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洛在榻上靜靜地坐着,忙了一天,等了這麼久,早已是飢腸轆轆、昏昏欲睡,王爺可算是來了,雖然緊張但也好奇。
門外原本吵鬧無比,現在靜悄悄的,想必是新郎從酒席離場後,客人們也就知趣的各回各家了。
婚喪嫁娶,自來都是官場人相互聯繫傳遞信息的好時候,這次大婚,一方面是爲順王回京接風洗塵,另一方面也是各路官員表明政治立場的時候。
譚洛在婚房等着的時候,偶爾能聽到來回走動的侍衛丫鬟們,說着前廳的事:兵部尚書樑錚送來一對玉如意,禮部尚書沒來但差人送來幾批錦緞綾羅,吏部尚書送來東海明珠一串,大理寺卿派人送來山水畫一幅,等等。
親自來賀喜的,至少表面上是站在順王一方的,人沒到的送了禮的,只能說明是彼此客氣客氣,官場上不至於互相爲難。至於禮物的多少並不重要,明面上,大家都不敢送過於貴重的禮物,畢竟消息傳到皇宮的速度是極快的,至於私下送什麼禮物、什麼時候送,想達成什麼目的,就看各個官員的手段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譚洛聽見門外,順王李墨屏退了守在門口的丫鬟,走進屋說道“今日辛苦王妃了,初來王府是否還習慣?”
“回王爺,謝王爺十里迎親,日後就仰仗王爺了,王爺是妾身最大的依靠。”譚洛甜甜的說道,日後真的只能依靠順王了,希望他是自己的良人。嫁到王府更能逐步接觸結交官場之人,爲自己賺錢提供了便利條件。
“這是政治聯姻,你我都清楚,雖說是皇上賜婚,但只要譚尚書一直站在本王這邊,本王自然不會負你。”李墨淡淡地說着,聲音有些冷冰。
譚洛沒說話,腦中忽然浮現起那日救自己的公子,神情有些恍惚,回憶着,他是那麼耀眼那麼溫柔…..
見譚洛愣着不答話,李墨走過來站在譚洛面前,慢慢挑起了她頭上的蓋頭,然後掀起。
譚洛擡頭看他,感受着他清冷霸道的氣質,看着他深邃地眼眸中,帶着似有若無的笑意,孤傲的氣質似是不把一切放在眼裡,高挑的身材與寬厚結實的胸膛,將大紅婚服穿得極顯貴氣,不笑的時候人雖看上去冷冰冰的,聲音確是極溫柔。
“王妃真是美,不過,怎麼看着有點兒……”
“眼熟?”
“是你?”譚洛和李墨異口同聲道,譚洛也覺得眼前的人似乎在哪裡見過,
“你是順王?”譚洛疑惑的問。
“阿墨,啊,太好了,原來是你!呃,我是說王爺很好。”譚洛難掩心中的喜悅,喊了出來,說完後感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對啊,他說他叫小墨,譚洛回憶着那日他拉譚洛上馬,手上的觸感,他的手很粗糙有很多老繭,他的背上有很多傷痕,譚洛早該猜到的,他極有可能就是李墨。
“你是尚書府嫡女?”
二人相視,一陣沉默後忍不住大笑起來,見面前人是李墨,譚洛也不再拘着了,把頭上戴着的鳳冠、珠釵、花釵,耳朵上帶着的耳環,手上的鐲子全都取了下來,本就不愛戴首飾,這些東西可太沉了。卸掉一身重重的首飾,感到輕鬆了不少,舒服地嘆了口氣。
“這一路可把我累壞了,你今天爲什麼去迎親啊?”譚洛站起來在房間內走動着,到了杯桌上的茶水,抓了幾顆大紅棗吃了起來。
“尚書府嫁嫡女,面子還是要給的,雖然尚書府沒什麼兵力,和兵部的人也不交好,但是尚書府有錢啊,這年頭,金銀的用處可大了。”
“你說話這麼實在的嗎?”
“你要是餓,可以讓廚房做一些糕點,是我考慮不周了,該想到你會餓的。”
“沒事兒,吃幾顆棗子就行了,”
“你嘛,倒是比本王想象中年紀大了些。”李墨故作嫌棄地上下打量着譚洛,
“我是家中最……”差點就說漏了嘴,譚洛是家中最小的,若是嫡女長姐譚月嫁過來,年紀豈不是更大。
“你,比傳聞中要年輕許多,我以爲……”譚洛岔開話題,吐出了口中的棗核
“你以爲什麼?你以爲李墨是個臉上有疤的中年大漢,對嗎?”李墨好奇地看着譚洛,看的譚洛都不敢說了。
“我以爲,從輩份上來講,你也是當皇叔的人了,怎麼會如此年輕?而且,我聽說,你是心狠手辣之人。”譚洛壯着膽子把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那是特意讓人傳的,不然啊,那些老頭兒都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本王,攀上皇族。”李墨給自己到了被茶,細細品着。
“那,你怕嗎?若我是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李墨那雙好看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譚洛,
“怕,但那不是你,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救過我的命。”說着譚洛放下手中的吃食,拿出了袖子裡的青綠色香囊,“這是你的吧?”譚洛將香囊遞給他,
“嗯,是我的,我說怎麼找不到了,原來在你那?”李墨笑着看譚洛,
“不,不是我拿的,是那天你上馬掉在地上的。”譚洛有些不敢看他,怕他看出自己的心思。
“我又沒說是你拿的,慌什麼,怎麼,愛上這香囊的主人了,若今日和你成親之人不是這香囊的主人,你當如何?”李墨挑眉看譚洛。
這是什麼問題,自己的醋也吃?
”我,我把他當作生死之交的好友。”譚洛低下頭,
“哦?逗你的,本王救過你的命,所以你就來以身相許了是嗎?”
“我,我之前並不知道……”
“這香囊你拿着吧,改天給本王繡一個新的,哦,香料要你自己調,不要和這個一樣的。這是太醫院那幫老古董調的,難聞死了。”
這可真是難倒譚洛了,看病治病她會,要說香囊裡該放什麼東西,她也是知道的,但是怎麼繡可就有點兒難了。
“唔,好。”
“王妃可知新婚夜,要做什麼?”說着,李墨一步步向譚洛靠近,把譚洛抵在牆上,俯在耳邊問她。
這麼不含蓄?難道不要先寒暄一番嗎?怎麼回事,難道,莫不是自己想的那件事?
“知,知道”話還沒說完,譚洛就感到柔軟的薄薄的嘴脣吻住了自己。
李墨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摟住譚洛的腰,再次輕輕吻住譚洛,將她抱到牀上,揮手放下牀上的紅鸞紗帳……
屋外很安靜,穿門緊閉,月光灑進房間,燭光搖曳,譚洛看到兩個影子逐漸交纏、融合在一起,不斷地搖晃着,節奏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