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現在朕連問也不能問了嗎?”東陵無絕果然是不能惹的,抵近一步,一把捏住她下巴,迫使她與他對視,“你並不是受他挾迫纔跟他走的,這一點,朕總沒有冤枉你吧?”
畢竟那麼多雙眼睛看見,這一點沐蘭自是知道抵賴不過,“我不想就這麼枉死異鄉,反正在這西楚我舉目無親,也不會有人爲我作主,我只能靠自己活下去,這有什麼不對?”
說這話時沐蘭其實是故意示弱的,雖然東陵無絕實在算不得一個有同情心的人,但是,適當的展示出自己的弱勢,至少不會太吃虧。
她眸中不經意流露的委屈和倔犟矛盾的交織着,盡數落入他眼裡。
不想死就可以跟別的男人逃跑嗎?東陵無絕眸光清冷的凝視着她,像是要狠狠望入她心裡去一般。好一會,忽然貼近她的臉,輕聲道:“你就沒有想過,這會讓你死得更慘一些嗎?”
他這般輕聲細語卻遠比他震怒時來得更可怕,因爲這說明他此刻相當冷靜,所說的話也絕不會是受情緒主導的,也就絕不會只是說說而已。
“我已經命人把我的事寫信告訴我父皇,這信不日便會到達夏涼,我若是死了,我們夏涼國不會就此罷休的,世人也會罵你忘恩負義。”反正已經是個死,沐蘭索性信口胡編着。
“是嗎?”她不思反醒自己的過錯,倒還威脅起他來了?東陵無絕涼涼的道:“就算真是這樣,朕也有辦法讓你的信使永遠到不了夏涼。”
他簡直就是個惡魔,昏君!沐蘭索性不再理睬他,他最好是殺了她,否則,總有一天她非整死他不可。
看她臉上恨恨的表情,東陵無絕豈會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麼,冷哼一聲,這纔看向一旁的莫言。
“莫愛卿,你也跟朕說說,她剛纔說的話是否屬實?”
莫言眉目微垂,應道:“臣也是天明時分纔在這裡遇上德妃娘娘。”說到這裡,他眸光一擡,看了眼沐蘭,才又接着道:“當時,並未見那個刺客在場,至於是否像德妃娘娘所說,臣並不知情。”
從他看過來時,沐蘭還以爲他是要揭穿她了,卻沒想到他竟也幫着她說謊?心裡雖然驚訝,臉上卻絲毫不敢表露出來。
“是嗎?”東陵無絕一臉不置可否,“這麼說,莫愛卿也覺得德妃說得對了?那刺客的事,朕一直交予你在處理,你對他的底細不會還一無所知吧?”
這下,沐蘭大概知道莫言爲何這麼拼命追來了,汐楓和她逃獄,原來他纔是最大的責任擔當人嗎?
“臣甚是慚愧,目前爲止,只查到他是半個月前便到了京城,行蹤一直甚是隱蔽。已經可以肯定,那日他是有意跟着出行的隊伍。但關於他的身世來歷以及目的,臣至今仍無從得知。”
其實,他能查到這些,已經是很不簡單了。
東陵無絕想知道的自然遠不止這些,卻也沒有追究他的辦事不力,只淡淡的道:“那麼,依愛卿所見,他和德妃,究竟是什麼關係呢?”
他這幾個問題看似提得漫不經心,問的也是在情理之中,然而,就連沐蘭也依稀感覺到了他那平淡的語氣裡似乎隱隱藏着一絲戾氣,不由得替莫言捏了一把汗。
莫言臉上倒依舊鎮定如初,依如尋常般道:“臣不敢枉自揣測,不過,依臣之見,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仍有頗多疑點,這刺客出現得也太過巧合,所以,其間或許有某些牽連也不一定。”
東陵無絕微微挑眉,“你是說,這個刺客和德妃的投毒案有關?”
“德妃娘娘的案子尚未查審,便有人劫獄,那刺客若是真的想幫她,這麼做豈不更落實了她下毒的罪名?這在情理上有些說不過去,所以,臣難免多想了一些。”
莫言這番話不光是說給東陵無絕聽,也更是說給沐蘭聽,提醒她不要盲目相信別人,更告訴她,她這次的行動造成了怎樣的後果。
雖然不想承認,可沐蘭不得不說,莫言這麼分析並無錯處。然而,想到這一路上汐楓的種種,她又怎麼都無法去懷疑他。
擡眸,就見東陵無絕也正朝她看過來,冰冷的眸光裡似是也在嘲諷着她的自尋死路。
哼,真不知她當初是怎麼覺得這個男人對她還不錯來着,竟還想着若有下輩子,也許可以和他傾心一場。卻忘了,眼下的他,纔是他最原始最尋常的一面。
東陵無絕無視她的回瞪,笑着轉向莫言,道:“如今文武百官都在聲討德妃的罪行,你這番話雖然公道,可要小心那幫臣子說你胡亂猜測,意圖混淆事實。”
莫言仍是淡淡的應道:“臣只是依理類推,並無偏頗之心,還請君上明鑑。”
“這件事回去再說吧。”東陵無絕不冷不熱的丟下這麼一句。
走水路逆行是回不去的,何況這一衆人等都是未眠未歇,最後,東陵無絕還是帶衆人去對面的農莊找了戶人家暫時歇腳。
雖然東陵無絕穿的是便裝,然而隨行的侍衛皆是官服,那些農戶幾曾見過這種陣仗,自是不敢怠慢。焰風使了些銀子,農戶立刻湊出幾桌酒菜來。除了幾個野菜,竟然還有野豬肉和魚,在這樣的地方,算是很豐盛了。
沐蘭在牢裡本來就沒吃什麼東西,經過昨夜的折騰,這會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好在東陵無絕並沒有虐待囚犯的嗜好,在外人面前也給她留了點面子,沒有綁她,還招她過去一同吃了飯。
飯後,幾個侍衛趕去通知地方官員準備車馬的同時,其它人馬便通通被派去四周仔細搜查。明裡看似爲了護駕,但沐蘭猜測,東陵無絕大概並沒有放棄追查汐楓的下落。
只但願那傻小子已經走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