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自己的提議被拒絕,夜一急急道:“主子,屬下等人的性命皆是王爺所救,就算爲王爺去死也沒有什麼好可惜的,何況只是有一些威脅罷了,並不一定就能要了性命。”擔心再次被林卿拒絕,夜一理了理思緒,繼續道:“若您實在不放心,就抓一些死囚犯過來,他們原本就是該死之人,也不拘什麼死法。”
“這個辦法我不是沒有想過,但死刑犯皆在刑部大牢裡關着,獨孤夜不曾掌管刑部,如何能悄無聲息地把那麼多人帶出來?”不僅僅是帶出來的問題,還要帶到寒碧山莊交給蘇嘯,如今這個風口浪尖,這樣做無疑是給自己惹麻煩。
跟夜一不同,巧兒到底是自幼跟隨在林卿身邊的人,見自家主子雖然愁眉不展,但卻遠遠沒到無所適從的地步,心下已是瞭然,輕聲問道:“主子可是想到了辦法?”
林卿擡頭看了巧兒一眼,面無表情道:“這件事直接關係到獨孤夜的安危,我也很難輕易下決定,不過就目前情況來看,這應該是最好的辦法了。”
聽到這話,夜一和巧兒眼眸中同時閃現出驚喜的神色,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道:“什麼辦法?”
“若羌國之人精於製毒之術,皇室中人更是盡得真傳,那個誠儀公主救走了蘇倫,以蘇倫的性子,定然會想法設法跟赫赫僅剩的五萬大軍聯絡,讓夜部的人趕去邊境,務必要把蘇倫和誠儀公主抓住,有她們兩個在,事情就迎刃而解了。”如果單單只是抓誠儀公主一人,她未必肯就範,但加上蘇倫,事情可就不一樣了,‘情’字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致命的軟肋。
至於蘇倫,他一手挑起的戰爭讓多少無辜之人喪命,更何況用的還是那樣殘忍的手段,林卿對他沒有絲毫同情。
“小姐,此去邊境路途遙遠,且不說能不能順利抓住蘇倫,就算能,一來一回少不得也要半個余月時間,是不是……是不是有些太捨近求遠了?”在巧兒看來,罪大惡極之人京城就有太多,別的且不說,那個沈流雲就首當其衝,就憑她僱人刺殺林卿這一件事,就應該讓她試藥。
一看巧兒的表情,林卿就知道她想說什麼,微微搖頭,解釋道:“傻丫頭,雖然是試藥,但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的,他們的年齡,武功等基本狀況要跟獨孤夜相似才行。”
最基本的一點,一定要是男人,咳咳。
“哦哦,奴婢明白了。”要說剛纔只是一知半解,那麼現在,巧兒卻是徹底明白了林卿的苦惱,但凡武功高強者,要不就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要不就是暗衛等殺手,別說沒有理由去刑部找死囚,就算有,也沒有幾人能用,暗衛就更不必說了,別人的暗衛,絕不可能聽任操控,夜一這些人雖然願意捨命,但林卿絕對不可能放任自己人去冒險,如此一來,蘇倫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想要抓住蘇倫和誠儀公主,絕
非易事。
“主子,屬下們即刻出發麼?”一想起獨孤夜的身體狀況,夜一就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到邊境去。
“你去夜部集合一些力量,順便傳信給寧河,讓他通知獨孤夜過來一趟。”蘇嘯雖然沒有辦法即刻給獨孤夜解毒,但卻研製出了控制毒素的藥,若不是獨孤夜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林卿也不會做出如此決定。
“卿兒找我麼,我來的還真是巧了。”隨着一陣風影閃過,獨孤夜已是坐到了林卿身邊的椅子上,驚的巧兒不住地眨眼,生怕是自己產生幻覺了。
跟巧兒想比,夜一的表現稍微含蓄一些,只默默低頭請安,心裡則佩服自家主子悟性超羣,短短几日,輕功又精進了許多。
“你什麼時候來的,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林卿輕輕抿了一口茶,含笑道。
“雖然來的不算太早,但該聽見的都聽見了。”獨孤夜回給林卿一個寵溺的笑容,轉頭向夜一道:“去夜部吧,準備好就出發,不必過來回稟了。”
“是,屬下遵命。”夜一也不想留在這兒聽兩個主子說悄悄話,忙不迭地退下了,與此同時,巧兒也悄無聲息地閃出房間。
“我知道你會贊成的。”林卿握了握獨孤夜的手,輕聲道。
“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我相信表哥會一直研究下去,過幾天就會有新的進展也未可知。”如此說着,林卿眼眸中那層厚厚的陰霾卻是更加深沉了些,她雖然極力剋制,但聲音依舊有些不能自抑的顫抖,“獨孤夜,若我能替你分擔痛苦,該有多好。”
剛纔有一點,她沒有跟夜一等人提及,蘇嘯信中提及,就算能控制住藥物的精準分量,像獨孤夜這種受毒素侵害多年之人,毒素早已深入骨髓,骨髓有造血功能,換句話說,只要骨髓中的餘毒不清除,由它產生的血液就會帶毒,而要徹底拔出毒素,第一步就是……徹底換血。
然後,再把一種特定的蠱蟲植入乾淨的血液中,讓它們進入獨孤夜的身體,把骨髓中的毒素吸乾淨。
想到這些,林卿只覺得頭痛欲裂,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過這並不是衝獨孤夜的,而是跟自己較勁,“既然要用蠱蟲吸毒,爲什麼還要換血,讓蠱蟲把血液中的毒素一併吸完不就好了,一定是表哥醫術不精……”
“卿兒。”獨孤夜輕輕按住林卿因爲害怕和疼惜而顫抖不停的肩膀,耐心解釋道:“那種食毒蠱極難培養,雖然能夠吸收毒素,但對身體的影響也很大,若是一般症狀倒也罷了,就我體內這些毒素,若不事先換一遍血,蠱蟲吸完血液中的毒素就已經活不了了,若想達到目的,就要同時放入兩條,兩條蠱蟲啊,若是一個控制不好,我這條小命就徹底嗚呼哀哉了。”
“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林卿心裡有多痛,對始作俑者皇后
的恨意就有多深,對於敵人,她向來不會心慈手軟,是以恨恨道:“獨孤夜,我給表哥回信要幾顆毒藥,給皇后服下。”
這麼多年,獨孤夜承受的什麼痛苦折磨,她也要讓皇后親身體驗一遍!
聽到林卿近乎孩子氣的話,獨孤夜感動之餘,又有些無奈,含笑解釋道:“卿兒,你想的太簡單了,皇后身份尊貴,她所入口的所有東西都會經過嚴格的檢查,一絲一毫錯漏都沒有,像這種毒藥,怎麼可能查驗不出來。”
獨孤夜可不是什麼以怨報德的蠢人,若能下毒,他早就下了,怎麼會等到今時今日。
“百密一疏,總有她料想不到的。”林卿有些不甘心地補充道。
“皇后何嘗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罪孽深重的事,想要找她報仇的人,估計數都數不清,若不是時時刻刻有所防備,哪兒還能活到今天。”如此說了一句,見林卿始終愁眉不展,獨孤夜擡手輕輕把她皺起的額頭撫平,一字一頓道:“卿兒你儘管放心,她加在我和母妃身上的痛苦,我一定會千倍萬倍地討回來!”
其實說出這句話時,獨孤夜心裡多少是有些不甘心的,皇后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又想要害死自己,若正經論起來,他不僅要除掉皇后,還要除掉獨孤乾方纔算是徹底報仇雪恨,然而,拋開兄弟之情不論,獨孤乾溫文爾雅,極富才華,他提倡改革官僚制度,凡事爲百姓着想,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儲君,若他將來做了皇上……一定跟父皇一樣,是個千古明君。
僅憑這一點,他不忍心。
林卿十分了解獨孤夜,見其露出這般痛苦掙扎的表情,自然明白其想到了什麼,微微嘆了口氣,有些無力道:“若太子像獨孤睿那般自私涼薄,我必不會管他的死活,可是……”
“卿兒你不必說了,我都明白。”獨孤夜極力讓自己的神色恢復到常態,淡淡道:“我會盡量繞開太子哥的,我想皇后亦會如此,只是……我不會遷怒他,但也絕對不會饒恕皇后。”
換句話說,真到了真相被揭開的那一天,若獨孤乾一意維護母親,他也絕對不會對其手軟。
爲了獨孤乾,他已經將這個底線放的不能再低了。
“無論到什麼時候,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總跟你站在一起就是。”林卿的話說的隱晦,但足夠獨孤夜明白,若真到了那一步,她就算再厭惡世俗紛爭,也會堅定不移地陪獨孤夜走上那條奪嫡之路。
那條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的奪嫡之路。
“卿兒。”此時此刻,任憑怎樣的言語都顯得多餘,唯有兩顆真誠的心緊緊相擁,彼此感受着對方心底最真實的溫度。
獨孤夜的解毒之路雖然困難重重,但總算看到了一線曙光,然而,千里之外的蘇倫和誠儀公主尚不知自己被動捲進了這個計劃中,此時他們還在路上苦苦奔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