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管家的人去秋香苑請李錦悠的時候,蘇氏依舊還在昏睡沒有清醒。李錦悠吩咐天璇和報信歸來的青黛兩人好生照看蘇氏之後,就跟着餘管家的人去了李修然的院子。
她到了那裡時,鼻青臉腫的李景鑠早就已經到了,見到她也來了之後就惡狠狠的瞪大了眼,那模樣恨不得把她吞下去。
李錦悠淡淡看了他一眼,垂着眼簾走到李修然身前,朝着他行了一禮之後聲音沙啞道:“父親。”
“你還知道我是你父親?”
李修然手中茶杯“砰”的一聲落在桌上,心頭怒火四起,原本準備喝罵出聲,可當他擡頭看着眼前神色憔悴的少女,目光落在她微腫泛紅的眼圈上,不知怎的突然一虛,只是極爲冷硬的開口。
“你和你母親不顧府中聲譽執意回了慶國公府,惹得京中流言四起,人人笑話我丞相府也就罷了,你居然敢擅自出京前往廣陽,還一去就是半個月。你知不知道你是個還未出嫁的女子,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胡作妄爲?!”
李錦悠面無表情道:“女兒自知不該擅自離京,更不該一去半月毫無消息,還請父親責罰。”
李修然見她這麼幹脆利落的認錯,連半點辯駁之言都沒有,原本準備好想要教訓她的話頓時憋在了喉間,只覺得一股氣憋在心口上不得下不得,只能強撐着怒色轉聲道:“是你讓蘇歡和婢女當衆毆打你大哥的?”
“是。”
“爲什麼這麼做?”
“因爲他該打。”
李錦悠面無表情的說完,李修然就再也忍不住怒氣,一拍桌子怒道:“你放肆!他是你大哥,是朝廷命官,你讓人當衆毆打他,你置你大哥聲譽於何地,又置丞相府於何地?你往日跋扈也就算了,我當你是小女兒任性,可是你這次居然鼓動蘇歡毆打你大哥,還縱容婢女放肆,你眼裡還有沒有長幼尊卑,還有沒有把你自己當丞相府的人?!”
“你可知道,翰林院侍講升遷,這位置本該你是大哥的,可是如
今被你這麼一鬧,你大哥名聲受損,你是想要毀了你大哥的前程,還是想要斷了我丞相府的將來?!”
李錦悠淡淡擡頭,看着因李修然怒罵而幸災樂禍的李景鑠,眸子裡劃過淡漠嘲諷,背脊挺直的看着李修然說道:“翰林院中之人都是天子近臣,士子表率,仁義禮德,孝恭謙順。就算侍講之位空下來,也輪不到他上去,因爲他不配!”
李景鑠被話中毫不留情的鄙夷和諷刺氣得臉上通紅,那些青腫更顯猙獰。
李修然面對面無表情的李錦悠,更是氣得麪皮發抖。
在這丞相府中,他就是天,就是一切,什麼時候輪到人這般忤逆?
面對毫不知悔改的李錦悠,李修然心中氣急,順手就拿着桌上的茶杯朝着她臉上砸了過去。
李錦悠看着疾射過來的茶杯,眼色一沉,連忙伸手擋在臉前,那茶杯“砰”的一聲砸在她手上碎裂開來。滾燙的茶水全部倒在她手背和小臂之上,而破碎的瓷片更是劃過她手腕的肌膚,留下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
衣裙溼了大片,被茶水燙到的地方更是傳來一陣刺疼,李錦悠卻只是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狼狽,聲音低沉卻笑得寒涼:“父親這般狠辣,竟是想要毀了我的容貌嗎?”
如果不是她擋的及時,這滾燙的熱茶落在她臉上,就算不毀容也會被燙傷。
女子的容顏就是第二條命,李修然卻是毫不猶豫的要取了她第二條命,他當真是狠得下心來!
李修然原是氣怒將茶杯摔了出去,根本沒想過會這麼湊巧落在她臉上,此時看到李錦悠滿臉寒涼的樣子,他忍不住心頭一縮,就想要開口辯解,誰知道李錦悠卻已經輕撫着手上的傷口,看着上面的血跡冷笑着開口。
“這是第二次了。你不問緣由,不問因果,不分對錯就動手傷我,只因爲你看重的兒子幾句妄言,你就認定是我的錯,認定是他受了欺辱。你可曾想過,慶國公府和相府歷來交好,表哥爲什麼會打他,你可又曾想過,他此去廣
陽到底做了些什麼事情?”
“上次你爲了六妹打了我一巴掌,這次你爲了大哥不惜要毀了我容貌,下一次是不是不需要理由,只要出了什麼事情,隨便誰說上幾句,做錯的人就是我,而在你眼裡,我李錦悠這條命就這般不值錢?”
李錦悠看着語塞的李修然,言語寒涼:“其實有時候我真的在想,到底是因爲我做的不夠好,得不到你的疼愛,所以你才從來不在意我是否委屈。還是因爲我這個女兒的存在根本就不是你想要的,所以謀算如你,也會寧願裝作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不知道,只憑着幾句流言蜚語,就容忍其他人這麼肆無忌憚的欺辱於我?”
“父親,若有一日我礙着你在乎的人的路,你是不是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我爲她騰路?”
李修然瞳孔猛的一縮,不僅是因爲李錦悠話中的狠辣涼薄,更覺得她話中有話,心中發虛。
李錦悠的這些話針對性太強,強的就好像她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甚至知道了他心底深處的打算,這種被看穿一切的感覺讓他覺得毛骨悚然。
這麼多年,他多番算計,小心籌謀,好不容易纔走到了今天這一步,眼看着只要繼續下去,就能達成他心心念唸的目標,如果在這個時候被李錦悠發現了什麼,他所做的一切就全都完了。
李修然緊緊握着拳頭,掌心都掐出了血來,可是當擡頭看着李錦悠那滿是倔強的眼神之時,卻是心頭一鬆。
李錦悠絕對不可能知道了他的計劃!
她性子倔強,從不服輸,面對他時甚至敢直言頂撞。如果她當真知道了那件事情,以她眼下這般強硬的性子,恐怕早就鬧的天下大亂,而慶國公府的人也早就找上門來,又怎會完全沒有動靜。
李修然想到這裡,心頭一鬆,只覺得是他太過多疑胡思亂想,面上毫不猶豫的沉聲厲喝道:“你胡言亂語什麼,是你做錯了事情,攛掇他人毆打親兄,還挑撥慶國公府和相府的關係,如今還敢砌詞狡辯,你給我跪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