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英聽說顏北斗回來了,馬上打後院跑了過來,一進鋪子,看到果然是顏北斗回來了,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
顏北斗聽見腳步聲,擡起眼睛看向她,神情一怔,“梅英?”
他趕緊把顏小熙放開,大步走了過去,嘿嘿一陣乾笑,有些手足無措地說:“你,你這些日子還好吧?”
“我不好!”李梅英沒好氣地說。“你還知道回來啊?我們孃兒幾個差點死在你爹你娘和你那好兄弟的手裡,你還回來幹嗎?”
顏北斗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李若君卻已經聽出了些什麼,不禁沉聲道:“英子,怎麼回事?誰欺負你了?”
宋玉傑過來道:“顏大叔,有什麼事情還是到後院去說吧!”
顏北斗沉眸打量宋玉傑,冷聲道:“你是……”
宋玉傑衝他一抱拳,“晚輩宋玉傑!”
“你就是宋玉傑?”顏北斗的眸子縮了縮,很顯然,雪染風在他耳邊沒少說宋玉傑的壞話。
宋玉傑也是個聰明的,看出他對自己的排斥,於是莞爾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宋婉月過來笑道:“他二伯,你回來就好了,先到後院去梳洗一下吧,有什麼話,坐下來說。”
顏北斗覺得宋婉月這話說的不錯,便點頭答應了,跟着李梅英一起來到了後院。
李若君是李梅英的親哥哥,自然可以去後院的內宅。
卻說顏小熙跟着顏北斗和李梅英到了後院,打發了宋月娘去給顏北斗和李若君打洗臉水,伺候兩個洗了臉,一家人這才坐下來說話。
顏北斗含情脈脈地望着自己的妻子,“我收到你的信了!你吃了苦了!”
李梅英冷哼了一聲,扭過身不去看他。
他頓時有些訕訕的,顏小熙不好插嘴,就衝宋婉月使了個眼色。
宋婉月接到她的示意,開口道:“他二伯,你回來就好了,你不知道,這些日子,他二嬸跟這幾個孩子可是受了老罪了……”
她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給說了一遍。
就見顏北斗額角青筋直蹦,一雙大手捏成拳頭,關節嘎嘣嘎嘣直響。
李若偉彷彿怕他不夠生氣,又把李梅英母女回到孫李莊之後的事情說了一遍。
“要不是二妮子運氣好,撿了個值錢的戒指賣了錢。再加上縣太爺清正廉明,把被老顏家吞掉的賣大妮子的錢判罰給了我姐,如今我姐跟這幾個孩子,還不知道淪落到哪裡去了呢。”李若偉埋怨地說。
李若君聽到這裡,蹭一下站起身,臉色鐵青道:“我回去就寫休書,我非得休了那個臭娘們不可!”
李梅英嘆了一口氣,在一旁勸道:“二哥,我勸你一句,你也別惱,這婚姻事,是大事,女人家,出一門,進一門,也不容易。你休了我二嫂,孩子就沒娘了。你一個男人,又出征在外的,孩子誰來管?這後孃再怎樣,也比不得親孃,你就算是不爲了自己考慮,也得想想孩子,二嫂便是有一萬個不是,好歹也給你生了兩個兒子。”
“那臭娘們這麼對你,你還替她說話?”李若君氣壞了,便不再聽李梅英的勸,大步走了出去。
宋婉月和李若偉一看,便也起身出去了,讓顏北斗這一家幾口人在一處說話。
顏小熙開口問道:“爹,你這次回來,打算住多久?”
顏北斗“啊”了一聲,用猶豫的眼神看着她,開口道:“二妮子,爹有個事問你,你認不認識雪國公世子?”
“你說雪染風啊?認識啊!”顏小熙不以爲意地笑了笑。“怎麼了?爹?”
顏北斗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你怎麼和雪國公世子做起生意來了?”
“哦,這件事啊,也是湊巧了……”顏小熙便編了一套說辭,只把事情一股腦地往宋玉傑身上推。
至於金瘡藥,則說是自己看醫書琢磨出來的。
李梅英道:“那孩子可幫了我們不少忙,要不是凡事有他護着,我們孃兒幾個還不知道讓人家欺負成什麼樣子呢。”
顏北斗沉默了一下,不再談論宋玉傑,而是擺着一張嚴肅臉看着顏小熙,開口道:“二妮子,其它的事情,爹不管,你能護着你娘和你姐姐、弟弟,爹很高興。爹有些話想跟你說,那金瘡藥,你就不能把方子交出來嗎?”
顏小熙沒想到,她爹才一回來,就找她要金瘡藥的方子。
她不禁發出一聲冷笑,“爹,你當兵當傻了?人家說什麼你就是什麼?你怎麼不去問問雪國公,爲什麼不能讓我們賣紙?我們不過開個紙張鋪子,雪家的人就把我們的鋪子燒了,這憑什麼?你怎麼不去想想,如果當初,我和娘在紙張鋪子裡,你今天是不是還能看得見我們?”
“二妮子……”顏北斗沒想到小女兒的口舌竟然變得這麼鋒利,不禁皺了皺眉頭。“話不是這麼說……”
顏小熙打斷他的聲音,“不是這麼說又該怎麼說?雪國公調兵攻打丐幫,總不是假的吧?你知道丐幫爲此死了多少人嗎?”
“但是丐幫也殺了雪家不少人,還燒了人家的造紙坊……”顏北斗試圖爲雪家辯解。
顏小熙面罩寒霜,冷哼了一聲,開口道:“爹,照你的意思,我開紙張鋪子養活我娘、我姐、我弟是錯的了?雪家說不準我開這鋪子,我就得乖乖地把鋪子關了。他們燒了我的鋪子,我還得感謝他們,沒有把我殺了,是不是?”
“二妮子!”顏北斗被她質問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你一個姑娘家,攙和這些生意做什麼?丐幫都是在利用你!”
“爹!”顏小熙打炕上跳了下來,眼神冰冷地望着他。“你錯了!一直以來,都是我利用丐幫的!反而是你,被雪家利用的不輕!”
說完,她轉身就向外走,不想再和顏北斗交談下去,不然的話,她還不知道自己會說出什麼話來呢。
雪家的人必定是用忠君愛國、大局爲重的那一套給顏北斗洗腦了。
而顏北斗這個大腦單純的男人,居然就上當了!
喵了個咪的,她盼了半天,沒想到卻盼了這麼個傻爹回來。
“二妮子!”顏北斗有些惱火地大聲想要叫住她。
但是顏小熙卻腳步不停地徑自走了出去,她怕她留下,會罵出什麼太難聽的話來。
她並不是一個擅長講道理的人!
有很多時候,她會認爲,拳頭比道理更能服人。
但是顏北斗是她爹,她不能對他動手!
“這孩子,怎麼變成這樣了?”顏北斗氣的直哆嗦。
李梅英不悅道:“我不許你罵二妮子,你不在家的這些日子,沒有二妮子幫我接生,我早就難產死了,沒有二妮子,大妮子現在還在宋家推磨呢,沒有二妮子,你也沒有兒子!”
“梅英,這一碼歸一碼,國難當頭,二妮子還斤斤計較,只想着掙錢,這本來就不應該!”顏北斗試圖先把媳婦說服了。
李梅英正色道:“那我來問你,軍隊管別人買藥,給不給人錢?”
顏北斗臉上的神情一僵,這不廢話嗎?軍隊採購藥品,什麼時候能不給人錢了?
李梅英冷笑了一聲,“既然軍隊找別人買藥都給錢,憑什麼找二妮子買藥不給錢?”
在這件事情上,她完全支持女兒。
“梅英,你怎麼也變得這麼不識大體起來?”顏北斗有些惱火。
“我從前就是太識大體了,所以纔會被你爹孃除了族,所以才活該讓人賣了我的兒女!”李梅英火了,從前的事情,就像她心中的一根刺,時不時地刺着她的心。
這會子聽到丈夫的指責,她生氣地站起身,用手指着門口的方向道:“顏北斗,你這到底是回來看我們孃兒幾個的,還是回來氣死我們的?你要是一心想要氣死我們,就給我滾!我這輩子都不想看見你了!”
“你……”顏北斗蹭一下站起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擡步就走了出去。
李梅英氣壞了,忍不住就跌坐在炕沿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爹,娘,你們……”顏小芳見到爹孃好端端地竟然吵了起來,不禁手足無措,想勸幾句,但是顏北斗已經走了。
她只好留下來勸慰李梅英,“娘,你快別哭了……”
顏小熙同顏北斗生了氣,徑自來到前邊的鋪子裡,坐到桌子旁邊生悶氣。
“怎麼?吵架了?”宋玉傑察言觀色,過來小聲問道。
顏小熙擡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什麼,放心吧,我能搞定!”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這是雪家的垂死掙扎,但是她也相信,只要雪家還想要她的金瘡藥,就必須接受她的條件!
“還是太心急了啊……”她喃喃自語道,這會子仔細想想,她覺得自己的做事順序出了錯誤。
她應該先賣藥的,利用金瘡藥,來站穩腳跟,然後再圖謀紙張鋪子的事。
只可惜,那時候她剛跟齊太醫學醫,她沒法子把金瘡藥拿出來。
就算她再天才,也不可能藥名都沒記全,便開始製藥了!
便是現在拿出這金瘡藥,她都有些冒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