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筠公主的回答讓林梟暗自鬆了口氣,微微一笑道:“你早點休息。”
“嗯。”晗筠公主乖巧地點點頭,就在林梟剛剛轉身的瞬間,她卻再次開口道:“夫君……”
夫君?
對於這個尚有些陌生的稱呼,林梟稍稍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轉頭看向晗筠公主,有些疑惑道:“公主還有何事?”
不會這麼快就反悔了吧?
轉念的瞬間,林梟心裡已是有了主意,若是晗筠公主不同意他睡書房,他只能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了。
見林梟微微有些緊張地看着自己,晗筠公主上前一步,仔細幫對方把有些翻起的領口扶正,嬌俏笑道:“梟哥哥,從今日開始,我就是你的妻子了,你怎麼還稱呼我公主呢,可是該罰。”
……
原來是爲了這個。
是啊,他們已經是夫妻了,可他心裡還住着另外一個女人……
“夫君,你想什麼呢?”見林梟一直不說話,晗筠公主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
晗筠公主的話讓林梟的思緒從回憶中抽離出來,只見他勉強擠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笑容,輕聲道:“娘子,爲夫該出去招呼客人了。”
這聲娘子,不僅僅是個稱呼,更是承諾,晗筠公主是他的妻子,他此生唯一的妻子,哪怕給不了她愛情,他也一定會待她很好。
“嗯,少喝點兒酒。”
“好。”
待林梟走後,晗筠公主站在喜房門口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公主,門口風大,您快些進屋吧!”陪在晗筠公主身邊的嬤嬤憐惜地提醒道。
“奶孃,你說夫君是不是不喜歡我?”晗筠公主回過頭,有些惆悵地問道。
這個齊嬤嬤是晗筠公主的奶孃,從小看着她長大,幾乎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疼愛,聽到這話,疑惑地反問道:“公主何出此言?”
“我總覺得夫君跟我說話的時候總帶着一種客氣的疏離,就連笑容也是淡淡的。”林梟雖然已經極力控制情緒了,但他並不善於僞裝,女人的心思原本就敏感,晗筠公主自然能察覺到不對勁。
一聽是這麼回事,齊嬤嬤連忙搖頭道:“公主多心了,邊疆戰勢未明,駙馬爺身爲統帥,壓力之大不言而喻,一時分心也是有的,您要體諒纔是。”
“是啊,夫君明日就要出征了。”晗筠公主心性開朗活潑,並沒有那麼多的惆悵情緒,被齊嬤嬤這麼一開解,也覺得有道理,立時釋懷,自嘲道:“夫君一心爲國,我應該全力支持纔是,可不能有這些無理取鬧的心思。”
且說林梟來到前院,雖然賓客都知道他明日就要帶兵出征,沒有灌他喝酒,但架不住人數太多,一圈喝下來,也有些微醉,人喝醉酒的時候往往很脆弱,林梟心裡原本就不暢快,這下更是放開了來喝,一杯一杯直至喝的爛醉如泥,連路都走不穩了。
“少爺…
…少爺您慢點兒!”林梟身邊的隨從林奇並不知道他已經跟晗筠公主說過要睡書房,只扶着他往新房走去。
“我……不用你扶,我……我自己能走,去拿酒,本公子……還要喝酒!”林梟醉的已經失去意識,只反覆喊着要喝酒。
“少爺您可不能再喝了!”習武之人力氣甚大,林梟自顧自地在走廊裡到處亂撞,林奇一個人根本招架不住,只能喊來其他家丁,幾個人齊力擡着林梟往新房裡走。
雖然林梟交代過要住在書房,但晗筠公主始終有些不放心,吩咐侍女煮了醒酒湯,正準備送去書房,就見林奇等人擡了林梟進來。
“皇伯伯不是刻意交代過不準灌夫君喝酒麼,怎麼醉成這個樣子?”晗筠公主連忙側身讓開,讓他們把林梟擡到牀上。
聽到晗筠公主的話,林奇恭敬道:“回少夫人,今個兒是大喜的日子,少爺太高興了,就多喝了幾杯,然後……然後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對這事兒,林奇也是奇怪的很,自家主子的酒量相當好,在軍中之時,跟幾十個副將,參將痛飲一晚也不見醉,今天怎麼喝了這麼點兒酒就醉了呢?
難不成是?
雖然林梟跟千羽公主互生情愫一事並沒有別人知曉,但這個別人並不包括幾乎跟他形影不離的林奇,但上次跟大小姐暢聊之後,主子的情緒一直很平靜,他還以爲主子漸漸淡忘了,如今看來卻不盡然。
哎,感情的事,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林奇決定,他這輩子都不要戀愛,也不要成親,因爲是在太麻煩了。
……
因爲怕麻煩而不願意成親,林奇怕是古今開天闢地第一人了。
好在晗筠公主的注意力都在林梟身上,沒有察覺到林奇的異樣,只疼惜地自言自語道:“就算再高興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啊,他前幾天才中了毒,明日又要出征,這可怎麼好!”說着急急命令道:“奶孃,你派人去燒點兒熱水,再拿幾條熱毛巾來,還有,先把醒酒湯端來,我喂夫君喝下,還有……”
一時之間手忙腳亂。
“酒……我要喝酒……”見林梟始終喊着要喝酒,晗筠公主緊緊握着他的手,既心疼又無奈地哄道:“好,好,酒馬上就來了,夫君你再等會兒。”
只是來的不是酒,是醒酒湯。
“公主,駙馬爺如今這個樣子,您怕是招架不住,還是奴婢喂駙馬爺喝吧!”齊嬤嬤端着醒酒湯,有些擔憂地看着晗筠公主。
“不用了,本公主親自來。”晗筠公主接過醒酒湯,柔聲對正呢喃不止的林梟道:“夫君,酒來了。”
這時候若是跟林梟說是醒酒湯,他一定不會喝。
“酒,給……給我酒。”林梟努力想要睜開眼,奈何上下眼皮就像被黏住一樣,怎麼都動不了,只有兩隻手在空中揮舞不止。
“奶孃,你扶着夫君。”晗筠公主嘗試了幾次,不僅沒能把醒酒
湯喂到林梟口中,反而差點被他打翻,有些無力地看向齊嬤嬤。
“是。”齊嬤嬤答應一聲,上前按住林梟的胳膊。
有了齊嬤嬤的幫助,晗筠公主終於把醒酒湯喂到林梟口中,然而剛喝進口中,他就忙不迭地吐出來,皺眉搖頭道:“這個酒……好難喝,我要喝女兒……女兒紅。”
見林梟一直皺着眉頭,晗筠公主一陣心疼,連忙輕聲哄勸道:“夫君,這個酒對身體好,你喝了這個,我就去給你拿女兒紅,好不好?”
“嗯……”林梟答應一聲,迷迷糊糊繼續道:“你不要騙我,千羽,你不要騙我……我……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晗筠公主……我對不起你們……”
雖然林梟的聲音並不大,也不甚清楚,但晗筠公主離他不過咫尺之遙,自然聽了個一清二楚,她只覺得心裡狠狠一震,連手裡的醒酒藥灑了都沒有察覺。
千羽,很明顯是個女子的名字,能讓林梟在醉酒的時候還喊着她名字的,可見這個女子在其心裡的分量。
之前的種種困惑在這一瞬間統統有了清晰的答案,林梟對自己的客氣與疏離,以及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惆悵,並不是因爲戰爭之事,而是他心裡記掛着那個叫千羽的女子……
晗筠公主的心一陣陣抽搐着,那種痛就像自己多年精心呵護的寶貝突然被別人搶走了一般,直痛的連呼吸也忘了,只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她連自己騙自己的勇氣都沒有了。
林奇離的稍遠一些,聽的不太清楚,但見晗筠公主變了臉色,隱隱覺得不太對勁,正想着該說些什麼合適,晗筠公主的目光已是緩緩落到他身上,淡淡道:“你可認得千羽,她在哪裡?”
聽得千羽二字,林奇臉色瞬間變化了幾番,最終定格在恐懼上,只見他撲通一聲跪下,用帶着些許顫抖的聲音哆哆嗦嗦道:“回少夫人,千……羽是自幼服侍少爺的丫鬟,跟少爺一起長大,幾年前得疾病去世了,少爺……很傷心,不知今天爲何又想起她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容不得林奇去想什麼合理的解釋,只得隨口編了一個,這個故事雖然漏洞百出,但好在死無對證,晗筠公主就算要求證也無從查起。
“是麼?”晗筠公主似笑非笑地反問道。
“句句屬實,屬下絕不敢欺瞞少夫人。”
短短一盞茶時間,林奇額頭上已是滲出一層層汗珠,他也不敢擦拭,只任由汗珠一滴一滴滴到面前的青磚上,不一會兒面前就滴了一小灘水。
這麼拙劣的謊言任憑一個普通的女人都不會相信,何況聰慧如晗筠公主,而且從林奇的表現上,她越發覺得其中的問題很嚴重,臉色不知不覺比剛纔又冷了幾分,但看到躺在牀上神情痛苦的林梟,少不得暫時壓下心裡的疑問,一口一口將醒酒湯喂林梟喝下,待他痛楚稍減,安靜睡去後,方纔將目光轉向一直跪在地上的林奇,冷聲道:“你隨本公主去外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