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懶得搭理朱珍珍這種貨色。
朱珍珍氣得直跺腳,但是也沒法子,只好懊惱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姥姥……”一進屋,她就撲進顏七奶奶的懷中,哭了起來。“二妮子太欺負人了,咱們這麼些人,她纔給咱們一個院子,還不給咱們使喚的下人,她倒使奴喚婢的。”
顏七奶奶趕忙心疼地安慰她,“珍珍,你先別哭,姥姥這就讓你爹給你二舅寫信,等你二舅回來,肯定會罵她的,你暫且忍耐幾天吧。”
顏七奶奶說要忍耐,結果到了晚上,她便先忍不住了,氣呼呼地帶了一大家子人,來主院找李梅英。
李梅英住的主院有個名字,叫“瀟湘閣”,朱漆的大門裡,是一間十分寬敞的院落。
迎面五間大瓦房,轉圈的抄手遊廊上邊繪着精緻的圖案,兩側各有三間廂房。
左右兩個跨院,都是三間正房,並三間廂房。
院子裡還種了一叢紫竹。
“你這個喪了良心的臭婆娘,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顏七奶奶一進門,便是一番惡毒的咒罵。
彼時,顏小熙一大家子人正在吃飯。
李若偉皺着眉頭站起身,“親家母,我姐又怎麼招惹你老了?你老這麼惡毒地罵她?”
他是李梅英的孃家人,雖然不是親兄弟,卻因爲自小一起長大,同李梅英感情甚好。
顏七奶奶屢次找李梅英的茬,還曾經誣賴他和李梅英的關係,讓他很是不忿,所以這會子見顏七奶奶又來沒事找事,便忍不住出聲,想幫堂姐說話。
“你給我閉嘴!”顏七奶奶惡聲惡氣地道。“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不過就是靠着我兒子掙下來的功名,賴在我們家吃閒飯的罷了。”
“娘,你這是說啥呢?”李梅英一看,堂弟氣得臉都白了,趕忙站起身,把兒子交給旁人來照顧,來同顏七奶奶答對。“我孃家兄弟何曾吃過閒飯?他吃的飯,都是自己個兒掙的。”
“你也給我閉嘴!你個只知道顧孃家的騷婆娘,等我兒子回來,我一定要讓我兒子休了你!”顏七奶奶用手指着李梅英道。
顏小熙聽她罵得不堪入耳,不禁呵呵一笑,“顏七奶奶,你可想好了,今兒不過是你大兒子和大閨女那兩家子人沒飯吃。你若是再罵下去,明兒大概連你和顏七老爺都沒飯吃了。”
她自然知道顏七奶奶爲什麼會好端端地來找茬,那都是因爲她說了,只奉養顏七爺和顏七奶奶這老兩口,旁人一概不管。
所以廚房裡只給顏七爺和顏七奶奶這老兩口送了飯食,至於旁人,沒有吃飯的命。
顏七奶奶最是護着她大兒子和大女兒,哪裡咽得下這口氣?自然是要來找顏小熙算賬了。
此時,聽顏小熙這麼說,顏七奶奶幾乎氣得爆血管,用手指着顏小熙道:“二妮子,你等着,我明天就上官府告你去!”
“你去吧,要是不認識路,我可以打發人送你過去。”顏小熙剝了一顆茶葉蛋,小口小口地咬着,同時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顏七奶奶。“顏七奶奶要是沒什麼事的話,就請回去吧,我們還得吃飯呢。”
“娘,咱們先回去吧!”顏紫薇走了上來,輕輕瞥了一眼顏小熙,知道從顏小熙這裡,他們這些人得不到任何便宜,只好勸導顏七奶奶。“一切都等二弟回來再說。”
顏七奶奶委屈的,頓時就大聲哭了起來,“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呀?我們老顏家怎麼會出了這麼不孝的子孫,她不奉養老人,她天打雷劈呀她!她千人睡萬人騎她……”
顏小熙勾着嘴角,聲音極其冷靜地道:“顏七奶奶,你要是敢再罵我一句不中聽的,我就把你老送去千人睡萬人騎,你可以試試!”
陰測測的嗓音充滿了濃濃的威脅,顏七奶奶聽了這話,不禁打了個哆嗦。
她完全相信,這丫頭狠起來,能幹得出這樣的事情。
她哆嗦着嘴脣,不敢再罵下去,只是看着顏小熙的目光中透出無盡的恨意。
顏紫薇的兒媳婦周氏急急忙忙地打外邊跑進來,擠出人羣,攙扶住顏七奶奶,柔聲道:“姥姥,咱們打家裡出來的時候,不是把家裡的糧食都帶來了嗎?小楠表妹正做着飯呢,餓不着我們的。”
何金玉在一旁嘟囔道:“那纔多少糧食?夠吃幾頓的?吃完了可咋辦?還不是要餓肚子?”
周氏道:“我手裡還有些銀錢的,不會讓我爹孃餓肚子。我已經打算好了,明日就出門去,去京城的繡莊打聽打聽行情。我會繡花,要是價錢好的話,我就接些活計來做。姥姥放心吧,咱們能把日子過起來的。”
顏小熙見狀,不禁微微挑了挑眉梢,看不出來,這個周氏倒是個聰慧良善的。
何金玉咄咄逼人道:“瞧璟天媳婦這話說的,不讓你爹孃餓肚子,你就眼睜睜地看着我們餓肚子了?”
周氏一噎,趕緊分辨道:“自然也不會讓大舅和大舅母餓肚子。”
“這還差不多!”何金玉這才放過她。
周氏滿是歉意地衝顏小熙點了點頭,便攙扶着顏七奶奶走了。
一大羣人轟轟烈烈地來了,又如潮水般的退去。
顏小熙忍不住深思,有些搞不懂,這個周氏到底是真善良,還是會裝蒜?
李梅英拍着胸脯坐下,驚魂未定道:“二妮子,可真是嚇死我了,你這孩子,怎麼敢那麼跟你奶說話?你就不怕你奶豁出去,上官府告你忤逆不孝啊?”
“娘,你就放心吧,她不會去告我的。”顏小熙淡漠一笑。“我爹沒死,她哪敢得罪我爹呀。”
卻說顏七奶奶一行人,回到自己的院子裡,顏七奶奶覺得委屈,便坐到炕上錘着炕頭哭了起來。
“我這是做了什麼孽了?兒孫都不孝順我,皇上打發人接我來京城,是要我來享福的,可我來了,卻受罪來了!”
“一文錢也沒有,以後吃什麼啊?”
“難不成我老婆子要餓死在這裡?”
“蒼天哪,你開開眼啊,你咋不嘎嘣一聲把那個小畜生給劈死啊?”
她一邊哭一邊罵,朱珍珍也在一旁拱火,“就是說嘛,這麼多院子,都不給咱們住,只給咱們這麼幾間房?哪裡夠住的?”
周氏用托盤打外邊端了幾碗香噴噴的麪條進來,“姥姥,別哭了,萬一傷了眼睛可咋辦?我娘該心疼了!飯做得了,大家都吃飯吧。”
她將麪條放到桌子上,桌子上已經擺了四菜一湯,並兩碗大米飯,“奶,快來吃飯吧,飯菜都涼了呢。”
顏七奶奶從懷裡摸出一條又髒又舊的帕子,擦了擦眼淚,又擤了擤鼻涕,這纔開口問道:“還有多少糧食?夠吃幾天的?”
周氏笑道:“糧食至少還夠吃上兩個月的,姥姥不用擔心。一應的花銷,姥姥也不用擔心。相公這幾年做了些小生意,我們手裡也積攢了一些銀子,過日子是沒問題的。回頭,讓相公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個營生來做,總歸是不會讓姥姥受委屈的。”
說起來,當年朱青雲因爲得罪了顏小熙,最後被奪了秀才的功名,被抄沒了家產,又休了顏紫薇。
後來,他沒法子,只好出外謀生,結果去了一趟南邊,看到南邊許多人以採珠爲生,便也下湖採珠。
沒想到,他的運氣還不錯,竟然摸了好幾顆珍珠,賣了幾十兩銀子。
他畢竟是讀書人,受不得太多的苦,便拿着銀錢榮歸故里,重新娶了媳婦,又置辦了田地,又慢慢地把日子過了起來。
依照他的本心,是想就守着幾畝地過了下半輩子就完了。
但是他的兒子朱璟天卻是個頭腦靈活的,知道他是採珠掙的錢,便同他討了些盤纏,去了南邊,做起了販賣珍珠的生意。
這生意剛做了三年,沒掙太多的錢,但是幾百兩銀子還是有的。
說起來,他們是吃喝不愁的,這一次,跟着顏七奶奶進京,純粹是想找顏北斗幫忙說說情,看看能不能把朱青雲被奪的功名還回來。
即便是朱青雲學問不行,不能再考了,還有朱璟天呢,朱璟天一向認爲自己書讀的不錯,要是能參加科考,肯定能高中的。
朱珍珍在一旁同顏七奶奶撒嬌,“姥姥,你看我三舅和三舅母,他們只有兩個人,卻住着一個院子,多浪費啊,要不,讓我上他們院子住去吧!”
周氏小聲勸道:“珍大妹妹,咱們擠一擠,屋子夠住的。姥姥和姥爺一間,大伯父和大伯母一間,爹孃一間,我和你大哥一間,這才用掉四間,還有一間給你和楠表妹住,剩下一間是廚房,就暫且委屈一下東表哥,跟大伯父和大伯母將就一下吧。”
“你懂什麼?”朱珍珍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人家大戶人家,都是一個人住一個院子的。”
顏七奶奶卻在此時開口道:“珍珍,別跟你大嫂吵,先吃飯,等吃完飯,我去跟你三舅和三舅母說。”
“哎!”朱珍珍愉快地瞪了周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