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總是她的親生骨肉,又好不容易熬到這麼大月份,應該不會以身犯險。”在齊嬤嬤,或是在任何一個人看來,肖氏生下孩子所帶來的好處,都遠遠超過用這個孩子算計別人。
“生自然是要生,可是受驚小產啥的,卻也不是不能,到時候在父親面前裝裝可憐,得到的東西會更多。”雖然林卿並沒有將肖氏假懷孕的事情告知晗筠公主,但後者一向通透,其中的利害關係也能想象出一些。
“奴婢明白了。”齊嬤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再次反問道:“公主,駙馬爺這件事您看要不要提前跟王爺說一聲,否則以王爺對您的在意,若是乍然知曉,一場風波在所難免。”
晗筠公主是理親王唯一的女兒,自然視若珍寶,斷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她受這樣的委屈。
“暫時先不要說了。”晗筠公主搖搖頭,“我好好想想要如何說。”
“是,公主。”
且不說直接當事人晗筠公主在這裡黯然神傷,林卿也並不比她輕鬆多少,晗筠公主離開後,她左思右想了半天,終究還是派雨墨去請獨孤夜過來一趟,獨孤夜這些日子正按着蘇嘯的吩咐做一些換血排毒前的準備事宜,已經連續兩日沒有吃東西,林卿明白這時候打擾他並不是好時機,只是事態緊急,以她一己之力萬萬承受不住。
獨孤夜悄無聲息來到屋裡的時候,林卿已經坐在桌前發呆,甚至連到那個都沒動過一下。
看着林卿這般勞心傷神,獨孤夜心疼不已,只見他走上前去,輕輕將其攬入懷中,柔聲道:“卿兒,難爲你了。”
這些日子林卿爲了能順利幫自己解毒做了太多事,說句身心俱疲也不爲過,如今林梟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哎。
“沒有什麼好難爲的。”林卿擡手環抱住獨孤夜的腰,在其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倚着,方纔繼續道:“與哥哥此時承受的痛苦相比,我如今要面對這些,只不過是萬中之一罷了。”
“這一切都是因爲蘇倫!”提起這個讓自己恨入骨髓的名字,獨孤夜就恨不得立刻將其碎屍萬段,可惜到目前爲止,依然沒有對方任何消息,每每想起這些,他心裡的惱恨就多一分。
那是對自己的。
“蘇倫必須要死。”林卿薄脣微啓,冰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溫度,“現下父親和哥哥都派了最精銳的力量全力追蹤他的下落,再加上暗衛,除非他躲在哪個深山老林裡一輩子不現身,否則就休想逃過!”
至於躲,以林卿對蘇倫的瞭解,他必然不會如此。
“這個自然,你放心。”如此說了一句,獨孤夜話鋒一轉,繼續道:“依我之見,千羽公主雖然是赫赫公主,但她畢竟跟這場戰爭沒有任何直接關係,又是爲救林梟而死,得一個風光體面的葬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這一點父皇想必不會反對。”
“嗯。”林卿點點頭,示意獨
孤夜繼續說下去。
“如今棘手的問題有兩個,其一,林梟作爲一軍統帥,在明知道千羽公主身份的前提下依然讓她跟她的侍從進入大營,以至於讓對方找到下手的機會,險些釀成大過;其二,晗筠公主是皇上指給林梟的嫡妻,若讓千羽公主葬入林氏祖墳,不僅讓公主顏面掃地,也等於狠狠打了父皇一個耳光,這一點父皇絕對不會答應。”
帝王最在意的就是顏面,在這方面,無論是誰都萬萬不能行差踏錯一步,否則……
後果明顯很嚴重。
“這一點不僅我清楚,哥哥也清楚的很,但千羽公主的死已是讓他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無法自拔,所以他是一定要這麼做的,無論誰勸都沒用。”既然沒用,她就要找到一個辦法。
“你要幫林梟?”獨孤夜有些詫異地看着林卿,他原本以爲林卿會想辦法阻止,沒想到……
“我不僅僅是在幫哥哥,也是在幫整個林家。”林卿擡頭跟獨孤夜四目相對,微微嘆息道:“爹爹出征之前皇上曾經允諾,若是能夠大勝歸來,就封賞爹爹爲異姓王,你我都知道,如此盛寵並不是什麼好事,但皇上金口已開,即便到時候爹爹想要推辭,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也是推辭不得的。”
“你的意思是用這個封賞抵消林梟的錯?”獨孤夜反問道。
“正是。”林卿擡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晃動了兩下,淡然道:“如今的將軍府就如同這隻倒滿了水的茶杯,稍稍有一絲漣漪,杯中的水就會溢出來,把自己濺溼,既然如此,倒不如我們自己晃上一把,如此一來,好在還能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有時候適當犯錯,反而比什麼錯都沒有要安全很多。
“既然你這麼想,那事情倒也好辦了。”獨孤夜輕輕一笑,“雖然大軍遠在西北,但未必就沒有京城的耳目靈通,林梟帶着千羽公主梓宮回京一事,有些人怕是已經知曉了,既然如此,藏着掖着反而會讓父皇動怒,倒不如坦白說了,反倒讓那些心機叵測之人找不到機會來挑唆。”
“坦白說自然是最好的辦法,但哥哥既然秘密寫信給我,就是沒有思慮周全,哪怕我現在即刻飛鴿傳書告知其解決辦法,來回也要耽擱不少時日。”要不是有這些關節,林卿也不至於會如此頭痛。
“此時雖然是林梟的事,但能向父皇坦白之人,卻不止他一個,不是麼?”獨孤夜伸出纖長的手指把桌上的信捻起來,朝林卿眨眨眼。
“你的意思是,讓我替哥哥進宮請罪?”林卿突然間覺得豁然開朗。
不愧是獨孤夜,竟然能想到這麼“損”的辦法。
“就是啊,林梟傷心糊塗了,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想要找你一個弱女子幫忙,你哪兒有能力處理這些,而且此事事關重大,思來想去心中實在不安,家中長輩又不在,只好進宮面見父皇,請父皇做主。”獨孤夜溫
柔地捋了捋林卿耳邊的碎髮,調侃道:“只不過這樣一來,你就要擔負大義滅親,膽小如鼠的罪名,之前累計下來的英明,怕是不復存在了。”
“所謂的英明也好,罪名也罷,只不過是無聊之人的談資罷了,我自己的人生,可不會寄託在別人薄薄的兩片嘴上。”林卿淡淡說了一句,起身向獨孤夜道:“好了,我要準備進宮,先不跟你說了。”
……
獨孤夜微微蹙了蹙眉,這是什麼意思,用完就丟?
林卿走了兩步,見獨孤夜還在原地不動,微微側了側頭,撇嘴道:“還不走,要我請你啊?”這傢伙難道看不出來自己要準備換衣服?
“林卿!”這一小會兒,獨孤夜童鞋的臉色已然變得跟墨汁有一拼,似乎是忍住衝過去掐死林卿的衝動,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可真夠冷血的。”
早知道會這樣,他纔不會這麼快給林卿出主意,怎麼也要等自己待夠了再說。
“什麼叫冷血,我明明是爲了你的身體狀況考慮好吧。”林卿輕扯嘴角,露出一個看似很可愛,實則很敷衍的笑容,“好好休息,這兩天我要顧着哥哥的事情,只能委屈你自己照顧自己了。”
“林卿!”獨孤夜更加不滿了。
好吧,雖然他自己也明白吃林梟的醋未免也太重口味了一些,但就是忍不住。
咳咳,愛咋地咋地。
“好了好了,早些時候我已經命巧兒把去皮綠豆泡上了,算着時辰,待我我宮裡回來,就可以開始做綠豆糕。”說到這裡,林卿故意停頓了一下,故意道:“當然,若是某人不想吃,我也樂得清閒。”
獨孤夜最喜歡吃林卿做的點心,更何況他這兩日幾乎滴米未盡,聽到綠豆糕三個字,適才還寫滿惱怒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像個小孩子一般賭氣道:“好了,看在綠豆糕的份上,我就原諒你這一次。”
“幼稚鬼。”林卿沒好氣地白了獨孤夜一眼,無語問蒼天。
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纔會愛上這樣一個奇怪的傢伙,林卿感覺非常有必要反省一下自己。
好話說了一籮筐,又是各種承諾,好不容易把獨孤夜哄走,林卿立刻喚巧兒進來爲自己梳妝,進宮之事宜早不宜遲,至於說辭,只能靠路上的時間來仔細捋順了。
按規矩來講,大臣之女若非有皇上或各宮主位娘娘的召見是不可以隨意入宮的,但林卿已是皇上親封的馨月郡主,且其父兄又在前線立下戰功,身份地位自然與其他人不同,再加上她說有非常緊急之事要面見皇上,宮廷侍衛不敢有任何耽擱,連忙入內回稟。
林卿雖然心裡着急,但也明白這是規矩,並未催促,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前去報信的侍衛方纔回來,在他身邊還跟着一個內監,那內監快步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口中道:“奴才給馨月郡主請安,讓馨月郡主久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