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蓮心注意到了季佳唯的神色有些不妥。
“這個帷帳有些不對勁,最好就是能讓人先拆下來我再仔細看看。”季佳唯認真的說道。
她在這個帷幔上好像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轉瞬就消失了,所以一下子還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有這股味道。不過應該是有的沒錯,剛剛她進來的時候也似乎聞到了,在這種時候她對自己的嗅覺還是很有信心的。
蓮心蹙了蹙眉望了眼鳳宸睿,鳳宸睿沉着臉點了點頭。
“孫嬤嬤。”蓮心叫道。
孫嬤嬤疾步走到了蓮心面前:“郡主。”
蓮心指着太皇太后牀榻上的帷幔吩咐道:“你帶幾個人把老祖宗牀榻上的這個帷幔拆下來。”
孫嬤嬤一怔,拆牀上的帷幔?這……孫嬤嬤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老祖宗,有些爲難了。老祖宗還躺在牀上呢,她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去拆帷幔呢?
蓮心瞥了眼孫嬤嬤道:“你們動作小心一點就是了。這個帷幔可能有問題,繼續掛在這裡對老祖宗也是不好的。”
孫嬤嬤面色一變,“什麼?是這帷幔有問題?”可是這是尚服局送過來的東西啊!
“動手吧,動作輕一點,別弄到老祖宗了。”
聽到蓮心說帷幔有問題,孫嬤嬤不敢再耽擱,叫了幾個手腳靈活的就開始井然有序,動作迅速的拆帷幔了。
幾個人都是動作麻利的,很快就將帷幔拆了下來,放在了蓮心指定的地方,然後孫嬤嬤就帶着人退了出去。
季佳唯走到堆放着帷幔的軟塌旁伸手拿起了帷幔放到鼻子前聞了聞,但還是沒有聞到什麼。這讓她很是奇怪。
她剛纔明明就有聞到一股奇特的味道,現在怎麼就沒有了呢?這不可能啊,她聞到那就是聞到了,絕對不可能是自己聞錯了的。季佳唯對自己是非常有信心的。
她看了看內殿裡的環境然後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靜靜燃着的香薰爐子上,走了過去,掀開蓋,嗯,很好聞的檀香味。八成就是這個東西影響到了她的嗅覺判斷。
“先把這個熄了。”
蓮心挑了挑眉,然後揚了揚手,孫嬤嬤很快就走了進來將香薰爐裡面燃着的香料熄滅了。
鳳景弘在一旁睜着呆萌的大眼望着季佳唯的動作,猶豫了一會兒,悄聲對蓮心問道:“皇嬸,我看這個大夫怎麼好像有點怪怪的?”
鳳景弘以爲自己說得已經夠小聲的了,但還是被季佳唯聽到了。
季佳唯猛的轉身竄到鳳景弘身邊,半蹲着身子和他大眼瞪小眼,不對,是大眼瞪大眼纔是,兩個人的眼睛都是圓滾滾的。
鳳景弘被季佳唯突然的動作給唬住了,不明白她怎麼就竄到了自己的面前,難道自己剛纔說的話她聽見了?
“小盆友,你可別以爲你說得小聲我就沒聽到啊,你說我怪是吧?你這是質疑我懂吧?要不是看在你是個小正太的份上,我就讓你親身體驗一下我的非凡能力。”季佳唯看着鳳景弘瞪大了眼,小嘴微張的呆萌模樣,忽然來了興趣,想做個大灰狼,齜牙咧嘴,表情扭曲的恐嚇道。
鳳景弘輕呼一聲,躲到了蓮心身後,探出一個頭道:“皇嬸,這個人不會是瘋子吧?”
皇嬸說這個人在醫術上是個天才,她記得皇嬸曾經感嘆過說天才很多都是瘋子。
季佳唯委屈了,“小正太,瞧見我這麼厲害,你不應該是崇拜我的嗎?你怎麼說我是瘋子啊?”
唉,果然天才是很少有人能理解的,所以天才都是孤獨的。季佳唯在心裡感嘆道。
鳳景弘眨了眨眼好奇的問道:“小正太是什麼?”
季佳唯嘻嘻一笑:“小正太就是說你呆,說你萌,說你可愛啊!”
鳳景弘嚴肅的搖頭道:“朕不呆,朕很聰明的!”
季佳唯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
好吧,她不應該和一個古人說什麼呆萌,簡直就是對牛彈琴啊有沒有?
蓮心嘴角含笑說道:“行了,佳唯,你還是先辦正事吧。”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心情在這裡和景弘玩。
季佳唯聳了聳肩道:“好吧,其實我是在等這裡面的香氣散去,我剛纔進來的時候隱隱約約好像聞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但是轉瞬就消失了,剛纔在帷帳上也沒有聞到。我懷疑是因爲這裡麪點着檀香,遮掩住了上面的香味,所以讓人熄了檀香。”
“原來如此。”鳳景弘聽到季佳唯的解釋後瞭然的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季佳唯才重新去翻看那個帷幔,半刻鐘之後道:“讓人把先前看的那幾套衣裳拿進來給我。”
蓮心偏頭給了孫嬤嬤一個眼神,孫嬤嬤一直候在外邊注意着裡面的情況,蓮心的一個細微動作也馬上就能收到,很快就將那幾套衣裳送了進來,放在帷幔旁邊。
季佳唯再次仔細的觀察了一番,又湊近聞了一下才終於確定了什麼似的。
鳳景弘看到她一連串的動作不由得好奇的問道:“你這樣聞,如果上面真的有毒你豈不是也中毒了?”
季佳唯“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道:“很多度雖然能聞出它自己獨特的問道來,但是聞者卻不會因此而中毒的,這種類型的毒不是靠揮發性來使人中毒的,所以不用擔心。”
“那皇祖母真的是因爲這個而中毒的?”鳳景弘擰着黑黑的眉毛問道。
季佳唯放下手上的東西啊,隨意的拍了拍手就走了過來,蓮心忙拉着鳳景弘躲避似的倒退了兩步,盯着她的手說道:“你還是先淨淨手吧。”雖然不是靠揮發性來使人中毒,但是有毒的東西接觸了總是不好的。
季佳唯鄙視的望了眼蓮心,似乎在瞧不起她的大驚小怪。
蓮心不以爲意。她以爲人人都像她呢,整天和那些毒啊什麼的打交道。她是正常人,可是她卻是免疫了。
季佳唯在宮女端上來的淨手盆裡認真的洗乾淨了手才道:“我估摸着老祖宗應該就是長時間接觸了這兩樣東西,所以才中了毒的。”
“你不是說接觸了不會中毒嗎?”鳳景弘小朋友又不解的發問了。
季佳唯動作一頓,然後伸出食指搖了搖道:“錯,不是接觸不會中毒,而是短時間的接觸不會使人中毒。”
換句話說長時間的近距離接觸是會讓人在不知不覺中中毒的。
蓮心有點頭疼的扶了扶額說道:“你還是趕緊說清楚吧,別賣關子了。”
季佳唯聳了聳肩道:“好吧。是這樣的,這幾套冬衣和帷帳都是用某種特殊的材料做成的,然後還在放了大量睡美人的水中浸泡了很長時間,使得睡美人的毒慢慢的滲透在這些衣服帷幔的材質中,已經融爲一體了。但是呢,因爲這種特殊的材料本身帶着一種很獨特的氣味,它本身的氣味就徹底遮蓋住了睡美人本來就不明顯的氣味。”
“而且更加奇特的是,製成這些衣服和帷幔的材料和睡美人之間有種很奇妙的關係,只要睡美人的毒能完全的和這種材料融合在一起,那就算是檢查過,一樣是檢查不出裡面已經含毒了的。因爲它已經把睡美人的毒都掩蓋起來了,所以這種材料有個很有意思的名字,叫匿影。不過據我所知應該很少有人知道它的這種性質啊,皇宮裡怎麼會有人知道,還利用來害太皇太后了呢?”
蓮心淡淡的道:“只要有害人的心,還怕找不到好的方法嗎?”
“那這種毒的解藥……?”鳳宸睿還是最想知道要怎麼解毒。
季佳唯眉頭一皺,“說起解毒,其實也不是難事,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剛纔說了,這種毒和製作衣服的材料之間的關係,你們應該也能聽得出來,這兩者有點相生相剋的意思。種植睡美人的旁邊不遠的地方肯定就有種植匿影,它能幫忙遮掩睡美人的毒,也能解開睡美人的毒。只是因爲這種東西產量非常的少。”
“像太皇太后這樣,我估計弄出這件事的人應該把睡美人附近所有的匿影都已經毀掉了。如果想要再找出一株來,不但要花費很多精力,還要花費很多時間。”
季佳唯說完幾個人面色一變,季佳唯看到了忙嘻嘻的笑道:“不過有我在,你們就不用再去找了。我能配出替代品來的,一樣可以解毒。”
蓮心白了季佳唯一眼。故弄玄虛!
鳳景弘也白了季佳唯一眼,幹什麼說得那麼神秘嚴重的,既然她又辦法配出解藥,那就直說好了,還說了那麼一大堆廢話,讓他還以爲……
“好了,現在你們也知道只怎麼一回事了,可以順着去查兇手了。”季佳唯高高興興的說道。
然後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道:“對了,我來的時候不是碰見那個太后了嗎?我好像在她身上聞到了這種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聞錯了。”
季佳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白目到了如此地步,就這麼的大大咧咧的說了出來,就好像她只不過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樣。
事實上季佳唯心裡的想法又真的差不多是這樣。對她來說太后娘娘只不過是一個陌生人,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來永壽宮的路上經過那位太后娘娘身邊的時候的確是聞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就消失了,但是現在想想她不是鼻子過敏,而是那個太后身上真的有睡美人的味道。
但是之所以不敢肯定懷疑是自己鼻子過敏了,是因爲她知道睡美人這種東西很少見,更加不應該出現在皇宮裡,所以才遲疑了。但是現在太皇太后的宮裡確實是出現了這種毒,那之前她聞到睡美人的味道就不足以爲奇了。
而且她只是說出了事實而已,至於那個太后娘娘到底和太皇太后的中毒有沒有關係她就不知道了。哎呀,她只不過是好心的想爲小姐提供一條線索啊。
可是季佳唯的話卻讓在場的三個人心裡起了激烈的波瀾,特別是鳳宸睿兩叔侄,幾乎是季佳唯的話音剛落,他們兩人渾身就爆發出了一種駭人的陰沉氣息,讓整個內殿的溫度霎時下降到了零度以下,季佳唯還誇張的搓了搓手臂。
蓮心有些擔憂的望了望鳳景弘,果然見他緊抿着嘴脣,圓臉上滿是陰霾之色,大眼裡竟然是黑沉一片,裡面似乎正醞釀着一場風暴,垂落在身側的小手用力的緊握成了拳頭,因爲異常的氣憤,小小的身子還顫抖了起來。
蓮心怕他一怒之下做出些什麼事來,忙一把抱住了他走到一旁坐下,將鳳景弘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着,低頭柔聲的對他說道:“景弘,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還沒有查清楚,你先不要急,佳唯只是說在太后娘娘身上聞到了這種味道而已。說不定是太后身上也穿了這樣的衣服,所以佳唯才聞到了這種味道呢。”
蓮心實在是不想幫馮君蘭說好話,但是爲了安撫景弘,她不得不這樣做。即使景弘心裡對馮君蘭已經沒有期望了,但是不管怎麼說馮君蘭都是他的親生母親。
自己的親生母親對自己沒有一絲愛護也就算了,現在還有可能是下毒毒害疼愛自己的皇祖母的兇手,他心裡的打擊有多大可想而知了。
每一次馮君蘭總是能讓他更加的失望,更加的痛恨,更加的厭恨爲什麼她會是他的親生母親。如果不是親生的他也不會那麼的失望,那麼的難過。馮君蘭完全顛覆了世人對母親的定義和形象。她是一個自私自利到了極點的女人,在心裡只有她自己,最愛的人也是她自己。
鳳景弘低着頭垂着的眼眸裡閃過一絲陰霾,“皇嬸,你不用安慰我的,這件事只有她纔會做。在皇宮裡敢對皇祖母下手的人只有她。”也只有她最喪心病狂,什麼事都能做得出,絲毫不顧忌自己的身份。
鳳宸睿也走到一旁坐下淡淡的道:“既然早知道她是這樣的人那你還失望什麼?難道你對這位母親還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不成?”
“阿睿!”蓮心不贊同的看了他一眼。
季佳唯這纔回過神來,想到太后豈不是皇上的母親嗎?那就是太皇太后的媳婦了,小皇帝知道自己的母親要下毒毒死自己的皇祖母,這……的確是有點讓人接受不了的。而且看起來小皇帝似乎和自己皇祖母的感情要比和自己親生母親的要好啊。
啊,她剛纔是不是應該私底下告訴小姐這件事,瞞着小皇帝的比較好?看着如此可愛的小正太這副模樣,就連一向不太喜歡小孩子的她都有點心軟了。
季佳唯難得的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愧疚不已的走了過去,想了半響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此時的小正太,硬憋了半天才冒出了一句:“小正太,你別難過了,如果你想報仇的話我可以幫你,我給你一顆絕世毒藥,讓你給那個太后吃下去,爲你的皇祖母報仇,你看怎麼樣?”
蓮心抱着鳳景弘的手一鬆,差點讓坐在她大腿上的鳳景弘摔下去。鳳景弘也是一臉詫異的望着季佳唯,好像不敢相信她說的話一樣。
修養極好的鳳宸睿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蓮兒身邊的這個人實在是……實在是讓人無話可說!
慫恿兒子去毒殺親母這種事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
蓮心忍無可忍的低叫道:“佳唯,你胡說什麼呢!?”
鳳景弘半響後才閉上了自己因爲太過驚訝而張大的嘴巴,慢騰騰的問道:“你知道太后是朕的母親吧?”
鳳景弘嚴重的懷疑季佳唯不知道太后是皇上的誰,所以她才說出了這麼驚悚的話。
季佳唯點點頭,“我當然知道啊。太后就是皇上的孃親,太皇太后就是皇上的祖母,太后的婆婆,攝政王就是皇上的叔叔,太皇太后的……嗯,應該是兒子,太后的小叔!是這樣的關係吧?”
嘻嘻,她沒搞錯吧,雖然這關係聽起來好像很繞人,但是她還是可以搞清楚的。說起來南越的皇宮裡這幾個人的關係還是挺簡單的,不像歷史上有些皇室裡的關係,簡直就是亂七八糟,說一遍都聽得讓頭昏腦漲的,更不用說理清楚其中的關係了。
她的歷史是最差的!是她的恥辱!不提也罷!
鳳景弘面色怪異的望着她道:“那你還叫朕去毒殺自己的親孃?”腦子沒事吧?
季佳唯一怔,然後皺了皺眉呆呆的喃喃着道:“哎,是哦,我還真是一下子沒想到這點。這真是不好辦了,一個是親孃,一個是親祖母。”
喃喃自語了半天后季佳唯正色道:“沒關係啊,就算是親孃又怎麼樣?誰說做兒子的就一定要無條件的奉養自己的母親了?如果這個母親從來沒有盡過應該盡的責任,那做兒子就不必將她當做是母親看待了。感情的付出也是相互的,就算是母子之間也應該是。”
她可不認同那些愚孝的行爲。做子女的應該贍養孝敬自己的父母,但是她覺得這是建立在正常的父母和子女之間的關係上,那些不正常的,例如將孩子生下來之後就不管不顧,甚至是虐待的,那孩子爲什麼還要傻傻的將這對父母當成菩薩一樣供養起來?狗屁!
如果她的父母在將她生下來之後就沒盡過做父母的責任,她頂多就是給一筆錢給他們,讓他們衣食無憂,其他更多的還是別想了。如果他們以爲仗着是自己的父母就可以肆意傷害自己在意的人,那她是不會客氣的。
至於別人說什麼,在意得了那麼多嗎?這個世界上的人千千萬萬,如果要在意別人說什麼,豈不是要累死?自己活着舒服問心無愧就好了嘛。
季佳唯的想法很簡單,也很直接。就跟她當初會答應留在蓮心身邊的道理是一樣的。她覺得蓮心認識到她的價值,珍惜她的才能,可以善待她,支持她的工作,所以她就留下來,甚至是認她爲主都行。因爲她覺得蓮心值得她這麼做。
鳳景弘剛合上的小嘴又驚訝的張大了,發覺這個季大夫說的話比皇嬸說的話更加讓人覺得震驚啊,難怪她會和皇嬸混在一起了。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麼?
季佳唯看到鳳景弘呆愣的樣子拍了拍胸口道:“如果你不好意思的話,你說一聲,我可以代勞。只是你得先免了我的罪才行。”
在古代謀殺太后可是誅九族的重罪,雖然她沒有九族啦,但她還是很愛惜自己的小命的,重來一次的機會可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得到的。也不知道是她前世做了多少好事才換來了這麼一次重生的機會,當然要好好珍惜了。
鳳宸睿嚴肅的用力咳了一聲,打斷了季佳唯的荒唐言論。
蓮心也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對鳳景弘說道:“你別聽她胡說。這件事我們先查清楚再決定怎麼處理吧。畢竟現在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太后娘娘做的。”
看到大家都不領情,季佳唯託着腮有些憂傷的嘆了一口氣。蓮心又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現在天色已經漸漸晚了,想到自己封鎖了永壽宮的消息,鳳宸睿想了想決定先稍微等等,等天亮了再說,到時候母后解了毒他也能安心多了。
季佳唯又被趕回去配解藥了,好在配這個睡美人的解藥對她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但配出解藥之後也已經是四個時辰之後了。季佳唯頂着一雙熊貓眼將解藥交給蓮心之後就讓人將她帶到偏殿裡,倒在牀榻上不管不顧的呼呼大睡了,看得蓮心一陣好氣又好笑。
第二天天矇矇亮的時候蓮心就在孫嬤嬤的幫助下,將解藥喂太皇太后喝下了,大家都緊張的守在牀榻前等了兩刻鐘才見太皇太后緩緩的睜開了眼。
“老祖宗,你總算是醒了可嚇死老奴了!”孫嬤嬤激動的跪在太皇太后的牀邊。
“哀家這是怎麼了?”太皇太后還不知道自己中毒又救回來了,她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昨天午睡突然覺得不太舒服這件事上。
蓮心小心翼翼的扶着太皇太后坐了起來,孫嬤嬤忙將一個軟枕墊在了太皇太后身後,讓她舒舒服服的靠着。
太皇太后看着蓮心面上有些倦容,不由得關心的問道:“蓮兒,你是不是昨日就進宮瞭然後一直守在哀家牀前?哀家已經說了並無大礙,孫嬤嬤她們就是瞎緊張。”
孫嬤嬤聽到太皇太后的話眼睛裡泛着淚,忍不住道:“老祖宗,您是不知道,您不是身體不舒服,您是中毒了!”
太皇太后一怔,“什麼?哀家中毒了?”下意識的將目光移向了身邊的蓮心。
蓮心輕嘆了一口氣道:“老祖宗,你的確是中毒了,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毒已經解了。阿睿現在正在着手調查這件事,景弘昨晚在這裡守了一晚,我見他有點累了,待會兒又還要上朝就讓他先去休息一會兒了。”
蓮心話音剛落,就聽到了一陣腳步聲,鳳景弘的聲音也傳了進來。
“朕聽說皇祖母醒了是嗎?”
鳳景弘一踏進來就看見了靠在牀上的太皇太后,正笑吟吟的望着他,他眼睛頓時一紅,快步走了過去,像小時候那樣依偎進她溫暖的懷抱裡,緊緊的抱着她。
“皇祖母……可擔心死孫兒了。”
太皇太后想着伸手摸了摸鳳景弘的頭道:“嚇壞景弘了吧?皇祖母現在沒事了,別怕。”
鳳景弘在太皇太后的懷抱裡歪膩了一會兒,到了上朝的時間才依依不捨的去上朝了。
孫嬤嬤等人也退下了,就剩下太皇太后和蓮心兩個人在內殿裡。
“蓮兒,你老實跟哀家說着到底是怎麼回事?哀家好好的怎麼就中毒了?”太皇太后板着臉問道。
蓮心便將太皇太后衣服上和帷幔上的事告訴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聽了氣得臉色一陣發青,嘴裡道:“好啊,真是好啊!居然敢動到哀家的頭上來了,這幾年是哀家的脾氣太好了,所以讓這些人都得意忘形了嗎?”
也難怪太皇太后生氣了,不管是以前太上先皇還在世時,還是先皇在世的時候,甚至是現在,她都是後宮高高在上的人物,是後宮的第一人。而且現在因爲皇帝還小,宮裡沒有什麼妃嬪,環境相比起太上先皇的時候簡單了許多,就得她和太后兩個人獨大。她怎麼也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人敢對自己下毒,簡直就是膽大包天,膽大妄爲!
而下毒的這個人,她用腳趾頭都猜得到是誰了,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敢這樣對她了。
“是不是馮君蘭做的?”太皇太后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問道。
太皇太后一猜就中,蓮心也不覺得意外。太皇太后在宮裡生活了這麼多年,如果連這點是都看不出來,也不會坐上後宮之主的位置,一坐就是幾十年了。
只是有些事還是要說清楚。
“老祖宗,到底是不是太后娘娘還是要等查清楚找到證據纔好說。只是季大夫進宮的時候經過太后娘娘的身邊,聞到了和老祖宗你所中的那中毒同樣的氣味,所以現在只是懷疑太后娘娘是不是參與了這件事。阿睿正在派人審問尚服局那邊的人。”
太皇太后冷哼一聲道:“除了馮君蘭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之外,沒有其他人敢對哀家下毒的了!哀家以前真是太縱容她了!如果這次的事真的跟她有關係,哀家不會再饒了她的!”
以前她容忍她,是因爲麒兒臨終前的話,她看在麒兒的面子上還有景弘的面子上才一直容忍她在後宮裡搞事搞非,沒想到最後容忍出一頭狼來了,居然敢對她下毒?她還真以爲有了麒兒臨終前的遺言她就高枕無憂了是嗎?那只是遺言可不是遺詔!
太皇太后再次後悔當初留下了馮君蘭,她的存在不但沒有成爲景弘的助力,反而成爲了阻力。麒兒糊塗她怎麼也跟着糊塗起來了呢?如果麒兒去的時候把馮君蘭也帶走,今天哪裡還有這麼多的事情?景弘也會少受罪!
而且馮君蘭這個賤人,居然敢……敢在皇宮裡和人私通!真是氣死她了,麒兒一心一意的對她,可是她居然給麒兒戴綠帽子!簡直就是混賬!丟盡了皇室的臉面!馮君蘭她死不足惜!
以前她就覺得她有點不安分,但是卻一直以爲她不管怎麼樣都是有分寸的,不至於做出什麼太過分的事。她對阿睿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但是看在她沒有做出什麼實際的舉動來,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如果鬧起來瑞阿睿也是不好。
可是她到底是她高估了馮君蘭這個女人,她真是不要臉到了極點!居然敢在宮裡和侍衛私通,如果那天不是她突然起意要出去走走,身邊也沒帶多少人,到了西苑的時候又臨時支走了孫嬤嬤,她還不會撞見這個賤女人在那裡光着身子……她差點當場就氣暈過去了。
如果不是顧忌到麒兒和景弘,她定會讓她血濺當場!將她光着身子拉出去,暴露在世人面前,再將她凌遲處死!還要誅她的九族!居然養出了這樣不知羞恥的淫娃蕩婦,還嫁進了皇家,不可饒恕!
太皇太后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無意之中撞見的醜事,登時被氣得眼前一陣發黑發暈,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嚇了蓮心一跳。
“老祖宗,你別生氣,先冷靜冷靜,小心身子啊,爲了不值得的人把自己的身子氣壞了可不划算。”蓮心一手扶着太皇太后,一手輕柔的在太皇太后胸前輕拍着,幫她順着氣。
太皇太后側頭看着蓮心,只見她面上滿是真切的擔憂,太皇太后眼神一晃不禁感嘆道:“如果當初麒兒娶到的人像蓮兒你一樣那就好了。”或許麒兒就不會英年早逝,留下景弘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獨自面對這一切了。
蓮心笑了笑道:“是老祖宗太過讚譽我了,我其實也沒老祖宗說的那樣好。”
太皇太后眼一瞪,說道:“誰說你不好了?哀家說你好就是好。”
“好好好,老祖宗說什麼就是什麼。老祖宗你現在就什麼事都不用管了,先好好的養身體,毒雖然解了,但是到底傷身,以後可得注意,不能像以前那樣了。”蓮心面含笑容,耐心的說道。
太皇太后面上的笑容一收,淡聲道:“這次哀家的毒如果真的是馮君蘭下的,就絕對不能再姑息她了。她留着始終都是個禍害。”
皇家的事蓮心覺得自己不好插嘴,於是道:“阿睿待會兒就該過來了,老祖宗還是和阿睿商量看看吧,畢竟這件事牽扯到了太后,處理不好傳到前朝去影響也不好。”
馮君蘭大概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纔有些有恃無恐的感覺。因爲她是太后,不能像普通的嬪妃那樣隨便就處置了。
想想蓮心也是想吐槽那位先皇了,到底是什麼樣的眼光纔看上了馮君蘭這個女人啊,但凡有點眼力的人都能看出馮君蘭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了,他居然還娶她做皇后,真是夠了,這人的眼光和阿睿的眼光真是沒法比!
好在阿睿沒有像他那位先皇大哥一樣沒眼光,喜歡一個披着美人皮,實則上卻是骷髏骨的美人。
蓮心在吐槽先皇的時候還不忘表揚下自己的男人,也間接的表揚下自己。
太皇太后望了眼蓮心,笑了笑不說話。
另一邊鳳宸睿派人尚服局將相關人士全部捉了起來,這麼一來,太皇太后中毒的事就瞞不住了。這個時候他也沒想瞞住,母后的毒已經解了,現在是要揪出兇手,他心裡也猜到了這件事鐵定就是馮君蘭這個女人做的。
鬧開了,最後查出來是她做的才更好處置,謀殺太皇太后這個罪名足以將她搬到冷宮度過餘生了吧?還有她的太后之位也別想要了!
母后因爲皇兄的關係可以有所顧忌,景弘因爲她是親母也不能動手,但他和馮君蘭什麼關係都沒有,他是攝政王,他想廢了她,易如反掌。
以前是他太仁慈了,他不應該顧念到皇兄臨終前留給他的話,讓他護着馮君蘭不讓她受到欺負,讓她在他駕崩後依然可以享受無上的光榮和榮華富貴。
如果馮君蘭是個聰明的懂得收斂的女人,那他是真的不介意履行對皇兄的承若。但是馮君蘭她是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他了。皇兄不能因爲一個女人就將自己的母親和兒子置之於不顧,這不是一個男人所爲,更加不是一個君王所爲。
鳳宸睿大肆的將尚服局的人捉了起來,不但後宮里人人都知道了,甚至是前朝上也都知道了。
鳳景弘在上朝的時候對着滿朝的官員將太皇太后中毒的事說了出來,引起了滿朝震驚。
太皇太后可不是普通人啊,那可是和太上先皇一同走過了數十個春秋後又輔助過先皇,現在依然健在,繼續和攝政王輔助教育皇上的人啊!可算得上是他們南越的第一女人了。
現在居然有人敢對太皇太后下毒?絕對不能輕饒了,必須把真兇捉出來,狠狠的懲罰,以正風紀和皇室威嚴!對太皇太后下毒分明就是在蔑視皇室,將整個南越的綱紀法規不看在眼內,這種人捉到了就算是碎屍萬段也不以爲過。
一衆大臣在朝堂上嚴辭要求皇上儘快緝拿兇手,然後繩之於法雲雲的,鳳景弘也異常嚴肅威嚴的說一定要將下毒之人揪出來,絕對不會讓兇手逍遙法外。
太皇太后中毒了這件事很快就傳出了宮,溫瓊淵等人聽到這個消息心裡不禁一沉。果然是太皇太后出事了,在皇宮裡敢對太皇太后下毒的人屈指可數,他們心裡都有了懷疑的人選。
只是蓮兒還在宮裡,他們擔心的是蓮兒會牽扯到這件事裡惹來一身腥,但是他們又沒辦法進宮,只能在府裡乾急了。
棲梧宮裡馮君蘭聽到太皇太后中了毒但是毒已經解了的時候驚得從軟塌上猛的坐了起來,差點摔了下來。
“那老太婆的毒解了?”馮君蘭瞪着一雙嫵媚的眼不敢置信的問。
陳姑姑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娘娘,那邊傳來的話是這麼時候的。聽說現在已經清醒過來了,而且……”陳姑姑猶豫着不敢說下面的話。
“而且什麼,說!”馮君蘭用力的一拍,拍在軟塌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整個人瞬間就不好了。
“太皇太后不但醒了,精神看起來還很不錯,中毒對她似乎沒有影響。而且攝政王已經找出了中毒的原因就在那幾套冬衣和帷幔上,正帶着人往尚服局去呢。”
馮君蘭地站了起來,然後又軟軟的倒回了軟塌上,嘴裡喃喃自語道:“不可能啊,怎麼會查出來?不是說這個毒整個南越沒有一個大夫知道的嗎?那現在是怎麼回事?不但解了還知道了這個毒是怎麼中的,那……”馮君蘭不由得一陣心慌。
陳姑姑見狀忙安撫道:“娘娘,你不必驚慌,這件事和咱們沒關係。”陳姑姑在沒關係三個字上咬了重音。
馮君蘭用力的閉了閉眼迅速冷靜了下來,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冷然了。
“哼,這個老太婆倒是命大,這樣都不死!”馮君蘭咬牙切齒的說道,眼睛裡滿是怨毒之光,嬌媚的面容在大殿層層的紗簾遮擋下若隱若現,面上的猙獰之色也是時隱時現,看得陳姑姑心裡不禁哆嗦了下,趕緊垂下了頭。
“尚服局那邊審問出什麼了嗎?還有這件事是不是鬧得人盡皆知了?”
陳姑姑斟酌了一下說道:“殿下這麼一鬧估計就是沒想着隱瞞,而且皇上在今天上朝的時候也說了太皇太后中毒的事。可能是知道瞞不住了,所以纔想着說出去吧。”
陳姑姑不敢說皇上和殿下這次恐怕是惱火了,想着將事情鬧大,等到捉到兇手的時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處理了。
陳姑姑更加不敢說自己這次隱隱覺得娘娘似乎會……她心裡有一種恐懼不安正在迅速蔓延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