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和若水都好奇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拿一束筷子做什麼,三人剛剛纔用完飯,總不會他現在又餓了吧?
“七兄,表妹,在下給你們變個戲法。”
墨白笑吟吟地抽出一支筷子,兩手分別握住頭尾兩端,輕輕一拗,筷子“啪”地一聲,斷爲兩截。
小七和若水對視一眼,迷惘不解其意。
這墨白又要弄什麼鬼名堂?
“你們瞧,這根筷子我輕輕一用力,它就斷了。”墨白隨手把斷成兩截的筷子扔掉,然後把一整束筷子放在手裡,像那才那樣握住頭尾兩端,用力一掰。
這次他明顯用上了內力,纔將那一整束筷子掰斷。
“你們懂了嗎?”墨白扔斷了筷子,一本正經地看着二人。
若水馬上猜到了他的意思,不禁微笑了起來。
這是一個寓言故事。
一根筷子容易折,十根筷子硬如鐵。
小時候她就在某本書裡面讀過,故事的寓意是:團結起來力量大!
只是她沒想到,墨白居然也聽過這個故事,這倒奇了。
小七卻沒看懂,緊皺了眉頭,不耐煩地道:“有話直說,少弄這些彎彎繞繞!”
“七兄,你還沒看懂嗎?嘖嘖,看起來還是表妹比較聰明,那不如讓表妹給你講講在下這是什麼意思吧。”
墨白一口一個表妹,叫得順口之極。
可小七卻覺得尤其刺耳,冷聲道:“誰是你的表妹!”
“不是麼?”墨白眨了眨眼,“剛纔她接我銀子的時候,可沒有否認啊?難道說有了銀子,就連我這個表哥也不認了?”
“……”
這下就連小七也無話可說。
適才在酒樓上的時候,二人情形正在最尷尬的時候,幸好墨白出現爲二人解了圍,給足了面子,現在翻臉不認人,是有點那個啥!
墨白見自己的一席話質問得小七啞口無言,心中得意,轉頭看向若水,卻見若水正若有所思地凝望着自己,他頓時一怔。
她發現了什麼?
“這裡似乎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吧。”
若水看着周圍人來人往,車馬水龍的熱鬧景象,提議道。
小七不由看向若水,她這話似乎另有用意。
否則,聊聊!和那個該死的墨白有什麼好聊的!哼!
“好,跟我來。”
墨白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當先便走。
他似乎對清州城很是熟悉,帶着小七和若水東拐西繞,最後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子裡。
這裡靜悄悄的,雖然是大白天,卻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和剛纔外面大街上的熱鬧景象完全是兩個世界。
小七不由自主地戒備起來,他緊緊盯着墨白的背影,毫不放鬆。
“就這裡吧。”墨白停下了腳步。
小七和若水擡頭一看,只見圍牆上開了一扇窄窄的門戶,塗着黑漆,門口掛了兩盞氣死風燈,顏色白慘慘的,被風一吹,晃晃悠悠,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
“這是什麼地方?”小七冷聲道,他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墨白神秘一笑,並不回答,伸手拍了拍銅製的門環,發出清脆悠揚的響聲,直傳入門裡去。
只聽得門裡腳步聲響,門被從裡面拉開了一條縫,一個男人探頭出來,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到門外的三人,臉露詫異之色。
“你們是……”
他話音未落,墨白已經上前一步,將一塊銀子塞進他的手裡,然後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那人便連連點頭,神態變得殷勤起來,道:“請,三位請進。”
小七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居然從那男人的身上,嗅到了一股濃濃的脂粉味,而那男人面目粗黑,居然塗脂抹粉,可見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墨白帶自己二人來到的地方,也不會是什麼好地方。
他本欲掉頭就走,卻看到若水已經跟在墨白的身後走進了院門,他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若水回過頭來,對他微微一笑,招了招手,他便身不由己地也跟進了院門。
她在哪,他就在哪!
就算這裡是龍潭虎穴,他也會和她一起去闖。
那人帶着他們穿過一個天井,來到了一所僻靜的小院,推開了一間廂房的門,躬身道:“三位裡面請坐。”
墨白當先入內,隨意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若水和小七隨後也走了進來,剛一進門,就覺得脂香粉香撲鼻而來,又甜又膩,這裡好像是一間女子的閨房。
若水擡眼打量,只見房中擺設華麗,處處皆是錦繡,靠牆角擺着着一張雕工精美的拔步牀,牀上鋪着一方大紅錦被,錦被上繡着一對栩栩如生的戲水鴛鴦,牀的旁邊是一架梳妝檯,檯面上菱花鏡,碧玉梳,胭脂水粉,應有盡有。
她和小七心中詫異,不知這裡是什麼所在,一起擡眼看向墨白。
墨白只是微笑,對帶路的那人道:“送一壺好茶來。”
那人答應着下去了。
過不多時,只聽得外面腳步聲響,悉悉索索,像是一名膽怯的小丫環,哪知進得門來,小七和若水一瞧,來人卻是一名面目清秀的青衫少年,不過十六七歲年紀,膚色如雪,嫩得幾乎能掐出水來。
那少年一進門,就帶來一股濃郁之極的香風,若水忍不住擡衣袖掩住了鼻子,被這濃濃的香氣刺激得差點打出一個大噴嚏。
“茶來啦,這是咱們這兒最好的蒙頂香,三位請品嚐。”那少年捏着嗓子,細聲細氣地說道。
他那水汪汪的眼角一瞟一瞟的,對着墨白和小七暗送秋波,卻對一旁的若水一眼也不瞧。
這倒奇了。
一下子勾起了若水的好奇心。
小七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對那少年勾魂攝魄的眼神只若不見,冷冷地道:“下去!”
什麼東西!
一個好好的大老爺們,不單在臉上擦了香粉,還抹的頭油,就連衣服上都薰了濃香,薰得他差點沒吐了出來。
他走路的樣子還妖妖嬈嬈的,一步一扭,那模樣活像是戲臺上唱戲的戲子,男不男,女不女的,讓他一看就作嘔。
那少年扁了下嘴巴,幽怨的眼神瞟了小七一眼,然後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墨白的身上,他手中還拈了一塊帕子,對着墨白揮了揮,整個人都往墨白身上靠去。
“這位公子爺,瞧您一臉的風塵,讓奴家幫你擦擦汗。”
奴家!
若水一口茶頓時噴了出來,噴了那少年一臉,脂粉混着茶水直往下落,那少年塗得白白嫩嫩的一張臉頓時露出了本來面目。
本來看着膚光如雪,現在再一看,膚色暗淡青白,沒有一點血色,像個青面獠牙的鬼……
醜哭了!
“下去下去!”墨白一見,滿臉的厭惡之色,像趕蒼蠅一樣揮着手:“長得這麼醜就不要出來嚇人了,知道嗎?唉,長得醜不是你的錯,但是長這麼醜還出來嚇人,就是你的不是,趕緊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再出現!”
那少年精心描畫的妝容被若水噴花,再被墨白兜頭兜腦地一通數落,半天沒反應過來,他眨巴了半天眼睛,才意識到一件事:自己被嫌棄了!
“哇!”他用手背堵住嘴巴,委屈地哭出聲來,一面哭一面扭着小碎步往外跑去。
“醜人多作怪!”墨白對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
這個“醜”字,就像一把利劍,狠狠地戳在他心頭。他哭得更大聲了,要知道,他可是這裡最美貌最有名的小倌兒,居然被人罵成了醜八怪……
若水終於反應過來這是什麼地方了,她並沒有動怒,而是似笑非笑地瞅着墨白,語氣中帶着一絲嘲弄。
“小白,你帶我們來的好地方啊,怎麼,剛纔那位小倌兒,是你的老相好?”
若水的調侃讓墨白的臉一紅。
“哪裡哪裡,我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怎麼會有什麼老相好!我、我帶你們來這兒,是因爲這裡清靜,別人說什麼也想不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會出現在這裡。”
說到後面幾個字的時候,墨白壓低了聲音,細不可聞,只有小七和若水才能聽到。
小七怔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這是什麼地方,這居然是一所小倌館!
他本來看到那名小倌兒的時候,就覺得十分別扭,明明是個大男人,就算長得娘氣了點,可他一舉一動,都像個搔首弄姿、賣弄風情的窯姐兒。
原來果然是名小倌兒!
一想到桌子上的那壺茶是那小倌兒端進來的,這椅子和牀,說不定都是那小倌兒用的睡的,他就再也坐不住了,只覺得這房子裡處處都透着骯髒和不潔。
他“霍”地一下站起身來,對墨白怒聲喝道:“墨白,你居然會帶她來這種髒骯之地,你……”
“我怎麼啦?”墨白懶洋洋地打斷小七的話,長眉斜挑,故作不解地道:“這裡很髒麼?這茶具是新的,茶杯也是新的,桌子上乾乾淨淨,半點灰塵也沒有,哪裡髒了?”
小七對他怒目瞪了一眼,伸手抓住若水手臂,道:“咱們馬上離開這裡。”
他幾乎一刻也不想停留。
墨白身形一晃,已經攔在他的身前,沉聲道:“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