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鄺王府
“王爺,今晨仵作檢查的結果已經出來了,人是在亥時左右遇害的。”
葛鬆掏出袖口疊好的紙給李懷瑾遞過去,“這是府衙送來的詳細情況。”
“嗯,王平,兇案現場的那幾個跑堂的審問出結果了嗎?”
“回稟王爺,他們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是聽見女人的喊叫聲纔過去的。”
“那第一個發現現場的女子,昨夜失蹤了。”
李懷瑾止住腳步,轉頭看向他,眉頭微蹙,“先查清楚失蹤女子的身份,務必派人找到她。”
“是,王爺。”
說罷,李懷瑾伸手去開小廳的門,卻不知道被裡頭的什麼東西擋住了,貌似,是被人從裡面給閂上了。
“昨夜有人在裡面嗎?”
他開口問道,身後幾人也是不知緣由,神經莫名的緊繃起來。幾人躊躇一番,林豐耐不住性子提起拳頭來就要上前,“讓我把門撞開。”
展楓掏出腰間佩劍遞給他,“林校尉,用這個把門閂挑開,別把門撞壞了。”
林豐接過長劍,雙手攥住劍把,從下側使力把劍刃插進門縫,手腕一個反力將劍身往上挑,“啊呀——”
“誰啊,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未等林豐將門閂挑開,一道軟糯糯的聲音便從裡面傳了出來,屋門也隨着聲音一同被從裡面打開了。
蘇穆冉睡眼惺忪,頭髻微散,只見眼前銀光忽閃,晃得自己難受,她伸出兩根手指去夾住,冰涼的觸感刺激地她微微睜開眼睛。
“李懷瑾?你回來了。”她軟軟一笑,將那劍刃隨手甩到一旁。
林豐握着劍,汗毛都倒豎起來了,怎麼就碰上這個瘟神了,他堪堪將長劍收回,生怕再鬧出什麼動靜來。
蘇穆冉此刻還是人迷糊的,半睜着眼,朦朧中只稍稍看得清李懷瑾的臉,和三四個來回晃悠的人頭。
王平他們都看傻眼了,這這這,這兩人被他們這樣撞見了,不好吧。
感受到身旁異樣的眼光,李懷瑾忙斂下眼中微動的情緒,一個攬懷將蘇穆冉帶進屋裡,轉身用腳一帶將門關上了。
“展楓,你們都先下去,一會兒我去府衙與你們會合。”
“是,王爺。”
幾人一轉身,臉上就繃不住的笑了起來。
“你們說這王妃是不是等了殿下一整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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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新婚的小夫妻可膩人着呢,你懂什麼。”
“就你懂,王算子,也沒見你領個老婆回來啊。”
“哈哈哈哈哈——”
李懷瑾隔着牆聽着幾人走遠了的聲音,心下才緩過氣來。他低眉看去,胸前那軟綿的小人兒正睡得香甜。
“穆冉?你醒醒,穆冉。”李懷瑾輕聲叫她,可不能這樣一直睡啊,一會兒再來人了怎麼辦。
他看向她略微凌亂的衣衫,外衣已經退落肩頭,想起方纔外間情景,不悅地蹙了蹙眉,伸手要去給她拉起來。
“別亂動,我一會兒就清醒了,一會兒……”蘇穆冉胡亂地抓住他的手,費力的撐起身子來,仰頭到了習慣的角度與他對視,眼睛卻還是閉着的。
李懷瑾一隻手扶住她的腰,一隻手被她按在牆上。這姿勢,也不知該如何動,才能不驚擾她,又順利脫身呢。
兩人這樣僵持着,一時間,屋裡竟出奇的安靜,安靜到李懷瑾只能將注意力放到眼前這張清秀的臉上。原來她閉上那雙凌厲的眼睛,也是個能稱得上溫柔的姑娘。
眉黛如遠山,清麗似佳人……
哐啷——
一青瓷茶盞軲轆軲轆滾到了牆角,李懷瑾下意識地側身將蘇穆冉護在懷裡,腕間的鐵藜球正要發力,卻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
小桃與小璃本想偷偷的離開,不要打攪兩人,可這一不小心就碰掉了桌案上的茶盞。兩人看了又看,無奈對上李懷瑾的視線。
“呵呵,奴婢告退。”撂下這一句話,倆人拔腿就跑了出去。
蘇穆冉霎時清醒了一大半,她從微緊的胸膛中擡起臉來,“殿下?”
李懷瑾應聲回頭,只見懷中人兒已經睡醒,忙鬆開手來,“醒了?”
“你怎麼睡這兒了?”
“啊,我——”蘇穆冉一個轉身將自己的外衣拉起來,可恨的攥了攥手,昨夜怎麼就沒強撐着回自己的房間呢,這下好了,誤會大了。
“你,怎麼了?”李懷瑾見她不語,又問了一句。
“我就是來告訴你昨夜我懲治了兩個婢子,將陛下送來的耳目給留在府裡了。”她穿好衣服,轉身正色道。
“咳,就是沒想到你一直沒回來。等累了,我就在這兒睡着了。”
“經過這兩次的事情,我已經探查出來新入府的婢子中哪些是陛下的耳目了,還有那些小廝的身份不明。爲首的劉伶和水元需要稍後處置,其它人就看殿下的意思決定去留了,留一些能利用的,將其它的找些藉口打發出去就是了。”
“那,那些新入府的小廝怎麼解決?”李懷瑾出聲問道,這些人的身份可還是不明不白的。
“殿下,這些細作其實不論男女,作用都是一樣的。只不過是男女之分讓我們更快的找出了其中一部分人。只要我們給陛下留下幾個可以通風報信的耳目,其它趕出去的人是與不是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李懷瑾恍然悟道,“當初,府中的下人入府或早或晚,根本就找尋不出哪些是陛下的人,所以我才費了好大的心思一一將所有人的身份弄清楚,然後再借機除掉。”
“而現在範圍縮小了,這摘除細作也就簡單多了。”
蘇穆冉衝着他點頭,“這還要多虧了殿下當初的謀劃,才使今日的局面能有利於我們。”
李懷瑾亦衝她相視一笑,蘇穆冉的嘴角也不經意的勾起來。空氣突然凝固,兩人都不禁回想到了片刻之前的情景。
“咳咳,”蘇穆冉輕咳了兩聲,壓下臉上的紅暈,聲音清冷道,“殿下近幾日爲何公務如此繁忙,在府中日日都見不到你人,可是接手刑部的事情出了什麼亂子?”
“啊,沒有,多虧了蘇相的指點,接管起刑部少了許多麻煩。只是這城中出了幾起難辦的連環案,州府上報請求與刑部協同調查,所以近日有些繁忙。”
連環案?蘇穆冉陡然想起那日嫿盿相告知的事情。
“莫非,是挖眼怪一事?”
“你也聽說了?”李懷瑾蹙眉,“分明已經下令不許人們亂傳,動搖民心,怎麼還會傳到王府之中呢?”
“此事我也不是聽別人閒聊天聽到的,是嫿盿救了那被挖眼的女童。”蘇穆冉解釋道,
“殿下,此事就算力壓下來,早晚也會被所有人都知道的,何不放開消息,也好讓城中百姓有所防備呢。”
聞言,李懷瑾搖了搖頭,“若是放開消息,無異於打草驚蛇。”
“此刻我們還能將兇手鎖定在燕京城中,萬一讓他察覺到有被抓捕的危險,他僞裝逃出,那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們也抓不到他了。”
“況且,春闈在即,京中絕不能出現任何擾亂民心的亂子。”
蘇穆冉斂下心神,誠然,他說的沒錯,此時放開消息,弊大於利。反倒不如讓兇手洋洋自得,露出把柄來。
“春闈三年一次,是大事。嗯,不能被這挖眼怪觸了黴氣”她喃喃道,那好吧,只能勉爲其難的再幫李懷瑾一把了。
“殿下何時去辦案?”
“額,一會兒得空了便去。”
“好,我隨殿下一起去。”蘇穆冉笑言道,“多個幫手多條路嘛。”
……
府衙後院,
“昨夜又有一人被剜去了雙眼,在鳴玉閣的畫舫上,有人連夜報的案。”待蘇穆冉梳洗完,李懷瑾就帶着她一路到了府衙後院的辦事處。
“屍體呢?”
“在裡面。”
一具蒙了白布的屍體被陳放在屋子中央,仵作一查驗完就將屍體送來供幾位大人判案斷事。
“參見鄺王殿下、王妃娘娘。”徐青天正欲查探屍體,忽見房門推開,繼而向着來人行禮。
“徐知府不必多禮,快請起。”
兩人來到屍體面前,蘇穆冉伸手就要去將白布掀開,“等等——”李懷瑾頗有些擔憂的拽住她的手,怕她看不了死人面相。
“殿下放心,我受得住。”說罷,蘇穆冉散開他的手,將白布掀了開來。
“又是位女子?”她不禁出聲道,連續四案,兇手下手之人包括那女童在內,全部都是女性。
草蓆之上,女屍臉色青白,雙眼的血肉窟窿已經乾枯,身上的裝扮仍然齊全。看得出來,她應是個鳴玉閣的倌人,死了也不過幾個時辰。
“大人,門外一位自稱嫿盿的人求見。”一小廝從外頭小跑來報。
徐青天正納悶着這是什麼人,蘇穆冉忽而從一旁應聲道,“徐大人,嫿大夫是我叫來的,她曾救治過受害的那個女童,想必你也見過她。”
“我想,她或許能從屍體上看出些別的什麼來。”
“原來是嫿大夫,王妃有心了。來人,快將人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