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花驚瀾攤開手掌,看着手裡方方的小盒子問道。
“胭脂!是胭脂!”錦兒跳腳,“你連胭脂都沒有用過嗎?!”
花驚瀾撇嘴一笑,“小爺我天生麗質,一般不用胭脂的。”
錦兒鼓圓了眼睛,伸手去奪,“你不要就還給我!”
花驚瀾擡高了手,笑道:“怎麼不要了,送給我的就是我的。”
“公子,這是我們四姐妹一起繡的。”想容捧了刺繡出來,笑道:“牡丹春睡,這刺繡可讓公子與爺做一張大被了!”
幾人低笑出聲,花驚瀾挑挑眉,也不客氣地就接了過來,將繡品抖開,勾脣道:“幾個姑娘手藝不錯,回去了有賞!”
“多謝公子。”想容幾人盈盈退下。
溫濯衣走上前來,將一個小盒子放在桌上,道:“一隻髮簪。”
花驚瀾拿出一看,是一支白玉挽頭玉簪,典雅而大方。
“很漂亮,雁卿,你真有眼光。”她舉在眼前,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道:“可值不少銀子吧?”
溫濯衣只當做沒聽到,抽身將位置讓給了別人。
溫如玉板着臉走過來,“本來你訛了我的金蛛絲這事兒我不該善罷甘休的,但今日是你生辰,姑且錦上添花,就算揭過了。”
花驚瀾笑眯眯地伸出手,“禮物呢?”
“還要禮物?”溫如玉鄙視她,“不是說抵過了嗎?”
“一事歸一事!”花驚瀾用指頭敲着桌面,“你說你準都準備了,不給我打算給誰啊?”
這精的,溫如玉將袖子裡的東西拿出來推到她面前,“我也是個窮鬼,你將就着吧!”
花驚瀾揭開盒子,是朵十分漂亮的木雕花,用紫檀木雕刻而成,精緻細膩,還帶着淡淡的幽香。
“公子,這是我們和皎月、出雲的。”素歡與梅二走上前來,將一罈子花雕放在她面前,“這酒輾轉多時才送到,好在趕上了。”
花驚瀾盛了一杯出來,喝去一半又轉手遞給淳于燕,“你嚐嚐,很香。”
淳于燕品過之後微微點頭。
“公子,唱詩多受你照顧,”唱詩將一套白衫捧上來,笑道:“公子素來喜歡白色,唱詩就以小錢投公子心頭好了,小小心意請公子笑納。”
花驚瀾接過白衫,轉手給花殷懷裡的鼻涕孩兒塞了個紅包,又對唱詩道:“好好拿着,不準不要!”
緊接着就是一身黑的桑不歸,素歡好勸歹勸總算把他那一身粗麻衣服換了下來,叫他挑個明快的顏色,他卻始終不願意,還說黑色耐髒耐洗,能穿上個好幾年。這話說的素歡笑也不是氣也不是,最後也只得作罷。
不過桑不歸寡言不笑,穿上黑色就更顯陰沉,此時他走到花驚瀾跟前來,面上總算有了笑意。
“公子,”他笑意下又有些侷促,連說話都有些氣息不穩了,“我買不起珍貴的物什,這是我去廟裡求的平安符,帶在身上能保平安的。”
花驚瀾雙手接過,當即放進了荷包了,又拍拍他的肩膀道:“公子我很喜歡,待會兒允你多喝一盅。”
“公子偏心!”皎月在一旁嘀咕道。
花驚瀾戲謔地轉過頭去,“你要是能喝,我就讓你喝飽爲止!”
皎月捂着臉藏到一邊,還猶不甘心地道:“公子就是看中我不會喝,不然你換成銀子試試?”
“嘿!”花驚瀾得意洋洋地道:“不看中你不會喝,我能放這話?”
她說着滋滋味味地品了一口花雕。
玄機和悲風則是垂涎地看了眼桌上的好酒,咽嚥唾沫星子道:“少吃多做少說話!”
花驚瀾大笑,眼睛完成了月牙,點點頭道:“成成成,一人能分一壺酒。”
最後是薇言,她滿腹疑問地走過來,眉頭還沒散開,回頭又看了衆人期待的目光,便道:“我也沒有什麼好送的。”
“不如送一卦?”她緊接着又道。
衆人紛紛擺手,表示對此不感興趣,薇言咬着脣道:“我的卦一向很準的!”
素歡忍住笑意對她道:“沒人說你的卦不準,你看玄機和悲風兩人,不是眼巴巴地等着你給看手相嗎?”
薇言下巴一擡,“他們還不夠格。”
這話可把玄機和悲風打擊到了,他們前前後後繞了她好幾天都不見她鬆口,這會兒拋出這句話,雙重打擊變成慘痛打擊。
花驚瀾卻來了興趣,伸手出去道:“小爺今天心情好,圓了你的心願。”
薇言興致勃勃地抓着她的手研究起來,花驚瀾看她一會皺眉一會兒笑的模樣,不由問道:“看出什麼了沒有?”
薇言失望地搖頭,頓時有些質疑起自己的能力了,“爲什麼到現在我都看不到你的命數?”
“修爲不到家。”花驚瀾笑了笑,又轉過頭去看着淳于燕,“你呢?”
淳于燕聳聳肩道:“我忘記有這回事了。”
花驚瀾咧着嘴,露出雪白的牙齒,意味不明地說道:“真的忘記了?”
淳于燕假咳了一聲,走到她身邊低聲道:“不如我們回去看?”
這話說的夠明白了,花驚瀾小小地羞澀了一下,同樣低聲道:“什麼東西這麼神秘……?”
“回去就知道了。”淳于燕一雙桃花眼對着她眨了眨。
錦兒把腦袋擠進他們兩人中間,仰着頭好奇道:“錦兒也想看!”
淳于燕摸摸他的腦瓜道:“你太小了,不適合你看。”
“哼!”錦兒撇撇嘴道:“龍陽十八式我都看過,還有什麼不敢看的!”
“噗……!”這可把在一邊喝水的大武嚇了個夠嗆,連忙拉着他到一邊兒訓誡去了,錦兒只聽了兩句就一溜煙衝回花驚瀾身邊從桌上抓下一隻雞腿道:“我餓了!”
“大家開飯吧!”花驚瀾道。
在煙波江上逗留到晚上,燁城內外已經點起了燈火,淳于燕不宜露面,徑直回了雪月別院,花驚瀾則繞道去了玲瓏樓。
“這幾日天天有人來打聽公子什麼時候回樓裡,看情形,像是宮裡的人。”素歡坐在花驚瀾身邊,爲她溫了杯茶。
“有沒有說我今日要回樓裡?”馬車又行了一會兒,花驚瀾撩開簾子望着貼着封條的逍遙王府,門前的燈籠早已滅了,連門前的兩隻石獅子也隱匿在一片陰暗之中。
“照公子吩咐的做了。”素歡將茶遞過去。
去了酒味,花驚瀾合上眼睛,道:“到了玲瓏樓再叫我。”
素歡點頭。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就停在了玲瓏樓,兩人剛進樓裡不過片刻,大批的官差就涌了進來,叫嚷着趕走了客人。
樓裡亂成一團,花驚瀾素歡把姑娘們全部喚去了後院,獨自坐在二樓上等。
待玲瓏樓裡的人全部走了後,披着黑衣斗篷的少年才步入樓中,他身邊並未跟着侍衛,身後的官差在他進來之後也合上了門。
花驚瀾不由點點頭,是要比往日沉穩多了。
那人走上二樓,立在花驚瀾桌面,目光落在她身上,緩緩揭下遮臉的帽檐,眼眶微紅地喚道:“嫂嫂……”
“現在身份不同了,情不能露於表,這個他沒有教過你嗎?”花驚瀾並未憐惜他眼中的淚。
淳于尚忍回眼淚,帶着一股子拗勁道:“三哥爲什麼要這樣做?!”
花驚瀾手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才道:“我也不知道,他已經死了,你也問不到。”
“我不相信他死了!”淳于尚壓低聲音咆哮道:“你們別當我是傻子!”
“三哥謀劃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輕易潰敗?他能勝了司徒威,卻不能勝過李兆嗎?!”他激動道:“是不是……是不是……?!”
“是什麼?!”花驚瀾截斷他久久不能出口的話,“現在坐在龍椅上的人是你,你老老實實坐穩了就行,作古的事你還想它幹什麼?!”
“嫂嫂!”淳于尚突然雙膝一曲跪在了她面前,抓住她的手道:“你告訴我吧,爲什麼三哥要這麼做?”
花驚瀾終於嘆了口氣,指尖拂過他的髮鬢,道:“尚兒,做個好皇帝就是對他最大的回報。”
淳于尚咬緊牙關看着她,眼前模糊一片,一眨眼,眼淚終於滾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