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看,我抓的魚!”李夢凡獻寶似的舉着魚簍給王氏看。“今天晚上給奶熬魚湯喝。”
“哎呦,我們家二郎真能幹,都能抓魚了。”因爲李夢凡是和李若偉一同出現的,所以王氏知道,李夢凡不是一個人去河溝子裡抓魚,便沒有責罵他。
李家有個規矩,凡是未成年者,沒有大人跟着,絕對不準一個人去河溝子裡抓魚。
李夢凡對這個規矩很清楚,所以是看到李若偉在河裡抓魚,纔會喊着顏小熙一起去的。
幾個人回到家中,把魚交給李夢依去料理,顏小熙和李夢凡打了水,把腳上的泥洗乾淨,然後穿上鞋子。
沈紅蓮梳洗之後,便去了後院,幫李梅英照看孩子,見孩子尿布有些多,便拎了水桶出去打水,打算給孩子洗尿布。
李夢依洗了盤櫻桃端進屋,放到炕桌上,讓兩個孩子吃。
李夢凡跪到炕上,就着小炕桌,把筆墨紙硯從書籃裡拿出來,又拿出一本《童啓文》,鄭重其事地打開。
他正在上學堂,每天十篇大字是必不可少的功課。
他將書翻到要寫的一頁,這纔拿起墨條磨了墨。
顏小熙約略地掃了一下那本《童啓文》,見裡邊的字自己大概都認得,就是以前學的繁體字,學過中醫就是這樣好,大部分的繁體字都能認得。她不禁鬆了一口氣,這就好辦了,不然的話,她還要再多學一門語言,那就吃力了。
突然,顏小熙愣了一下,忍不住仔細地打量了這本《童啓文》幾眼,見這本書用的是白麻紙,上邊的字是印刷的。
只是……她猶豫地伸出手去,捻動着這本《童啓文》上邊的紙張。
根據她的經驗,這白麻紙的質地很是一般啊。
據說,古代麻紙主要的製作原材料是麻、布頭和破履。
麻紙的種類繁多,但主要分爲黃麻紙和白麻紙兩種。
白麻紙潔白光滑,背面較正面粗糙,且有草棍等粘附,質地細薄,堅韌。
而黃麻紙就是染色麻紙,顏色發黃,稍粗糙,較白麻紙略厚。
李夢凡用的這種麻紙就是白麻紙,但是質地明顯比她在歷史博物館見到的還要粗糙,而且紙質超厚,這種紙用起來雖然沒什麼問題,但是韌性比較差,如果折起來的話,十分容易斷掉。
這樣的白麻紙,分明是在製作的時候,工藝不過關。
她突然想到,如果古代的造紙術技術不過關的話,對她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商機。
若是她能做出更好的紙來,肯定會有錢掙的。
說起來她也沒法子,她前世活了三十歲,第一個技能是給女人看病、接生,第二個技能是做飯,第三個技能就是造紙,除此之外,她什麼技能都不會。
小時候,爸媽工作忙,她一直都是跟着爺爺奶奶過日子,她的爺爺除了行醫之外,最喜歡的便是寫毛筆字,她也跟着練了許多年。
除了練字,她還跟着爺爺學會了分辨各種紙張,除了一些理論的知識外,爺爺還帶她去過好幾處手工紙的產地,從造紙的原材料選擇,到製作工藝,她基本上全都學過。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她絕對可以做出質量極好的宣紙來的。
雖說她現在不差錢,空間裡那些錢足夠她用了,但是那些都不能隨便動用,至少,在她沒有一個正經營生之前,是絕對不能隨便動用那些錢的。
不然的話,她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她一個只有八歲的丫頭片子,怎麼能有那麼多錢?
而且,她既然決定要同齊太醫學習醫術,最起碼的束脩是要交的,年節禮是要送的。
雖說姥姥、姥爺、大舅和大舅母不會嫌棄她和她娘,但是她看得出來,二舅母不是個省油的燈。
無論如何,她也得找個營生,她不想讓人說她和娘在李家白吃白喝。
只是,造紙這種事情,單憑她一個小丫頭是做不了的,還得從長計議纔是。
李夢凡磨好墨,拿過毛筆,蘸飽墨汁,在一張紙上寫下一個字。
寫完以後,他興沖沖地說:“二妮子你看,這個字念‘繁’,繁星的繁,你認得不?”
顏小熙搖了搖頭,“不認識!”
她可不能表現得太天才,也免得讓人疑心。
“你也寫一個!”李夢凡把自己的毛筆遞給她,又在她面前鋪上一張白麻紙。
顏小熙笑着接過毛筆,在這張白麻紙上寫下了那個“繁”字。
她雖然會用毛筆寫字,但是因爲這具身體之前並沒有練過,手有些抖,所以寫出來的字不是很好看,歪歪扭扭說不上,但是看起來一點力道都沒有。
就在這時,孫七巧打外邊走了進來,看見顏小熙正在寫大字,臉色頓時就變了,厲聲道:“二妮子,誰叫你亂動我們家二郎的東西了?這金貴的紙也是你能胡亂糟蹋的?”
說着,她快步衝了過來,一把奪過顏小熙手中的毛筆,另一隻手不客氣地打了顏小熙腦袋一巴掌,好死不死,剛好打到顏小熙太陽穴的傷口上。
顏小熙沒防備,被她打了正着,頓時就疼得說不出話來了,她捂着太陽穴的位置,緊咬牙關,等着這一陣劇痛的感覺消失。
同時,在她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她這二舅母連自己一個小孩子尚且容不下,又怎麼會容得下她娘?
想到這裡,她的眼神中不免透出一絲陰霾。
“娘,你幹嗎打二妮子?”李夢凡急了,馬上大聲喊起來。“奶,我娘把二妮子打了!你快來呀!”
“臭小子,居然胳膊肘朝外拐,老孃花錢送你去學堂,不是叫你忤逆我的!這紙筆是多金貴的東西,你居然亂給人糟蹋,看老孃不打死你的!”孫七巧的火氣更大,一把揪過李夢凡,狠狠地打了他屁股幾下。
“奶!奶!我娘要把我打死了!”李夢凡疼得趕緊喊救命。
不一會兒,王氏打外邊進來,臉色很難看地瞪着孫七巧道:“你這是做什麼?我還沒死呢!”
孫七巧悻悻地把李夢凡丟到炕上,梗着脖子尖聲道:“娘,我知道你疼孫子,可是你也不能太慣着他,你瞧,這紙是多金貴的東西,他居然就拿給二妮子糟蹋。”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王氏瞪着她呵斥道。“二妮子想跟二郎學認字,咋還不行啦?東西就算是再金貴,那也是我花錢買的,你可沒花一個錢,二妮子用了,我再給二郎買也就是了,用得着你動手打孩子?”
孫七巧不服氣地說:“娘,話不是這麼說,一個丫頭片子,用得着學認字嗎?二妮子也考不得狀元!”
“考不考狀元也跟你沒關係!”王氏冷聲道。“我的外孫女,我樂意讓她識字,你管得着嗎?”
孫七巧恨聲道:“我也是爲了這個家,沒的虧待了親孫子,去貼補外人的道理!”
王氏呵呵一笑,眸中透出一抹寒光,“老二媳婦,我還告訴你,閨女是我生的,外孫女是我閨女生的,她們就是老李家的人。你要是有本事,等老二回來,你跟他說這話,你看他會不會把你這個真正的外人休了!”
“哎呦,我活不了了……”孫七巧被婆婆夾槍帶棒地罵得還不了嘴,乾脆坐到地上撒起潑來,拍着手巴掌哭喊道。“我自打進了你們老李家的門,就沒享過一天福,活都是我在幹,好吃好喝都輪不上我。你們一家子惜命,官府徵兵,都跟狗似的縮着脖子,偏讓我男人去。我辛辛苦苦給你們老李家生了兩個大孫子,我勞苦功高,你們老李家卻不把我當個人!”
孫七巧尖着嗓子罵了一陣,乾脆往地上一躺,打起滾來。
顏小熙這會子已經緩過來了,看着孫七巧這副“坐地炮”的作態,不免好笑,忍不住奇怪,姥爺和姥姥看着都是場面上的人,怎麼會娶這麼個“二百五”當兒媳婦?
王氏氣得用手指着躺在地上打滾的孫七巧,“四六不懂,四六不懂啊!”
顏小熙莞爾,扶住王氏道:“姥姥,你快別生氣,反正她身上穿的是她自己的衣裳,弄髒了弄爛了,得她自己花錢去買布,也得她自己花時間去做,跟咱們沒關係。她哭啞了嗓子,哭傷了心肺,也是自己受罪,礙不着咱的吃喝。”
王氏這才冷哼了一聲,摟着顏小熙柔聲道:“二妮子,別搭理她,你要是樂意學寫字,姥姥教你,姥姥也是認識字的。等你姥爺和你大舅回家來,姥姥就上街去給你買筆墨紙硯去。”
孫七巧原本正鬧得歡呢,聽見顏小熙這麼一說,陡然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是纔剛新做的衣裳,不禁又是悔恨又是惱火,她趕緊打地上爬了起來。
“真是胳膊肘朝外拐,放着親孫子不疼,有錢全都貼給了外人!”孫七巧恨恨地罵道。
李夢依打外邊走了進來,“二嬸,你就彆氣我奶了,我奶這麼大歲數了,真讓你氣出個好歹來,你以爲我二叔能饒得了你?”
孫七巧脖子一梗,斜着眼睛不屑地睨着她罵道:“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丫頭片子賠錢貨!倒貼纔有人要的玩意!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