡的恨意更甚,卻嘲笑着道:“動作可真快,倒當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綿芳聞言大驚失色,“難道說,這都是真的?君上竟要將您貶到太華殿去出家嗎?那,那您可怎麼辦呀?”
“你嚷嚷什麼?”榮紫璇心情本就差到了極點,怒聲斥着,咬牙道:“不過是去太華殿而已,本宮只要還有一日在這皇宮裡,這個仇就非報不可!”
德妃毀了她所有的希望,那麼,她也別想有好日子。想到這裡,她壓低了嗓門,對綿芳道:“你找個可靠的人去向我爹傳個話,催一催我上次交待的事,讓他們儘快給我個準信。”
“是。”綿芳聳拉着腦袋,乖乖的應道:“奴婢這就去辦。”
皇后被貶入太華殿的消息不消半日便傳遍了整個宮裡,一時間,人心浮動,議論紛紛。沐蘭雖待在錦福宮調養身體,佳菇姑姑卻也第一時間將這消息稟報給了她。
對這樣的結果,沐蘭並不驚訝。她一早便猜到這件事與皇后脫不了干係,也料到了東陵無絕不會將她怎麼樣。事實證明,她所料不差。
倒是後宮裡那些嬪妃轉變的態度,叫人不得不感嘆世態炎涼。榮紫璇剛遷進太華殿,淑妃便率先帶着一堆補品來她錦福宮看望,不消半日,其它嬪妃也紛紛而動,輪番的來送了一回禮,吉祥話也說了不少,明裡暗裡的表示了親近之意,更有甚者,言詞間隱晦的說了不少榮紫璇的壞話,替她抱打不平。
對於這些人,沐蘭都只推說身子乏累,奉完一盞茶,便叫青梅青雪全打發出去了。
好不容易得了會清靜,才小睡了一會,便又聽得有腳步聲進來,沐蘭眼也未睜,便搶先嗔道:“怎麼又來了?這回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見。”
身後卻沒人回答,沐蘭正覺詫異,身邊的牀榻微微一沉,是有人坐了上來。
沐蘭忙轉過身來,便見東陵無絕已靜靜的坐在了她身邊,正朝着她看了過來,道:“那可願意見朕?”
沐蘭心中先是有些欣喜,繼而卻又悶了下來,撐起身子便要請安,卻被東陵無絕一把按住,不悅的道:“你這又是做什麼?”
沐蘭被他按躺回了被窩裡,淡淡應道:“君上這會不正是忙的時候嗎?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聽這口氣,是不歡迎朕?”東陵無絕對她的情緒倒是一目瞭然,也不動怒,道:“朕知道,朕原本答應過你會嚴懲此事,如今卻只是讓皇后遷居太華殿思過,你對朕這樣的決斷或許有些失望。”
“我本來就不曾期望過什麼。”沐蘭說着,眼裡卻很是矛盾,道:“她畢竟是皇后,名義上,她纔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同是身爲女人,如果我是她,自己的丈夫被人奪走,還要眼睜睜看着他和別的女人生下孩子,或許,我的心理也會扭曲。”
她雖然很恨榮紫璇,但她也能理解榮紫璇對她的恨。所以,她心裡很痛苦,如果說榮紫璇真的被廢了後位,下場悽慘,作爲女人,她也會爲她不平。可作爲一個母親,面對害死自己孩子的仇人,她心中又不得不恨。
東陵無絕知道她矛盾的痛苦源自何處,握住了她的手,道:“你不必多慮,朕不會讓你有那一天的。”
沐蘭倒並非是不相信他,只是身在這後宮,不光是她,他有時候也難免會身不由己的。但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她心裡已是感動,笑了笑,道:“我自是不會有那一天,因爲,我可不是榮紫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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