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雲反應倒是不慢,一番說辭也合情合理,但在場的均是世家嫡女,平時在家中哪個沒與那些不安分的姨娘庶女明爭暗鬥過,自然一眼就識破了沈流雲拙劣的伎倆,紛紛嗤之以鼻,但相比之下,還是對林卿的嫉妒更多一些。
林卿平靜的眼神在人羣中環視了一週,倒也不惱,只繼續道:“我身體不適,停下來在湖邊休息,不慎衝撞了路過的三皇子,被三皇子罰跪,正巧被奉皇后娘娘之命前來尋三皇子的歐陽姑姑發現了,爲了免了我的懲罰又不讓三皇子生氣,姑姑權衡之下就帶我去了鳳儀宮。”
獨孤夜喜怒無常的性子誰都清楚,之前參加宮宴的時候也有不少人被他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懲罰過,他會對林卿發難,完全在情理之中,而獨孤夜自幼養在皇后膝下,深得寵愛,皇后會找他,亦沒有什麼奇怪的。
呵呵,事情只要合情合理就可以了,反正沒人有膽子去跟皇后覈實林卿所說的是真是假。
見衆人信了幾分,巧兒適時補充道:“三皇子懲罰小姐時,表小姐就在不遠處,也不見您上前替小姐求情。”
林卿三言兩語將誤會解開,衆女對她亦不再排斥,有兩個人還斜了沈流雲一眼,陰陽怪氣道:“可不是麼?姐姐真有難的時候袖手旁觀,這會兒倒出來獻殷勤了,虛僞!”跟自己家裡那些個狐媚子一模一樣!
“是啊,走了走了。”
就在沈流雲急急想着要如何爲自己辯解時,內監尖細的聲音傳入耳中,“昭妃娘娘駕到!辰妃娘娘駕到!”
隨着這個聲音,殿中所有人紛紛走上前來,恭敬地向緩緩走過來的兩人行大禮,恭敬道:“參見辰妃娘娘,參見昭妃娘娘,二位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話音剛落,辰妃就擡擡手,嬌聲道:“諸位夫人小姐不必多禮,都起來吧!”言語間,愣是沒有把昭妃放在眼裡的意思。
辰妃,是皇上新得的內寵,看上去不過比林卿大兩三歲的樣子,一雙精心描繪的丹鳳眼微微上挑,顧盼生輝,只見她上身穿着酒紅色灑金縷石榴紋錦衣,配上一襲銀白色繡暗花的百褶長裙,渾圓無瑕的珍珠點綴裙間,高聳的髮髻兩邊各插有一枝攢珠金玉步搖,垂下長長的瓔珞,襯得她本就豔麗無雙的容顏愈發耀眼,讓人一見之下移不開目光。
昭妃正是之前提到的獨孤睿生母,雖然一直不受寵愛,但今天這種重要場合,少不得也要出席,但在她身上看到的,卻是另一種光景了,年近四十的她就算再精心修飾,也略略顯出幾分老態,衣服雖然也是宮廷中流行的新樣式,但料子卻不是流水落花錦,而是尋常蜀錦,因長年累月不得君恩,她眼角眉梢間已是積累了一層愁雲慘淡之色,與春風得意的辰妃站在一起,如此明顯的得意與失意,就是三歲孩童都分辨的清楚。
“多謝辰妃娘娘!”貴族圈子裡,一向是宮
中打什麼雷,宮外就下什麼雨,辰妃得寵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她們自然恭敬巴結,至於昭妃,雖然有個兒子,但卻是個最不受寵的,又能怎樣?
這些話,雖然沒有人敢說出口,但卻是不爭的事實。
昭妃想是多年來見慣了這種場合,臉上的厭烏一閃而過,終究是一聲也沒坑。
看着又一張熟悉到讓自己厭惡的面孔,林卿忍不住再次想起前世的種種,還記得自己剛剛成爲獨孤睿正妃的時候,雖然住在王府,但對這個婆婆卻是相當恭敬,經常將一些自己都捨不得用的好東西孝敬給她,這昭妃在宮裡處處受氣,又不敢招惹那些欺辱她的皇帝寵妃,就將滿腔怒氣發泄到林卿身上,對她處處責難不說,還變着法的將本該屬於個人體己的嫁妝全部要了去,當時林卿很單純,覺得孝敬婆婆是分內之事,就答應了,原以爲拿去了嫁妝,昭妃就能對她好一些,沒想到這女人竟然聽了沈流雲的挑撥,認爲自己暗藏了好東西,變本加厲地責難自己,恐怕自己葬身蛇口之事,也少不了她的推波助瀾。
這一世……林卿嘴角勾起一個冷硬的笑容,這辰妃看起來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她是該考慮考慮如何跟辰妃合作,給這昭妃娘娘送一份‘大禮’了!
見貴女們都湊到辰妃身邊請安討好,沈流雲本能地也想過去,但是……面前這位別人都嫌棄的昭妃可是她未來的婆婆,爲了自己以後的生活,她暗暗咬牙,及其不願地上前再次行禮道:“臣女沈流雲給昭妃娘娘請安。”
“你就是沈流雲?擡起頭來。”昭妃已經從獨孤睿口中得知了那天的前因後果,自然也知道沈流雲對嫁給獨孤睿一事頗有不甘,自卑的人往往都極其敏感,最厭惡的就是被別人看不起,她在定睛看了沈流雲片刻後,頗爲不以爲意道:“本宮還以爲是多麼國色天香之姿,不過如此罷了。”
昭妃的話說的沒有任何掩飾,離得近的幾個人聽到了,看向沈流雲的目光中皆露出鄙夷之色,她們可沒忘了這個看似單純的女人剛剛是如何攀誣表姐的,如今諂媚無門,呵呵。
這就是積累的力量,一次兩次話語或許無關緊要,但積累的多了,就足夠形成讓人意外的結果,前世沈流雲是這麼對自己的,今生自己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且說沈流雲,她不明白明明是第一次見面,昭妃爲何會對自己有這樣深的敵意,大庭廣衆之下被對方如此羞辱,瞬間漲紅了臉,低低道:“臣女陋質,讓娘娘見笑了。”
“既如此,你先退下吧!”到底沈流雲即將成爲獨孤睿的侍妾,昭妃也不能讓她太丟了面子,揮揮手作罷。
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爲難她。
這根橫在獨孤睿心裡的刺,同樣橫在了昭妃心裡,無論如何,沈流雲過門之後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而這,也是林卿反擊給她
的第一份大禮。
“是。”沈流雲溫順地退了下去,努力低着頭將眼底的憤恨掩飾住。
沈流雲退下後,昭妃環顧了一下四周,待她的目光落到林卿身上後,林卿連忙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臣女林卿給昭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你就是林卿?”昭妃眉頭微微一蹙,開口道。
顯然,她對林卿這個名字並不陌生。
此時,林卿已從剛見到昭妃時的憤怒中回過神來,她本就是故意引起對方的注意,見對方如此問,輕輕福了一福,回答道:“正是臣女。”
“倒是個恭敬有禮的。”說這話時,昭妃深深的眼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失望之色,睿兒曾跟她提及過,只有娶到林卿爲正妃,才能徹底扭轉他在朝堂之上的不利局面,原本一切已是胸有成足,不成想每次一到關鍵時刻,就會出現沈流雲的影子,將他們的計劃徹底打亂。
如此想着,昭妃看向沈流雲的眼神中更多了幾絲厭惡,對林卿的目光倒是和藹的多。
經過這短短的插曲後,殿外響起了三聲禮炮聲,繼而有內監用比剛纔昭妃二人進殿時更加高亢的聲音喊道:“皇后娘娘駕到!”
隨着這個聲音,只見一團明黃色的身影緩緩由遠及近,一路走來,殿內殿外的命婦貴女,後宮嬪妃齊齊跪了下去,無不恭敬道:“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后在溫氏的攙扶下走到鋪有明黃色錦墊的正位上坐好,溫和道:“衆卿家平身。”
“多謝皇后娘娘。”衆人在謝恩後站了起來,站在最前面的辰妃趁起身的空隙,飛快地朝寶座上掃了一眼,不甘之色溢於言表。
哼,一個半老徐娘如何當得起皇后之位,無非是倚仗太子罷了,待她肚子裡的皇子生下來,她一定會想辦法將其拉下來,那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只有自己才配坐!
是了,辰妃已經身懷六甲,只是剛剛一月有餘,爲了防止招來各種妒害,她聰明地暫時將消息隱瞞了下來,然而她忘了,凡事都有兩面性,不聲張自是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然而,這樣做的另一個後果就是,萬一孩子沒了,也怨不到任何人身上。
皇后在宮中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如何能容忍一個小小的嬪妃覬覦自己的位置,之所以隱忍不發,只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罷了。
宮中從來都不缺自恃聰明之人,比的,只是誰更能忍。
林卿默默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心裡已然有了計較。既然後宮女眷之間關係如此錯綜複雜,她不介意幫弱者一把,讓她們把這場戲演的久一些,省得太閒了,一個個都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來。
她思考的這一會兒功夫,拜壽禮已是開始了,從貴妃開始,各嬪妃按位分順序將自己準備好的壽禮獻給皇后,只是纔剛剛開始,就出了亂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