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口之外的一棵大樹上,鳳琉瑛像只猴子一樣躲在樹梢間,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們,心裡那個爽啊,就跟除夕晚上衝上天空綻放的巨型煙花一樣璀璨!
女魔王,看你這次怎麼亡!
你以爲我鳳琉瑛會一直沒出息?你以爲我鳳琉瑛一輩子都玩不過你?你老了,我還年輕,這天下最後還得是我的!你就後悔當初自以爲是,看錯了我,對我那麼兇殘吧!
他在心裡得意地大笑,卻摒住了呼吸,小心翼翼,以免引發那些野人的注意。
廣場上,紫律棠給衆人使了一個眼色,率先高舉雙手,朗聲道:“各位,我們只是律國的商人,運了一車絲綢去央國涼京販賣,因爲迷路,誤入貴鄉,打擾了各位清醒,實是我等有錯!我等願意拿金錢賠償各位,請各位看在我們無心冒犯的份上,放我們離開!”
一干村民面面相覷,卻不迴應,反而更警惕了。
他們該不會是聽不明白吧?紫律棠等不到他們的迴應,想了想,換了一種方言,把剛纔的話複述一遍。
他畢竟在邊疆呆了八年,各種方言都會一些,這一帶最流行什麼方言,他還是心裡有數的。
果然,他用方言說過一遍之後,對方的箭還是沒動,但對方的臉色似乎緩和了許多,終於,一個目光睿智的白髮老者走出來,站在他們對面十幾米遠的地方,用同樣的方言道:“我乃九頭村村長,按照規矩,如果你們真無心冒犯,就請把身上所有的武器、錢財及一半的貨物留下,作爲冒犯我九頭村的代價,然後馬上離開,不得再來!”
九頭村與世隔絕,僅靠狩獵爲生,天天吃肉,日子也不好過啊,所以,他們也與時俱進,改變了生存方式。
這些偶爾會誤闖進村的世外人,只要沒有惡意,他們就從他們身上拿些吃的穿的用的,改善村裡的生活條件,要不然,這村裡哪來這些精良的武器、高級的衣料和鹽茶醬醋等物品?
紫律棠點頭:“是,我們做錯了,一切聽您的。”
說罷,他用原先的語言對其餘幾個人道:“這位老者是村長,他說了,只要我們放下所有的武器、錢財和一半的貨物,馬上離開,他們就放過我。”
其他幾個也知道情況緊急,不加多言,但零零玖就有些不服氣了,他們從軍營帶出來的兵器可都是極品,身上帶的錢也不少,憑什麼就這樣送出去?
但他還沒開口,紫律棠就察覺了他的不滿,給了他一個犀利嚴厲的眼神,他不敢吭聲了,趕緊把身上的武器解下來。
紫律棠把身上所有的武器和銀兩拿出來,對其他人道:“全部拿出來,一樣都不要留。”
這些人的眼神好得很,對外人又是極爲警惕,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玩花樣,簡直就是找死,。
被他這麼一說,真沒有人敢玩花樣了,一羣人把身上和車上的極品武器、錢財全都掏了出來,然後又把車上的綾羅綢緞解下來一半,然後退到一邊,讓對方點貨。
這村長也是見過世面的,知道他們帶的都是好東西,當即眉開眼笑,叫了幾個村民過來清點東西,幾個人一邊點一邊露出驚喜的笑容,“嘰嘰咕咕”地說個不停,似乎對這些東西滿意得很。
點完貨物後,村長對村民們說了幾句,村民們忽然就齊聲吟唱起奇怪的歌謠來。
這古老的歌謠,就像一曲魔咒,透着攝吸人心的力量,村長握着手中的柺杖,做着奇怪的動作,不斷地在地上畫圈圈,這讓刺弧想到那句出名的“畫個00詛咒你”,他該不會是在詛咒他們吧?
十幾分鍾後,衆人的吟唱結束,村長對紫律棠說了什麼,紫律棠點點頭,對衆人道:“咱們馬上離開!”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周圍的黑暗中透着不祥的氣息,幾個人不敢耽擱,迅速上了馬車,火速離開。
直到遠離山坳,刺弧才問道:“剛纔那老頭跟你說了什麼?”
紫律棠淡淡道:“他說他已經給我們下了詛咒,如果我們再敢踏進九頭村的地盤,一定會遭遇橫禍。”
刺弧嘆氣:“我想我們應該不會再來了。”
再往前走了一陣,天色已經暗到看不到路了,零零玖掛起油燈,勉強可見前方几米的路。
刺弧道:“這樣走下去也不是辦法,我看我們還是停下來,就地睡一晚吧?”
幾個人都點頭,停了車,分頭找來木柴,點燃篝火,圍着篝火吃乾糧。
現在是四月初,雖然已是春天,但這地方靠北,又是山裡,夜間仍然寒涼,幸好車上帶了幾張毯子,每人一張,吃飽之後,靠着那兩匹馬,揹着風,緩緩睡去。
在離他們不太遠的地方,鳳琉瑛抱着雙肩,有些發冷。
白天逞報仇之快,將刺弧一行引入九頭村,害他們大受損失,他心裡是挺爽的,但到這個時候,他一時被複仇衝昏的頭腦,終於清醒過來:他現在一個人,可要怎麼辦纔好?
他帶在身上的乾糧吃完了,沒火沒毯子,冷得很,但如果去找他們,他們問起他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他可怎麼辦纔好?女魔王和皇上精明得很,會不懷疑他?
想到就怕怕的……
可是,荒山野嶺,夜寒露重,他一個人,也很怕怕啊……
熬了好久,感覺那邊的幾個人都睡着了,他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想了想,爬到馬車的貨物上頭,抽了一卷最厚的綢緞當成被子,躺在貨物裡,也睡了。
搖晃……
搖晃得好厲害,顛得他難受……
鳳琉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泛白,啾啾鳥鳴傳進耳中,朦朧山影映入眼裡,天已經亮了麼?
他伸了伸懶腰,想起牀,卻驚恐地發現,他的腰沒法伸,雙手也沒法伸,就像被束縛住了?
怎麼回事?
低頭一看,他驚得大叫一聲,冷汗直流,他竟然、竟然被綁在馬車背上——連同那些貨物一起!
他現在就躺在少了一半的貨物上頭,連同那些絲綢,被繩子一圈圈地綁住了,簡直跟貨物一般……
“啊啊啊——放開我,好看的小說:!誰把我綁起來的?快放開我——”
刺弧的聲音從前頭傳來,極其悠然:“躺在那上頭不是挺好麼?不用騎車,不用駕車,還可以躺着睡大覺,有什麼不好?”
昨天晚上,他悄悄跑到車上睡大覺的舉動,早就被她發現了,但她要睡眠,也懶得跟他計較,凌晨起牀,她手腳利落地把他綁了,帶着他一起上路。
她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敢這麼明目張膽地設計她,而且更鬱悶的是,她居然着了他的道!
從宮裡鬥到宮外,她第一次着了他的道,心裡那個鬱悶,真不是一般般的不爽!
今天,她讓零零玖去前頭開路,讓紫律和駕車,這小子,就等着被她拿去賣吧!
鳳琉瑛尖叫:“我是帕兒的丈夫,你不可以這麼對待我!”
刺弧冷笑:“跟當年你不擇手段地把帕兒往死里弄,以及對付我的手段相比,你現在受的這點罪,算得了什麼!”
說到這些事情,鳳琉瑛就心虛了:“……”
但是半晌之後,他又嚷嚷:“有什麼不滿的,放我下來,各位打一場,你這樣綁着我算什麼好漢?”
刺弧冷哼:“你再嚷嚷,信不信把你嘴堵了?”
鳳琉瑛不說話了。
這女魔王鐵石心腸,他說得再多也沒用,再說了,被綁在綢緞之上,怎麼樣也比被倒吊在樹上好,他都在特殊部隊熬了這麼長時間,還怕了這點小苦不成?
天色大亮的時候,馬車終於行回到昨天那處交叉路口,零零玖已經那裡等着了,看到他們就道:“老爺,二老爺,這條路纔是正路,只是昨天被大樹堵住了,我沒發現,害主子們吃苦了。現在我已經將大樹清理乾淨,往這邊走準沒問題。”
刺弧冷笑:“這一定是四號搞的鬼,以後你們都提防着四號,省得再着他的道。”
零零玖和紫律和都點頭。
鳳琉瑛在後面聽到了,又是一陣心虛。
太陽慢慢地爬起來,四月初的陽光和煦,並不刺眼和灼人,鳳琉瑛這樣躺着,面對太陽,也不覺得太難受。
只是躺得久了,身體有些累而已。
“小和,吃點東西。”
前面三個人開始吃東西,鳳琉瑛的肚子立刻發出“咕咕”的響聲,便道:“也分我吃一點。”
一個不知是什麼果的果核落在他臉上,刺弧的冷笑聲傳進他耳裡:“吃?你知道你昨天暗算我們,害我們損失了多少嗎?不說那些珍貴的武器,單單是銀兩和一半的貨物,就價值將近兩千兩銀子!咱們身上現在是一分錢都沒有了,你還敢要吃的?”
“……”鳳琉瑛半晌才道,“我、我也是一時看走眼,走錯了路,不能怪我……”
又一個果核落在他臉上,刺弧冷笑:“一個拿着地圖都找不到路的人,還能成什麼大器?你要承認你是連簡單的路都找不到的廢材嗎?”
鳳琉瑛又閉上嘴:“……”
他確實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