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鄭曉曉站在醫院的陽臺上,早霞在她身上灑下一片嫣紅……

虹光從手機裡聽到鄭曉曉的綴泣聲。

虹光關切地問:“曉曉,你怎麼哭了?”

“我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想哭!” 鄭曉曉哽咽着。

虹光雖然很心疼,但還是鼓勵她說:“曉曉,別哭,我知道你很堅強,你姐姐告訴我,你們家人都很堅強……”

“可我現在不想堅強,你就讓我在你面前好好哭一回吧……” 說着鄭曉曉曉放聲哭了起來。

虹光心裡像掉進冰洞一樣悲涼,哄着她說:“曉曉,你哭吧,我陪你哭。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鄭曉曉泣不成聲地告訴他:“今天夜裡,京海醫院一名年輕的醫生死在我們的手術檯上了……我參加了搶救……他肺裡的膿血噴了我們一身,再也沒有醒過來。……龔醫生和護士長輪流爲他進行心臟按摩足有兩個小時,希望能他醒過來……可是太晚了……這太殘酷了……”

虹光無言地拿着手機,眼睛裡閃着淚光,此時他簡直要瘋了,不知怎麼安慰心愛的人,恨不得馬上飛到她身邊,把她緊緊摟在懷裡。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越過醫院的隔離紅線……

虹光忽然想起,要馬上到電視臺和鄭曉華的青年志願者愛心網站連線,進行第一次網上直播。他要趕快把曉曉他們捨生忘死搶救非典患者的事蹟報道出去,於是和曉曉匆匆告別,跳下牀,穿好衣服,簡單地洗漱一下,跑出門外。

疫情仍然在肆虐,老天的心情好像也沉重起來,陰霾籠罩。

在北華大廈最頂層,一間會議室,門上貼着一張白紙,上面是計算機打印的幾個大字:“北華電信青年志願者抗非典愛心網站”。

會議室裡,一個個蘭色隔斷,分割着空間。每一個隔斷裡都有一名青年志願者坐在計算機前,輸入着數據。

上午9點,鄭曉華走進來,看看牆上的表,拍拍手說:“大家注意啦,我們抗非典愛心網站開通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準備工作做好了嗎?”

有人回答說:“好了!”

鄭曉華打開一臺計算機,看着屏幕,說:“好,現在馬上聯通電視臺、陳子熱線電話和網民留言板。”

計算機屏幕上依次顯現不同的頁面。

鄭曉華敲擊一下鍵盤,計算機屏幕上出現:“北華電信集團青年志願者抗非典愛心網站”字樣。

鄭曉華又敲擊一下鍵盤,計算機屏幕上出現一行字幕:“京海市電視臺新聞前線,現場直播非典病房的一天。”

屏幕上,一輛電視轉播車停在鐵路醫院大門對面。

虹光站在車旁,手拿話筒進行播報:

“各位觀衆,今天我站在這裡,在我的身後50米,就是一個戰場。我就如同一名戰地記者一樣,將走進這裡,拍攝非典病房的一天。有人對我說,這很危險。是的,這裡有可怕的薩斯病毒,但這裡更有最美的白衣天使和溫暖的力量。這種力量讓我義無反顧……”

說着,虹光和扛着攝象機的大劉邁着堅定的腳步走進醫院大門。

虹光和大劉在劉海英幫助下,換上防護服。“全副武裝”的虹光拿着話筒,大劉扛着攝象機,走進病房。

鄭曉華又敲擊一下鍵盤,計算機屏幕上出現字幕:“陳子熱線電話現場解答問題。”

陳子家的客廳,錄音電話機旁多了一臺嶄新的計算機,計算機身上貼着不乾膠標語:“戰勝非典,我們衆志成城——京海電視臺新聞前線——北華電信青年志願者愛心網站。”

這是北華青年志願者捐贈的,今天一早就送來了。由於不能進小區,鄭曉華電話指導北北安裝好計算機,連上網絡,並進行了測試。

此刻,北北坐在計算機前,操作着計算機。計算機頂上放着一個電子眼,陳子坐在電話機前,對着一個黑色的麥克。

北北連上線,對陳子說:“姥姥快說話!”

陳子身穿軍裝,胸前掛着軍功章,說:“市民朋友們,我是陳子,一名普通的離休軍醫。今天我以一名白衣戰士的名義,向所有在抗擊非典的日子裡,團結奉獻的你、我、他至以親切的慰問。在鐵路醫院病房裡,有我的親人,也有你的親人,讓我們爲他們加油!……”

鄭曉華又敲擊了一下計算機鍵盤,屏幕切換到鐵路醫院病房。大劉現場拍攝的鏡頭裡,穿着防護服的醫生、護士在查房,醫生和患者親切交談着。

鏡頭裡,護士安華在給一位患者大娘餵飯,每喂一口,老人就點頭道一聲謝。

安華說:“大媽,不用謝,這是我們的責任,只要您康復出院,我們就滿足了。”

大娘說:“閨女,我早一天出院、晚一天出院沒關係,我最大的心願是你們都平平安安的,別被我傳染上。”

安華聲音哽咽地說:“大媽,謝謝您。”

虹光穿着防護服,拿着麥克報道說:“這位護士叫安華,她已經在這裡堅守了十多個日夜。現在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是分明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感激之情。這是衣患之間的真心感激。下面請安華和觀衆說兩句。”

安華對着鏡頭說:“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見到自己的媽媽了,可是就在剛纔的這一剎那,我心頭一顫,彷彿覺得眼前這位感染薩斯的大娘就像我的媽媽……”

大張的鏡頭又對準了穿着防護服的鐘玉,她給一位患者擦臉、翻身。然後,她又來到感染非典的楊大奎兒子病牀前,給他發藥。

透過護目鏡,隱約可以看到,汗水順着鍾玉的額頭流到了她的眼睛裡,她不能取下護目鏡,更不能用手去揉眼睛,只得使勁地搖頭眨眼。

楊大奎兒子問她:“阿姨,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我惹你生氣了?”

鍾玉鼻子酸酸的,說:“好孩子,阿姨沒有哭,是汗迷了眼睛了。”

楊大奎兒子天真地說:“那你爲什麼不把眼睛和帽子摘了?我想看看你。”

鍾玉說:“等你病好了,出院,阿姨一定讓你看個夠。”

虹光把話筒伸到鍾玉面前,鍾玉對着鏡頭說:“這裡都是非典患者,在這裡,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

鍾玉說完又去給另一個病人抽血。她的護目鏡裡盡是汗水,一時看不清血管位置。情急之下,她摘下了護目鏡。

護士長劉海英連忙走過來,她急了,低聲說:“你不要命了?馬上把護目鏡帶上,回去消毒!這裡讓我來!”

鍾玉低着頭,忍着淚跑了出去。

劉海英一轉身,自己的眼淚也掉下來了。鏡頭裡是她抽咽的背影。

虹光把麥克遞過來,劉海英哽咽着說:“我們每天接觸的是傳染性非常強的薩斯病毒,稍不注意就有被感染的危險。姑娘們有時實在是顧不上保護自己啊!”

此時北北正盯着計算機屏幕,滿臉淚花地說:“姥姥,說話的是我媽!我聽出她的聲音了。”

陳子用手絹擦着眼睛說:“是!是,是你媽媽。”

此時,計算機屏幕上,一雙年輕的手在鍵盤飛快的移動,一羣年輕學生的臉聚在一起,盯着鍵盤。

一位女學生對着鏡頭說:“當祖國遭受非典災害的突襲時,當人民驚恐於非典的陰霾時,你們——偉大的白衣天使、生命鬥士,毅然拋開個人安危,戰鬥在抗擊病毒狂潮的第一線。我們與你們同在,我們年輕的心也和着你們的節奏一起跳動。”

北北和陳子全神貫注地盯着計算機屏幕。

一位年輕的男軍人流着淚飛快地敲擊着鍵盤。

屏幕上顯示出一行行字:“你們用生命捍衛着生命,你們用身軀護衛着長城,此時我的熱淚已滴滿鍵盤,默默地唱起了國歌爲你們壯行。天使,我的兄弟姐妹,保重!請允許我向你們,最可愛的人致以軍人崇高的敬禮!”

看着這一幕幕感人的場面,陳子一臉擔憂和慈愛,忍不住對着電子眼和麥克說:“與兇惡的薩斯病毒搏鬥的孩子們,在這裡我除了向你們致敬外,還要提醒你們注意防護細節:不要將手錶、戒指、鋼筆等任何零碎物品帶入隔離區。應該小心,眼睛可能是病毒侵入的途徑之一,在近距離接觸病人時,最好把護目鏡四周封上寬膠帶。注意用消毒液浸泡過的紗布仔細擦拭過面部、髮梢後再沐浴,以防掛在臉上和髮梢的病毒順水流入眼睛引起感染。帶眼鏡的醫生要常常消毒眼鏡。記住,你們的健康就是病人的幸福……”

北北的手在鍵盤上飛快移動,屏幕顯示出陳子的話語。

計算機屏幕上,鏡頭切換到重症病房,一位老人躺在病牀上喘不上氣來。龔宇走過來,給他做檢查。他對身旁的劉海英說:“海英,馬上給老人吸痰……來,我幫你。”

龔宇一手抱着老人,一手給他拍背,劉海英幫他吸痰。

老人緩上氣來,拉住兩個人的手,動情地痛哭起來,邊哭邊說:“我的親人不在身邊,你們就是我的親人,我的好兒女……”

鄭曉華看到此景,飛快地敲擊着計算機鍵盤,屏幕上顯示出字幕:“人類良知體現在危機四伏的時刻。高尚品德體現在槍林彈雨的時刻!”

虹光拿着話筒、大劉扛着攝象機,身穿防護服,來到隔離病房的觀察窗外,虹光對着鏡頭說:“魯迅先生說:真的猛士,敢於面對淋漓的鮮血!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中,我深深懂得了什麼是‘白衣天使’,我愛你們,爲我們的共和國,爲我們的人民!,讓我們繼續追蹤白衣天使們捨生忘死救助生命的腳步。”

鏡頭裡出現穿着防護服的鄭曉曉,她正在給重症患者,那位個剛剛去世醫生的妻子,被薩斯擊倒的女護士做着檢查。

她擡頭看到大劉把鏡頭對準了她,立刻向拿着麥克的虹光伸出代表勝利的兩隻手指,向他致意。

虹光也攥緊拳頭舉過頭頂,給她鼓勁兒,他彷彿看到防護帽裡,鄭曉曉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含着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