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白揚歌費力的坐起身,乾裂的脣蠕動兩下,沒發出聲音,她揉着額角,方纔起來的太快她的眼前一片發黑,好一陣子才恢復了正常。
這間屋子的陳設很是簡單,唯一帶有顏色的可能就是白揚歌沒來得及換下來的衣裳了,夜言端着水遞給她,白揚歌心想:這該是“淵”的老巢了。
她的確渴的厲害,絲毫不注意形象的接過來就往嘴裡灌,沒一會就打溼了前襟。
嗓子這才覺着好受一些,她道:“如何了?”
她這話不明不白的,可夜言就是明白了她想問的問題,心裡啞然。
這女人冷靜下來都這樣嚇人麼?醒過來的頭一件事竟然不是檢查自己有沒有受傷,而打聽別人?
他不懂,白揚歌這人骨子裡有一點點偏執,哪怕兩敗俱傷,也絕不能讓對手好過。這也正是爲什麼當日她已經神志不清了,還要拼着一口氣擺白揚晚一道。
夜言無奈道:“承你的手,白家現在亂了套了。白敬夫婦滿朝上下的尋你,你那個妹妹被皇上關進了皇后處,說是待大朝會試後再論。”
也是,白揚晚在未出事之前是大朝會試的風雲人物,全國頂尖學子無人不曉,沒準這美名已經傳到他國去了,若是這個時候爆出此等醜聞,丟的是楚國的臉。
黎容城這樣的做法合乎常理,只可惜平白給了白揚晚幾天的好日子。
白揚歌嘆了口氣,道:“也好。”
夜言微微一詫,他還以爲白揚歌會暴怒什麼的,那日若不是讓無事便常年在宮裡的夜二看到,白揚歌這輩子可就毀了。
照理說白揚歌狠那些人該是恨到骨子裡了,可她既沒有激動也沒有憤怒,就好像無關緊要一般。
白揚歌不是不氣,只是明白自己現在都做不了。
她想了想,問道:“那日……我怎麼了?”中什麼藥了?
說起這個,夜言抿了抿脣,眼神有些複雜。
貴妃的小伎倆實在不夠看的,就是夜言這種本身在“淵”沒什麼地位,基本只能撐個門面的吉祥物都不放在眼裡。
那種催.情的花粉和香料在白揚歌到“淵”的那一刻就查出來了。
夜言之所以難以啓齒,是因爲白揚歌在被自家主子帶回來的時候,除了身子有些虛,精神更是糟糕的無法言語,身上沒有一絲絲那藥的殘留。
要麼有解藥,要麼……咳。
主子那日本來在東宮,身上就更不可能有什麼解藥了,不對,他平時也沒有。
因此夜言有理由懷疑,貴妃亦或是白揚晚的毒計,從某些角度上來看,是成功的。
少年難的露出難以啓齒的表情,反而給白揚歌逗樂了,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你自己去問主子吧,”夜言嗤道,“該不好意思的應該是你,回來的時候我可瞧見主子的脣都破了,你可別告訴我是我們主子一不小心撞門上了。”
夜言信口胡謅,本意是要噁心一下白揚歌,誰知說完對方竟然露出一個被雷劈了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白揚歌后知後覺記憶上線,想起了自己跟個傻x的時候說了什麼鬼話,不知道用什麼表情,只好乾巴巴的笑了兩聲。
夜言小朋友腦回路過快,一下子短路了,白揚歌這兩聲笑殺傷力極強,少年一下子想歪了,脫口而出道:“恭喜——”
恭喜什麼?
發財?
白揚歌忍住自己不要露出什麼尷尬一類的表情,她這人不喜歡在外人露出“不好意思”,那樣會傷她自尊。
她正要裝作無所謂的語氣懟回去,屋子的門卻適時開了,這下她的表情徹底失去控制,介於“我尷尬的要死啊啊啊啊快鯊了我”和“愛誰誰都去死吧”之間,非要用一個形容詞的話就是“扭曲”。
夜言受的震驚很大,強大的身體習慣先一步腦子做出了反應,恭敬道:“主子。”
楚樓漫不經心的嗯了聲,莫名有些冷淡,他手腕上帶着一副銀色護腕,顯得手指又長又白。
白揚歌被那銀色的光芒晃了晃眼,隨即就被他腰側的短刀吸引了目光。
說是短刀其實不恰當,長十三寸二分,雖楚樓一個成年男人佩戴,最重不過二斤三兩,雖說爲刃,可就她看來說是彎刀更適合一些。
而秦漢之劍比起宋時之劍短而劣,且左右刃並非對齊,而是向右略有偏向,刃薄不易脫手,雖然隨着時間流逝已然失去原有形態,但也不難看出這東西身子有些彎,雖然同樣不同於常見彎刀,但也是漢族長期演化而來的刀。
這帶有正史文物氣息的東西比男人更加吸引人,白揚歌想說能不能接過來看看。
可惜她在楚樓眼裡是一個“事多”“遭罪”的麻煩精,對方未必肯捨得。
楚樓看了一眼陷入神遊的白揚歌,發出一聲似是嘲笑的語氣,偏頭笑了一聲,道:“下去吧。”
白揚歌多麼希望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在白揚歌無比“眷戀”的目光中,夜言退了出去。
一時間,有些尷尬。
還好楚樓並沒有趁機羞辱她一番,很是“正人君子”的從某個櫃子裡拿出來一套黑衣,隔着桌子穩穩當當地落在白揚歌用來遮腿的被子上——因爲那日動作略大,她的雙腿有一些擦傷,已經上好了藥。
“唔——謝謝。”白揚歌真情實意地道。
楚樓萬年不換一身衣裳,白揚歌敏銳的發現他今日沒有用常用的髮帶,而是用了一個毫不起眼的木簪,隨之,她就發現這玩意正好出自她的手。
就是上次給白揚晚後者沒要的那個。
“隨侍你的那個丫鬟本王已經派人送回你府去了,”他說道,“不過,此刻外面並不安分。”
那能安分麼,她不回家白夫人必定急壞了,而白揚晚發生那種大事肯定是會告訴二夫人的,二夫人一個激動就要去找白夫人,加之二夫人還有個當官的弟弟,就更加亂了。
白揚歌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痛。
“……總有他們鬧得時候,這幾日多謝王爺收留,待我回家處理完這些瑣事,必來重謝王爺,”白揚歌一板一眼道,“您不忙嗎?”
翻譯過來就是,還不走嗎?
“這就想着走?”楚樓輕輕挑眉,“想得倒美,在這住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