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握住她喜袍下的手,那也是他第一次握她的手,那一刻,她只覺得自己是這世間最最幸運,也最最幸福的女人。
“吉時已到,新人準備拜堂!”司儀高聲唱喝着。一時間爆竹聲響,禮樂齊鳴。
他將她牽至喜堂前站定,司儀揚聲唱道:“一拜天地!”
她正要曲身行禮,身後的人羣裡卻起了一陣騷動,一名魔裔冥訣跟前的近侍擠開衆人急急的上前來,附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
只見那隻握住她的手猛的一顫,竟鬆了開來。清環不明所以的側眸看向他,隔着喜帕,卻見他一臉震驚的看向那侍衛,沉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那侍衛雖然壓低了嗓音,卻仍能清楚的聽到他回道:“昨日子夜。”
“你怎麼現在纔來報?”魔裔冥訣雖然聲音不大,語氣中的怒意卻是她前所未見,隱隱還夾雜着濃濃的緊張。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他竟就轉身衝衆人道:“我出去一下。”
說着,也顧不得衆人的驚訝和詫異,摒開賓客,快步出了府去。
頓時,堂內一片猜測之聲,接着,所有人的目光焦點便轉移到了她這位被丟下的新娘身上。
雖然沒有人當面取笑,但那些目光看在眼裡,卻無遺是對她最無情的嘲笑。前一刻她還是風光榮耀的新娘,這一秒,卻是在拜堂的關口被夫君拋下的可憐女人。
但,她沒有就此發作。儘管他連一句交待的話都沒有給她便走了,這讓她很難堪,也很傷心,可多年的教養沒有讓她失了儀態。忍下涌上眼眶的淚水,她掀去蓋頭,以一張端莊溫婉的笑顏面對在場的賓客。
“太子有緊急公務要去處理,招待不週之處還望大家見諒。這拜天地是尋常百姓家有禮數,我與太子既已拜過帝后,也上宗廟參告了先祖,我這太子妃便也算是正式過門了。在這裡,我代表太子敬各位一杯,感謝大家前來道賀。”
說着,命府中總管開席上酒。
前來賀喜的不是王公貴族,皇室權貴,便是朝中文武,肱骨重臣,這些人年青的清環幾乎都熟,大家宮裡宮外少不得常見,而那些年長的朝臣,更是她自小論着叔伯輩叫到大的。因此,她這一開口張羅,衆人立刻回過神來,也都恢復了笑談,更有人開口大讚她剛過門便有主母之風,氣氛這才緩和過來。
總之,那場婚禮在她的獨立支撐之下,總算是勉強圓滿結束了。
將賓客交由府上的人負責招待後,她回到那間屬於他們的喜房,卻再也忍不住心酸的掉下淚來。
她想不出會有什麼原因,能夠讓他在那麼重要的時刻不顧一切的衝出去。就算真有什麼急事,急到連堂也顧不上拜,那麼,是不是也該告訴她一聲?
帶着這樣的疑惑,她在新房裡等了許久許久。直到後半夜,他才終於回來了。
推開房門的那一剎,她幾乎被眼前的人嚇呆了。他依舊是白天時那一身豔色蟒袍,然而,整個人身上迸發出的那股冷洌氣息卻讓他顯得格外的陌生。那雙原本好看的黑眸竟通紅通紅的,眸中的殺意更是隔着數丈遠便直直刺入她眼裡。
一時間,她仿如置身夢魘中,被他盯得渾身發冷,連話也忘了說了。
他一步一步踱了進來,每逼近一步,屋子裡的氣氛便冷卻一分。她突然發現,那些不久前還在外伺候的人也早已不知去向,這個世界安靜得彷彿只剩下了他和她兩個人。
“如今,你終於如願以償了?”他的語氣冷得令她顫抖。她從來不知道,他竟有如此可怕的一面,沒有猙獰的面孔,也沒有粗暴的言語,但只是這麼一個充滿殺意的眼神,卻叫人有種打心底裡涌起的恐懼。
“你……你怎麼了?”她顫聲問着,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這樣和她說話。
“做都做了,你又何必再僞裝?”他似乎在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然而,那握得咔咔作響的拳頭卻還是讓人有種他隨時會一拳上來粉碎她的感覺。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無辜的搖着頭,害怕卻又委屈的道:“你還沒有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事,讓你一定要在那個時候趕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變成了這樣?”
他眯了眯眸子,道:“昨晚子時,在京郊三十里外,有人縱火燒了一座宅子。”
清環聽得有些莫名,道:“這和你我又有什麼關係?”
魔裔冥訣脣角勾起一抹腥冷,一字一句道:“當時,昔顏就在屋裡。”
“昔顏?”清環越發震驚起來,“昔顏不是已經死了嗎?你不是早已經吩咐人將她厚葬了?怎麼……”說到這裡,她突然明白過來,“你是故意讓她詐死?”
“你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嗎?”魔裔冥訣冷冷審視着她的神色,繼而又道:“不過那又如何?如果不是你將她的事告訴你爹,她又何須詐死?只是想不到你們洛家竟然敢趕盡殺絕!”
“你……你是說,是我爹命人縱火?”清環也不傻,從他的字句裡立刻想到了整件事。
魔裔冥訣沒有答她,冷聲道:“你我的婚事取消了,現在,你給我立刻滾出府去!”在他還沒有失控殺了她之前!
“你……”清環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會說出如此決絕的話來,“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太子妃,成親的第一天你就要休妻嗎?就因爲那個女人?”
“我根本不想娶你。”魔裔冥訣眸光利如劍芒,直視她,“如果不是你將昔顏的事告知你爹,讓他用這個來要挾我的話,你以爲,我會答應這門親事嗎?”
清環險些昏厥過去,難道說,她的婚事竟是這麼被決定的嗎?她爹真的用這種事來逼他娶她?
“爹他……他也是爲你好,如果昔顏的事被皇上知道,你也會被她連累的。”
魔裔冥訣緊抿着脣沒有說話。如果洛家沒有揹着他縱火,他或許會相信這份好意,他甚至可以違背自己的意願娶了洛清環,但,他們竟然還是不肯放過昔顏,這一點,他絕對不能原諒!
“如果你這麼想做這名義上的太子妃,那也隨你。”他退開一步,眼裡的銳色卻有增無減,道:“記住你們所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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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他轉身便出了房間,不去知向。
桌上的喜燭不知幾時被門外灌進來的風吹滅了一盞,屋子裡頓時暗了不少,搖曳不定的燭光將整個屋子照得悽悽慘慘,這便是她的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