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嘯拿起皇上的衣服輕輕嗅了一下,蹙眉向守在門口的成博宇道:“取一盆清水,再把我的銀針拿過來。”
成博宇隱約猜到蘇嘯要做什麼,微微點頭後離開,不過片刻就端着一個盛了半盆水的銅盆進屋,之後在蘇嘯的示意下,把衣服泡了進去。
待衣角完全浸溼後,蘇嘯將銀針插入水中,奇怪的是,銀針並沒有如他們預料的那般變得烏黑,也就是說,被下在皇上衣服上的藥物並不是毒藥。
蘇嘯跟成博宇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至於皇上,他雖然不懂醫術,卻也從銀針的變化中看出端倪,蹙眉向蘇嘯道:“蘇少莊主,可是發現什麼端倪?”
竟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在自己的衣服上動了手腳!
一想到這個,一股憤怒就直竄皇上腦門。
“皇上不必擔心,此物並不是毒藥,至於具體是何成分,還要細細分辨才能得出結論。”蘇嘯擡頭看了皇上一眼,不卑不亢道。
“好,朕等着。”見皇上的臉色黑沉入鍋底,服侍在旁的連公公等一衆心腹皆是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事到如今,衣服上是毒藥還是解藥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上的衣服被人動了手腳,他們這些身邊人嫌疑無疑是最大的。
在這樣的緊張氣氛下,皇后的病勢到底如何卻顯得沒那麼重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在蘇嘯和成博宇身上,希望他們能早日得出結論,至於尚在‘昏迷’的獨孤夜,起初皇上靠近自己時,他確實感到有一點輕微的不舒服,但也沒有大礙,事到如今,既然知道了對方的套路,也沒有必要繼續裝下去,如此想着,他迷迷糊糊地低吟一聲,自然而然地恢復了意識。
寧河雖然也關注着蘇嘯這邊的情勢發展,但他的主要注意力還是放在獨孤夜身上,待察覺到他的變化後,立刻衝上前去,歡喜道:“主子,主子您醒了!”
“水……水……”獨孤夜本能地伸出手。
“主子,水來了。”寧河快速倒了一杯水遞到獨孤夜脣邊,這時候,皇上亦快速衝到牀邊,拉着獨孤夜的手,關切道:“夜兒,你怎麼樣,可好些了?”
“父皇,您怎麼在這裡?”獨孤夜茫然地看着皇上,又看看其他人,似乎對眼前的一幕及其費解。
正在驗毒的蘇嘯回過頭,高傲地輕嗤一聲。
浮誇的演技。
皇上並不知道這些內幕,只當獨孤夜剛剛醒轉,欣慰地笑道:“朕聽說昨日解毒後你一直昏迷不醒,放心不下就過來看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如此說着,他揚聲向蘇嘯道:“蘇少莊主,你且先來給夜兒把把脈,衣服的事之後再說。”
也是這時候,獨孤夜方纔察覺到皇上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是以更加疑惑道:“父皇,這是怎麼回事?”
竟然想到在父皇身上下藥,他真不知該說皇后聰明呢還是愚蠢。
到現在,獨孤夜還不
知道這件事有獨孤睿的手筆,只以爲是皇后一人所爲。
“朕的衣服上被人動了手腳。”皇上並不想讓剛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的獨孤夜累着,只解釋了一句,就將話題轉了回來,關切道:“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父皇放心,兒臣感覺很好,並沒有哪裡不舒服。”
獨孤夜話音剛落,假裝把完脈的蘇嘯亦開口道:“皇上放心,三皇子體內只有少量餘毒,只要按時服用藥物,不出三月,餘毒便可盡數清除。”
“什麼,還要三個月?”皇上微微蹙了蹙眉,有些急切道:“蘇少莊主,可還有更快一點的辦法,若是需要什麼珍貴藥材,你只管說,朕一定讓人找到。”
想着獨孤夜還要有三個月的危險期,他就實在不能安心。
這次未等蘇嘯開口,獨孤夜就搶先一步,含笑道:“父皇,蘇少莊主如此說,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兒臣深中劇毒多年,如今只不過是一點點餘毒罷了,不礙事的。”
聽着皇上和獨孤夜這一番對話,之前因爲皇上衣服上的藥物被察覺而受到驚嚇的歐陽姑姑已是快速緩過神來,滿臉歡喜道:“三皇子沒事就好,主子也能安心了,真是謝天謝地。”
謝天謝地?
只怕是讓你們大失所望了吧?
獨孤夜強忍着心中的冷笑,更加茫然道:“歐陽姑姑,您怎麼在這裡?莫不是母后讓您來看望本王?”
他沒有透視眼,自然看不到躺在外間的皇后,是以只能繼續假裝茫然。
大勢已定,無力挽回,歐陽姑姑暗暗握了握滿是冷汗的雙手,神色如常地笑道:“主子聽說殿下中毒之事,極爲憂心,跟皇上一起過來看您,可是剛一來,就突發心疾,昏迷過去了!”
皇后尚未清醒,若不抓緊這難得的機會博得一點同情分,主子這一頓苦就白受了,不僅如此,還被背上洗不清的嫌疑。
歐陽姑姑咬緊牙關,在心裡把獨孤睿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罵了無數遍。
“母后昏迷了?”獨孤夜大驚失色,掙扎着就要起來,口中急切道:“本王要去看望母后。”
見獨孤夜對皇后這個嫡母如此上心,皇上眼底閃過一絲欣慰的笑容,卻是立刻攔住他,溫言道:“適才蘇少主已經給皇后診治過了,並無大礙,你自己也剛剛甦醒,要注意休息纔是。”
獨孤夜原本就對皇后厭惡痛恨至極,剛纔那番舉動也不過是爲了在皇上面前做戲,是以立刻乖巧地坐回牀上,溫順道:“兒臣謹遵父皇旨意。”
見獨孤夜氣色上佳,的確沒有大礙,皇上一直懸着的心也算徹底放下來,至於皇后,且不說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遠遠不能跟獨孤夜相提並論,就這件蹊蹺事兒,她就擺脫不了嫌疑。
短暫的交談後,偌大的房間再次安靜下來,蘇嘯和成博宇專心驗毒,雖然獨孤睿找來的藥物及其罕見,卻也難不倒蘇
嘯,不過半個時辰便得出結論,鄭重其事道:“皇上,小民已經驗明您衣服上被人塗抹了少量的闕羅花粉。”
“闕羅花粉?”聽到這個無比陌生的名字,皇上的眉頭下意識地蹙在一起,反問道:“這是什麼東西,有毒無毒?”
“回皇上的話,此藥無毒,但若是身體極度虛弱的人驟然吸食了大量闕羅花粉,就會導致呼吸不暢,心率衰竭而死。”蘇嘯淡淡陳述着事實。
“那……”歐陽姑姑驚呼一聲,驚愕道:“那主子是不是吸食了這個藥,纔會驟然昏迷?”她當然知道不是,但只有這樣說,才能最大限度地洗清皇后的嫌疑。
“我已經說過了,是身體極度衰弱的人才會中這種毒,皇后娘娘身體康健,如果她能中毒,那皇上已經活不到現在了。”蘇嘯面無表情地淡淡迴應道。
意思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那下毒之人的目標就是夜兒!”這麼簡單的問題,皇上稍稍一想就能明白,只見他重重一掌拍在牀邊,渾身散發出的冷意讓屋裡所有人不寒而慄。
到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人處心積慮,想盡辦法地想要他最心愛兒子的性命,讓他如何能不生氣!
“小連子,傳令下去,所有經手過這件衣服的人,一個都不要放過,給朕徹徹底底地查!”無論是誰,只要敢謀害獨孤夜的性命,那就是找死!
“是,奴才遵命!”連公公答應一聲,以最快的速度逃離房間。
皇上發怒的時候,他還是不在身邊比較安全!
“父皇,不知道是誰處心積慮地想要兒臣的性命,還因此連累母后受苦,實在是不該。”獨孤夜重重嘆了口氣,眼眸中盡是惆悵之意。
皇后,這一次無論是不是她,她都在劫難逃!
正如獨孤夜預料的那般,他的話不僅沒能把皇后從最大嫌疑人的位置上拉下來,反而讓皇上對她越發懷疑,只見他拍了拍獨孤夜的手,沉沉道:“夜兒,朕會加派人手來府中保護你,你只管安心養病,其他事情,朕會查出來,給你一個交代。”
“是,兒臣相信父皇。”獨孤夜點點頭,含笑道:“父皇放心,經此一劫,兒臣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可乘。”
“好,這纔是朕的好兒子。”對獨孤夜的做法,皇上自然是認同的,他既然要把江山交付於獨孤夜,就不能任由他做一個閒散王爺,他若不能自己成長強大起來,即便自己再怎麼保護也是護不住的。
“那你好好休息,朕先去處理事情。”如此說了一句,皇上繼續道:“皇后暫時先在你這裡休息吧,朕回宮後會派一輛馬車過來,待她醒轉後再回宮就是,歐陽也留下來照顧皇后。”
“是,奴婢遵命。”歐陽姑姑低頭福了一福,沒有人看到他眼眸中的驚恐。
但願,但願獨孤睿的安排不會留下什麼破綻,否則主子這次難免會牽連其中,鑄成大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