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初謝過兩人,將藥交給太醫爲孟玥診治,並安排兩人在府中住下,關懷備至。
知曉來了,孟天昊緊張得像個小媳婦,說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生怕說錯給她不好的印象。沫兒看在眼裡,暗下問:“那麼緊張她,你喜歡她?”
孟天昊不否認。
沫兒有些鬱悶,“那這事情大發了,這兩人便是今天私闖你家的小賊,霍風傷了你心上人的哥哥,昊兒,你的情路不順啊!”
孟天昊想了想,“只是個誤會!”
“希望你的心上人通情達理吧!”沫兒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道:“我也要住你家,看看你的心上人是什麼人,親自爲你把關。”
“那你怎麼向宮裡人交代?”
沫兒狠狠鄙視她,“昊兒,心上人來了就不想事兒了是不是?我不用交代,只和父皇說一聲便可。你這腦子追女孩子可不行。”
“喔,不過知曉,不,雲霓此行瞞了身份,你可別說漏嘴了哈!”
“知道知道。”
君雲逐並非宋青親生,納蘭初本以爲宋青回到齊王身邊,這孩子的下場必定慘,卻不想宋青竟讓他做了世子,且還是在宋青有兒子的情況下,這讓納蘭初詫異無比。
看君雲逐的修養通身氣派,如齊王當年,而現在這孩子還沒長成,待他及冠,必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宋青對他好,會不會有什麼算計?
納蘭初這樣想着,面上不顯,只一個勁兒對兩兄妹好。
誰讓君雲霓是她家昊兒萬分中意的媳婦呢。
說到自家兒子,納蘭初就有些咬牙了。瞧他這點出息,平日裡的睿智都到哪裡去了,怎的凡事碰到知曉就不行了?他自己害羞半天,人家知曉看都不看他一眼。
簡直了!
多些見面機會總是好的。聽說君雲逐傷着了,納蘭初便獻計讓兒子親自送藥去。
夜色清幽,碧波湖水面上的剪影映入院中,映上孟天昊羞澀的臉,他將藥瓶子遞給君雲霓,微低着頭道:“雲霓,今日誤會,我深感歉意,這藥你拿去給你哥哥敷上。”
“謝謝。”君雲霓淡淡道,似乎並不想與他深談。
孟天昊也意識到這點,卻仍是害羞得說不出話來。君雲霓知道他對她有意,但她無心,這場景,讓她有逃離的衝動。她想了想,掏出懷中黑色藥瓶遞給他,“昊世子,這是我母妃讓我帶來的,是去除疤痕的良藥,或許對聽凝郡主的傷口有利。”
孟天昊笑着接過,她沒說什麼,直接告辭。
孟天昊面顯失落,剛回房中,家裡的一幫人便衝來問情況。
沫兒衝上來問道:“昊兒,她見你臉紅了沒?”
孟天昊搖頭。
納蘭初嘆道:“這件事只有我們昊兒臉紅的份兒,想也知道雲霓不會臉紅。那昊兒,你趁機告白了沒?”
孟天昊搖頭。
孟聽凝注意到他手中的黑瓶子,不解道:“這不是母妃讓你送去的藥,那這是……”
“雲霓讓我給你的,說是於你額上的傷口有利。”
孟天昊將藥瓶給孟聽凝,見她面上的驚喜之色,長久以來的內疚少了些,同時對君雲霓更喜歡得緊了。
“還有藥,嗯,這襄陽郡主人不錯。”沫兒輕輕點頭。
襄陽郡主是君雲霓的封號,沫兒對君雲霓的認知並不壞,因鳳傾長公主對她高看幾分,所以即便有近日闖恪王府之事,她也不很惱。
孟天瑜人矮,整個人只能夠到孟天昊的腰,他擠到中間,輕輕扯着哥哥的衣衫,小聲道:“襄陽姐姐還給了你什麼,有沒有好吃的東西?”
孟聽凝一掌拍去,“你個吃貨!”
想到君雲霓的笑顏,孟天昊的心柔軟得不像樣,臉上抑制不住甜意。
納蘭初瞥他一眼,道:“瞧你這樣兒,好了,現在你父王也脫離危險了,雲霓在府上住的這幾天,你就什麼都不用管,只放心追她便是,不懂的可以找你父王請教,母妃和沫兒也能幫你出謀劃策。”
孟天昊點頭應道。沫兒卻連連擺手,“我不行,衛長元把我搞得暈頭轉向的,我怕誤導昊兒。”
“衛長元你還沒搞定?你父皇不幫你出主意?”納蘭初微微詫異。
沫兒癟嘴道:“父皇只說男人需要征服感。”
這話倒是正理,納蘭初握住嘴巴笑道:“嗯,男人確實喜歡征服。你問昊兒對知曉有沒有徵服感。”
沫兒朝他看去,孟天昊又是臉紅點頭。
想到衛長元的面孔,沫兒道出一句,“衛長元對我沒征服感,我對他倒是挺有徵服感的。”
見孟聽凝沒怎麼說話,納蘭初便問怎麼回事。
誰道孟聽凝說了一句,“襄陽姐姐的哥哥好帥氣!”
納蘭初一怔,隨即道:“聽凝,母妃事先警告你哈,這男人不是你能駕馭得了的,知道不?”
孟聽凝輕喔了聲,低下了頭。
不知君雲霓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孟天昊便決定每種類型都試試。
第二天早餐時,孟天昊做個暖男大獻殷勤,但事與願違,君雲霓兩兄妹都露出了絲厭惡。
納蘭初心裡咯吱一聲,看來雲霓討厭暖男。
於是上午逛街,孟天昊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做個見義勇爲的俠士,但君雲霓的眼中泛不起一絲漣漪。
沫兒忙提示孟天昊收手,將扮欺壓百姓的暗衛喚回去。
而後,孟天昊暖男俠士都不做,轉行冰山男,但沒扮多久便破功,因爲君雲霓對君雲逐說,“哥哥,我最討厭冰山。”
……
後來,一系列的溴事兒引出,剛恢復過來的孟玥將他披頭大罵一頓。
“追女人可不能這麼追,你扮得樂此不疲,人家當你是神經病,此事就此打住。既然想一輩子與她在一起,那便用你最真實的性格,也別患得患失,照常相處便是。”
“喔!明白了。”
“和她進行到哪一步了?”
孟天昊頗爲頭疼,“好像,她似乎更不喜歡我了。”
“還是你的方法有誤,我也不說這些餿主意了。嗯,聽聞雲霓喜歡她哥哥,若行,你倒是能照着他哥哥的性子學學,畢竟投其所好!”
通過孟玥點撥,後面的相處便好得多,前面破壞掉的印象被拉回不少,轉眼間,君雲霓兩兄妹便要啓程。
儘管不捨,卻也無奈分別。
別後,孟天昊的精神面貌下降不少,納蘭初勸道:“再過幾月是你十二歲生辰,生辰一過你便去找她吧,記得,女孩子一般都不喜歡總是害羞的男孩子,母妃就不喜歡。你後面可不能無端臉紅了。”
孟天昊點頭。
納蘭初又道:“我記得宋青曾說幫你追,你放心,有她孃的幫忙,定會事半功倍。”
“她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孟天昊問道。
納蘭初想了想,“母妃也不知道,不過既然宋青喜歡齊王,那雲霓喜歡的類型總不會比齊王出入太多。但要注意,可別和齊王一樣與其他女人搞出孩子,宋青爲何接受君雲逐我不知道,但女人都喜歡獨一無二。”
孟天昊似乎明白了,雙眸亮了許多。
孟玥傷勢漸好,見納蘭初的時間卻漸漸少了。
受傷時有納蘭初日夜照看,痊癒便沒這待遇,連養傷之處都從望玥閣挪去洛閒居。
於孟玥而言,若能一直傷着,便能一直見她,挺好,只是看她臉上的焦慮,便生生放下刻意不痊癒的心思。
孟天昊暗下勸道:“父王,你爲母妃做的事情不少,譬如皇祖母宮中,你留下防皇祖母傷她,又譬如這次,爲了她,你負傷而歸。你的付出不能隱瞞母妃,否則,重歸於好該到何時?”
孟玥苦笑,“你不明白,有些事情你母妃不是不知,只是逃避不想面對。”
“爲何逃避?爲何不想面對?”
“五年前的事情給了你母妃心裡陰影,因爲那件事兒,我們之間信任已失。於我,她總是覺得只要相信我,五年前的事情便會重演,且這五年裡,沒有我的日子她已過慣,便更逃避不想面對我。”
“五年前的事情父王解釋了?”
“解釋了。”
“那爲何……母妃不信?”
孟玥點頭,又隨即搖頭,“或許她信了,只是怕自己相信後遭我背叛。”
“那父王就這麼與母妃耗着?”孟天昊突然一問。孟玥沒說話,眼睫毛輕顫,仿若心思被抓個現行。
孟天昊道:“父王,一輩子很短,彈指間便已過去,你與母妃都過了半輩子,兒子不希望你和母妃的下半輩子像如今這樣過活。找個時間,與母妃談談吧!”
“我……”孟玥停了口,將想要說的話吞進肚子裡。
或許,他真該如昊兒所說,找個時間,兩人心平氣和地談談。
這天,納蘭初一如既往地做飯,廚房裡油煙緩緩升起。
其實她有優越的物質條件,本不需要親手做飯,只是與孟玥在江南的那三年裡養成了習慣,因此後面不管如何,每次至少親手做一頓。
日復一日,她不覺得辛苦,只感到幸福。
孟玥摸到廚房,靠在牆邊,靜靜地看了她會兒,面裡溢出滿足之色。
納蘭初知道他在身後,卻自己做自己的,也不理他。
直到飯做好,孟玥都沒打擾她。
孟玥死皮賴臉地留下同納蘭初等人用飯,飯後也不走,繼續死皮賴臉留下。
納蘭初心裡有氣,但到底考慮到孩子們,便也沒鬧,讓三個孩子先走。孟玥想幹什麼,她留下來應付便可。
“孟玥,你想幹什麼?”納蘭初沒好氣地道。
“初兒,不是我想幹什麼,是你想幹什麼。”他深吸一口氣,看着她的眼睛道:“初兒,我們談談。”
“我跟你回來時已經把話說清楚了,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嗯,就這樣吧,王爺不該爲區區一個納蘭初停下步伐,望玥閣滿足不了你,我要休息了,請吧!”
孟玥壓住心中的沉痛道:“初兒,你打算這樣和我過一輩子?”
“這樣一輩子挺好的。”納蘭初淡淡道。
“嗯,是挺好的,我們都忍住爲對方的牽掛,只爲那所謂可能出現的情傷。你上半輩子與我攜手共築幸福,下輩子卻這般過活。”
“我沒爲你牽掛。”
孟玥苦笑,“沒有嗎,我生命垂危之時,是誰衣不解帶的照顧我,別說是婢女,誰爲我流淚,別說不是你,是與不是,我清楚得很。如今我已三十而立,你也差不了多遠,我們的日子不多了,初兒,難道你只想這麼糊里糊塗了此殘生?”
她的心顫了顫,時間過得很快,或許明天便已老去,不多的時間裡,她仍要如此倔強?
心有些迷惘,但口上卻依然不鬆,“我不糊塗。”
“你只對我糊塗。”
相較前幾日,他的臉色好了許多,也許正是這不似如紙般的蒼白與虛弱讓她對他又硬了心。她始終不願承認,其實在見到他生命垂危之時,腦中一片空白,只希望他能安然度過。
她不願承認,自己對他有一種莫名的信任。
當年私奔,她對他一無所知,連喚的名字都是假的,卻仍能義無反顧與他攜手天涯。
幾次遇險,她都深信孟玥能救她於險境。
此次她被陸舒抓走,醒來時孟玥已負了重傷,她甚至不用問就知道這傷是哪裡來的。大概陸舒說的一個交代,既是對她的交代,也是對陸舒自己的交代。恐怕當時,陸舒既試了孟玥對自己的心,也爲他以前所受的苦報復了一番。
當然,除開林倩依的事情。其實細說來,林倩依那事她也是信任他的,與林倩依有肌膚親是他親口承認的,他對別的女人有反應,卻獨獨對自己沒感覺,這也是真相。真相擺在眼前,讓她如何相信他?
“孟玥,我們這樣挺好的。我說了,你可以找別的女人,不必忍受*,只不弄出孩子就行,我會留在你身邊,也會恪守婦道不出格。我們一起照顧我們的孩子,靜看他們成婚生子。等將來我們頭髮白了,這何嘗不也是一種相守。”
孟玥沉痛道:“對你好,對我卻並不好。”
“那你想怎麼樣?”
“你知道的,重歸於好不行嗎?”
納蘭初沉默了,說到底,她還是怕背叛。
夜色瀰漫,快入秋季的冷意來襲,亦如兩人之間的氛圍。她知道孟玥不好受,但她又何嘗好受,從前的甜蜜對比如今的僵持,如烈火焚上她身,無時無刻不在煎熬。
重歸於好,說得簡單,天知道這四個字有多難。
多年沒與孟玥共處一室,如今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受不了孟玥眼裡的沉痛與熾熱,納蘭初轉過身去,就要離開。
腰上一緊,不防孟玥已奔來抱住她,手臂漸漸收緊,她睜不開,只嘆道:“孟玥,你放開!”
“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開你,納蘭初,別把我推開,我好累!”他的頭埋進她的脖頸,混雜沉痛的聲音慢慢響起,那是他的傾訴,“那天上香,我安排的隨行暗衛抵禦劫匪已經足夠,但沒想到那人是陸舒,你怕陸舒見到天瑜的臉會對他下狠手,所以主動跟他走,你知道嗎,我怕永遠失去你。你明知道我會救你,卻還讓岳母說那樣的話,你可知我聽見會多糟心?”
“後來我趕去原陽,那天晚上,陸舒明言只見我一個,我只身入宅。我想,此行兇多吉少,但我就算死了,也會拼盡全力救你出去。但幸好,陸舒似乎並不想要我性命。他讓我朝心口自殘一刀便能帶你走。我做了,他便給了我一瓶上好的療傷藥,如此,我方能將你帶回。”
“天瑜那小子雖聰明,但沒我相幫,要瞞住你們怕是不行,他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吧!你怪我嗎?不管你怪我與否,以後我還是會這樣做。誰知道恪王府的繁華能維持多久,既然天瑜生在江南,五年之久沒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生存,那他便能做你最後的保障。”
孟玥說得很慢,埋在她脖間傾吐熱氣。
這些話她雖知道,但親口聽他道出,心裡的感慨到底是不一樣的。
在他看不到的視野裡,她的眼睛多了一絲柔和,慢慢道:“你累,我也累,陸舒也說累,爲何累,只因情愛將我們都玩了一遍。你從不與我說浮心,這個叫浮心的女子貌似就是上輩子的我,上輩子,我愛陸舒不愛你,是不是?”
孟玥心裡一突,臉上多了幾分驚慌。
納蘭初搖了搖頭,繼續道:“你不說,以前我還覺得陸舒的愛莫名其妙呢,原來上輩子,你纔是小三!”
“好吧,我不知道上輩子陸舒死後,你用什麼方法阻止了我殉情。但上輩子,確實是我們對不起他,所以,若陸舒還活着,請你不要傷害他了,讓他過正常人的生活吧,他說過他想成婚,嗯,他是個男人,應當也是想傳宗接代吧!若他死了,就請厚葬他,每年上柱香,畢竟小三上位,你讓人家正室情何以堪。”
“浮心的事情你瞞了我,我也不追究了,這輩子我愛的不是他,是你,愛有寬容,你爲我的付出,我永遠都不會忘!”
“就這樣吧,我們相敬如賓,就挺好的。”
她低頭,看了眼他禁錮住她的雙臂,“放開吧,走到今天這一步,也不能全怪你不是,我也有錯。我沒有宋青那般胸襟,她能忍受齊王和別的女人生子,我卻連你和別的女人上牀都不能忍。你是個正常男人,喔不,不面對我,你纔是個正常男人,你既不能爲我正常,我也不想再爲你付出了。”
“初兒……我們再試試,行嗎?”孟玥啞聲道。
“試什麼?喔,那個啊,不行的,你硬不起來的,別做徒勞事兒了。”納蘭初淡淡道。
孟玥板過她的臉道:“初兒,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連我隱瞞浮心的事情你都能原諒,那麼只試試,又爲何不可?”
“你知道的,我們之間並不止這一件事情。”
孟玥沉聲道:“還有什麼?”
“林倩依的事情我不說了,其實還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說,你母后始終是個定時炸彈,她橫在我們之間,你不說,我不說,卻並不代表不存在。你體諒我的處境不錯,但我的危機卻永遠不會接觸,因爲每次傷害我,她不會得到懲罰,雖然會有所收斂,但意料之中的還有下一次傷害。當年,她暗示雲世子毀昊兒的臉,刺殺我,推昊兒下臺階,設計我爲你闖宮不成,三年後,又有林倩依的事情……孟玥,因爲你,我對你母后始終選擇了寬容,但我累了,沒你夾在中間,不考慮你感受,我能問心無愧地反擊她。”
“初兒,對不起!”
“嗯,所以你不要逼我。留在你身邊已是我最後的底線,孟玥,別奢求太多。”
孟玥道:“我們回江南去好不好?如今京中的事情已了,我們不留京城,去江南,那裡沒有母妃,只有我們和孩子。”
納蘭初苦笑一聲,頗有些苦笑不得,“孟玥你搞笑啊,我跟你回來,不正是因爲孩子,孩子的前程在京城,江南……你想讓孩子一輩子葬送那裡?”
孟玥搖頭,“不,不會的,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葬送前程,你若實在不放心,我們便只帶小天瑜去江南,昊兒和聽凝就留在京城讓三哥照看。”
“我不放心,我的孩子,沒在眼前我放心不下。”
他的手仍是不鬆,納蘭初有些惱怒,說了這麼久的話,他抱着不累,她站都累。如此想着,兩腿越發覺得酸酸的。聲音便不由重了些,“你放開。”
“我不放,我說了。這輩子我不會再放開你,放你……除非我死。”
納蘭初又嘆一聲,“你現在還沒死!”
不知是她的話刺激到他了,還是怎的,他倏地鬆開了她,在她舒口氣的同時,卻乍現寒光,匕見對準他胸口,狠狠一刺。
心驟然一緊,連忙伸手去擋。
他悽然一笑,她終究捨不得他,她的心還有他,只是不肯鬆口原諒罷了。
難道重歸於好就這麼難?
或許,她只是落不下面子罷了。
他們的幸福不能就這麼葬送掉,她不能做出的決定,他幫她做。
納蘭初慌忙伸出的手瞬間被擋住,耳邊響起匕首刺入肉裡的聲音,一陣心驚肉跳之下,低頭一看,正是孟玥的左手擋住她的手。心口一鬆,幸好,幸好只是手!
下一刻,面裡心裡都是惱怒,“你幹什麼?才救活你,竟又要自殺,存心折騰人是不是?孟玥你個賤人!”
孟玥看她慌忙用手帕止住他手上血流不止的傷口,那裡順着鮮血,是鑽心的疼痛,然而他的心卻比剛纔暖上幾分。
她罵,他卻笑:“我想,我就這麼一刀下去,若你阻止,便說明你還是捨不得我死,可我們不能重歸於好,我生不如死,你既捨不得我死,爲何能捨得我活受罪?若你不阻止,正好讓我去陰曹地府等着你,如此也免了生不如死之苦。”
納蘭初低罵一聲,“瘋子!”
“是啊,我就是瘋子。你再不理,我會更瘋。”
納蘭初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覺得淚水如雨下,她控制不了,也無暇控制。
他的話刺痛了她的心,生不如死?這段時間,難道自己真得讓他起了輕生的念頭嗎?這麼過分?
她怕背叛,所以覺得兩人像現在這樣,夫妻不像夫妻,親人不像親人便好,但這樣,他和她幸福嗎?
他不幸福,她……也是不幸福的吧!
她突然想,下半輩子太長,一個人太寂寞,不若將孟玥拉來陪伴她。
怕背叛,便不讓他背叛。
況且她有協議,也不怕他背叛,就當孟玥……是一個消遣的東西吧。這樣對誰都好!
她想了想,道:“孟玥,我很自私。我們可以重歸於好,只是,以前的心結我似乎放不開,若你能接受我沒以前那麼愛你,我可以……試着對你好。”
孟玥臉上頗有動容,帶血的手掌撫上她的秀髮,半晌,才輕聲道:“好!”雖然她不能保證如以前一樣對他好,但她鬆口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不是嗎。
這天晚上,納蘭初爲他處理了傷口後,這廝賴着不走,想要留下過夜。
納蘭初怒道:“你別蹬鼻子上臉,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房,今晚不行,滾回你房間去。”
“喔,那明晚我留下。”
“明晚……”納蘭初想了想,“明晚也不行,就算是大羅神仙診治,明天你的傷口也不會好,傷口不好,我睡覺還要將就你,不行。”
她才鬆口,孟玥不好抗議,便承諾手上的傷好了才搬進她房間。
她兩一和好,府中的氣氛明顯好了很多,連小天瑜都發現了,整天在她倆眼前跳個不停。
孟玥傷好的這天,納蘭初再無藉口不讓他進屋。晚上,悶騷孟玥提出兩人一起沐浴。納蘭初想着,一起沐浴還能有個搓背的人,她這幾年沒人搓過背,也不知背上的垃圾堆了幾層。當然,她沐浴勤快得緊,堆幾層垃圾並不可能。
孟玥不行的思想已經深入她心,她壓根就沒想着這廝會對她有反應,於是放心的享受孟玥的服務。
但結果……
浴室一聲尖叫,引來了外面一衆巡邏的暗衛的注意。
衆暗衛瞬間趕來將她房間圍住,問是否有刺客。
納蘭初苦着臉,要怎麼同他們說呢,刺客是沒有,但她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流氓。她還真是看走眼了,這廝到底是什麼時候對她有反應的?
隨便找了個藉口將暗衛支走。納蘭初便開始了逼問歷程。
“你弟弟什麼時候認識我的?”
“我也不知,應該是你今晚太風情,刺激了它。”
“刺激,我不過什麼都沒穿,刺激個什麼。你和別的賤人啪啪的時候那才叫刺激。”
孟玥沉聲道:“除了你,我沒和別人啪啪!”
納蘭初不信,輕哼道:“誰知道呢,好了,你也不用狡辯了。你弟弟今晚行不行?”
“怎麼,想要了?”
納蘭初狠狠掐他手臂,“行不行倒是說話啊?”
“行,順便將這幾年缺了你的都不上。”
於是,兩人補到天明。翌日,孟玥上完早朝,瞧着無事又溜進她房間,又開始補,幾天幾夜下來,兩人都成了黑貓眼。
納蘭初連連求饒不要,孟玥不依,她道:“搞得好像你禁慾了幾年似的。”
“初兒真聰明,爲夫就是禁慾幾年了。嗯,你別扯遠了,又來……”
“啊……不要啊……”
這幾天,納蘭初很忙,飯也不做,幾個孩子都道母妃變懶了,但實際上,不是母妃變懶,是父王變勤快了。
一年後,宮裡送了三個美人,由林嬤嬤親自領來恪王府。這三個,當是膚如凝脂,腰若扶柳,桃花面丹鳳眼特勾人。
納蘭初暗罵不愧是妖精。
敢情這一年裡自己從未進宮見婆母,婆母憤怒給她教訓了?
又是送美人,送他~孃的美人。
納蘭初大大非常不給謙貴妃面子,讓林嬤嬤自個兒說半天不理她不論,還當着她的面教導自家閨女道:“聽凝啊,母妃警告你兩件事兒,第一,以後找男人婆母不能忽略,母妃的親身經歷是反面教材,你要引以爲戒。第二,男人都是偷腥的貓,有時候不僅需要抓住男人的心,還要猛力打擊妖精,什麼剝皮抽筋的,別怕外人道你毒婦,聲明神馬的能當飯吃?無所不用其極防地妖精守住自家男人財產纔是正理。”
林嬤嬤面有尷尬,孟聽凝想了想道:“以後我要找父王這樣的男人。”
父王?你父王也不是個東西!
不過話說,重歸於好這一年裡,他也算是好男人楷模!
“嗯,你父王這樣的勉強吧。”
兩母女說了半天,林嬤嬤又提示道:“恪王妃,這三位姑娘……”
納蘭初大手一揮,“和我說幹什麼,我不管這事兒,自己找王爺去。”
“可這事兒理應王妃管。”
納蘭初語氣開始不善了,“誰他媽的納妾誰管。”
“不合規矩。”
“我恪王府規矩就是如此,你既來了恪王府,遵的規矩也是我恪王府的。”
林嬤嬤訕訕道:“那敢問王妃世子在哪兒?”
納蘭初愣了,這幹昊兒什麼事兒?只聽林嬤嬤道來:“世子已滿十二,房事理當初涉,因此太后特賜三位美人。”
也就是說,這三位美女不是賜給孟玥暖牀的,是賜給昊兒用來調教牀笫之術!
他媽的,她兒子才十二歲就被拉上牀,簡直了。
作爲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進步青年,納蘭初接受不了兒子這麼早就經歷這事兒,便很霸氣地將這幾個美人給打發了。
待兩父子外出回來,納蘭初先拉着兒子問:“今天林嬤嬤帶了美人來,說是給你練房中術的,你怎麼看?”
“喔,這個父王和皇祖母都給我說過,我想着,既然女人不會喜歡碰過別的女人的男人,爲了雲霓,那這事兒也就罷了,我同皇祖母說清楚了,不曾想她竟還將人帶入府中!”
原來此事純屬謙貴妃吃飽了撐的,納蘭初送一口氣。
這就好,否則若她兒子也想要美人,那自己豈不還得違心地給他找女人去!嗯,兒子能這麼想自是最好,第一次嘛,怎麼着也得留給心愛的人!
納蘭初拍了拍他肩,笑道:“昊兒放心,那些個美人母妃已經幫你打發了,你就安心去找雲霓就行。對了,你本打算十二歲生辰出發找她,但如今拖延了幾月,那目前怎麼打算的,什麼時候啓程?”
孟天昊頓了頓,“再過個把月吧,我要再長高些!”
“……”納蘭初決定,這一個月來,定要給兒子大補。
晚上,又拉了孟玥問:“今天的事情你知道了?母后給昊兒送女人,你怎麼看?”
“送就送了唄,昊兒不是沒要麼,這合你心。”
納蘭初板過他的臉,正色道:“不說昊兒,我想問你的意思……你從實招來,當年母后是不是也給你準備過?”
孟玥愣了一愣,隨即笑個不停。
納蘭初臉色越來越不好看,見他不急着解釋還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在他身上打了幾下,“讓你笑,讓你笑,你說,與我成婚之前,你上了多少女人?”
孟玥柔聲笑道:“沒有,這輩子我就你一個。”
“爲何?母后給你送上門來的,你不想泄慾?”
“想。”
納蘭初怒目圓睜,孟玥又笑,“想歸想,但我每每一閉上眼睛,就想到你上輩子對我的控訴,你說你不能容忍與別的女人分享,你說我髒。於是我就想,爲了你,忍一時又如何,這輩子,若能遇上你,我定要將自己乾乾淨淨地給你,若不能……那我就孤獨終老!”
聽了這話,納蘭初心裡說不甜是假的,但嘴上卻道:“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
孟玥笑,“你這小霸王,我就奇怪了,上輩子我娶張晚晴,府中妾無數,你明明是個後來居上的,卻嫌棄了我來,人家張晚晴都沒你兇悍!”
“那不一樣,張晚晴是大家閨秀,從小接受了這樣的教育,那時我小門小戶出身的,哪管什麼三從四德,什麼綿延後嗣。”
這段時間,她與孟玥談及這個敏感的話題已能說笑,心裡也放開了來,並不怎麼介意。
畢竟,這是上輩子的事情,上輩子她們都不乾淨。歸根結底,她們的愛情源於這輩子!身形結合的也是這輩子!至於上輩子,都不想計較太多。
納蘭初想了想道:“你身份尊貴,上輩子肯定幹了不少這事兒。我也不問你有過多少女人了,我只問你,你上輩子的第一次和誰?在什麼地方?感覺怎樣?”
誰?地方?感覺?
孟玥面露追憶,眼睛卻看向她。
納蘭初被看得發毛,“什麼意思,你該不會說和我吧?”
“上輩子……也就是我真正的第一次,那時我還沒大婚,一次江南之行,我中了藥,躺在樹下,一個善良的女子看見我,便想來幫我……”
說道這裡,納蘭初插了一句,“所以,你把人給奸了?”
“我……我哪裡能控制住。”
納蘭初揚天長嘆,“真是好人沒好報,你個賤人,當時就該讓你慾火焚身!”又問:“她是處嗎?你感覺怎樣?”
孟玥不理她,又道:“後來我尋思着給她一個名分,卻找不到她。再次相見,已過了幾年,彼時,她成了陸殊的妻子。”
陸殊的妻子。那這麼說來,那善良被奸、好心沒好報的女子就是自己了?
納蘭初癟癟嘴,“孟玥啊,你也別怪我嫁了陸舒,我嫁他之前都成了你的女人,都不乾淨了,你再怎麼,好歹也在我身上享受了一次。於這件事情,最憋屈的還是陸舒,妻子被別人上了,你讓他情何以堪。”
“嗯,我不怪你,只怪命運給我們開了個玩笑。”
納蘭初側目道:“說真的,那次真是你的第一次?”
“嗯。”
本以爲她要問是否以前真沒上,卻不料她道:“爽不爽?”
孟玥額線有些發黑,納蘭初忽略他的臉色,不停地搖他身道:“你回答我,是不是很爽?”
孟玥咬牙道:“沒我們這輩子爽。要不要來試試?”
“我不試,一猜都知道那次是強j,多痛啊!我有毛病才與你試強j。”
“你不是想知道那次感覺嗎?”
“嗯……”納蘭初表示很苦惱,深思熟慮了好久才道:“嗯,那就一次,只一次哈,你不許戀戰。”
*
江南某處民宅,陸舒揹着一簍丹青,推門而入。
院裡,直接可見廚房裡的女人正在忙活,他朝她一笑,將揹簍放下,便去抱房間的孩子。
孩子剛滿出生幾月,嘴裡不停吐泡泡,陸舒耐心地那手帕來擦,眼中無一絲不耐。
不多時,廚房裡的女人端了飯菜來,一家三口溫馨吃着。
那天別後,孟玥無力殺他。後來,正如他與納蘭初所說的那樣,他要成婚了,一個人太孤苦,況且,他也想有一個孩子,爲祖宗留後。
妻子是江南本地的女子,清秀的臉有幾分相似納蘭初。
說他當妻子替身也好,說他已移情也罷。總之,他愛妻子,也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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