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懷中的小胖子可憐兮兮地叫了一聲“爹”。
她不由得轉過身,卻意外地見到了一張陰沉的臉孔。
看着眼前滿頭白髮的年輕男子,她情不自禁地露出吃驚的神情,“雪染風?”
老天,這個傢伙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頭髮突然間變成了白色的?
就見雪染風沉着臉,也不吭聲,只是伸手過來,從她懷中奪過小胖子,一頭雪白的長髮在他身後披散如瀑,看起來是那麼的妖冶。
小胖子委委屈屈地喊了一聲,“爹……那個壞女人打我!”
雪染風抱着他走到順安公主面前,將小胖子往她腳邊一放,冷聲道:“有本事,你就打死你的親生兒子!”
順安公主的臉頓時就漲得通紅,忍不住嘶吼道:“打死他就打死他,你也不看看你現在這個德行,跟妖怪似的,說不定他長大了也會變成這個樣子呢,與其讓他日後丟人現眼,讓人嘲笑,我寧願打死了他乾淨!”
她話音未落,就覺得眼前一花,隨即臉上一痛。
殿中所有的人都聽到了這記耳光響亮的聲音,她站立不住,“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居然對自己的兒子說這種話,你簡直是連畜生都不如!”顏小熙冷冷地說道。“對不起,我不該侮辱畜生!”
“放肆!”她話音剛落,就聽一聲雷吼響起。
緊接着,幾個大臣大步走了過來,爲首的一個便是當朝的一品丞相阮陸恆,他用手指着顏小熙道:“你這女子,竟敢當殿毆打辱罵公主殿下,以下犯上,有失國體,禁軍何在?還不趕緊把她給本官拿下!”
說起來,阮陸恆這麼生氣是有原因的。
這位順安公主的母妃出身四大世家之一的桂家,而阮陸恆的親妹妹,又嫁給了桂國公世子做續絃。
故而,阮陸恆對於順安公主,是十分偏向的。
也免得桂家的人會因此而不高興。
一羣禁軍打外邊進來,便想動手拿人。
雪染風冷眸一掃,身上釋出一抹殺氣,“誰敢動手?”
禁軍有些怕他,沒敢動手。
雪染風如今可是禁軍統領,皇城之中,八千禁軍,都歸他管。
阮丞相氣壞了,“你們還愣着幹什麼?”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太監的公鴨嗓,“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衆人只好暫且散開,各自退到自己的位子上,恭迎皇上、皇后和皇上後宮的那些宮妃們。
這種時候,衆人是不能擡頭去看皇上和皇后的,只能低着頭,弓着身,表示自己對皇權的尊重。
皇上和皇后娘娘並肩而行,率領着各路嬪妃與一大羣公主來到前邊的龍臺之上,各自找位子坐好。
皇上這纔開口:“衆位愛卿快坐吧!”
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們這纔敢坐下。
顏小熙得空偷眼瞥了一眼皇上和皇后娘娘,就見皇上頭戴一頂紫金冠,身着紫金袍,身材與她前幾年見到皇上的時候相比——更胖了!
反觀他身邊的皇后娘娘,身段依舊是那麼苗條可人,而且模樣十分的美豔動人,可見保養得極好。
明明已經四十多歲了,卻仍像三十來歲的樣子。
她身上是一件暗紫色的金絲鳳袍,火紅色的狐皮披風,身後是鳳袍長長的下襬,足足在地上拖了好幾米長。
她頭上梳着高高的三環髻,迎面一支碩大的九尾鳳釵,鳳喙處銜的一顆明珠,足有指肚大小。
在她的身邊,緊緊地跟着一個年輕的婦人,婦人懷中抱着一個年紀大概三歲左右的小男孩。
小男孩頭戴一頂金冠,身上是一襲黑袍,黑色的狐裘披風,裹着他小小的身子。
不用問,這就是太子殿下了。
顏小熙不禁眯了眯眼睛,都說皇上和軒轅逍是親兄弟,可這身材和長相怎麼一點也不像啊?
她忍不住壞心眼地想,要是軒轅逍老了以後也長成這模樣可就樂子大了……
就在皇后娘娘身後跟着幾位宮妃,其中一位宮妃身邊,緊緊跟着一個同樣抱着個小男孩的婦人,除此之外,別的宮妃身邊就沒有這樣的小男孩了。
顏小熙心中猜測,這位婦人大概便是生下二皇子的東貴妃了。
當年,她給皇上治療寒毒之症,皇上病癒後,便陸續有幾位皇子和公主出生。
而生下皇子的兩位,便是皇后娘娘和東貴妃。
皇后娘娘所出的大皇子,便成爲太子。
東貴妃所出的二皇子只比太子小一個月。
看着東貴妃趾高氣昂的那個勁兒,顏小熙忍不住猜測,過不了幾年,大概便會有一場王位之爭。
還沒等皇上說話,阮陸恆當先站起身,“啓稟皇上,臣有事奏,適才,有一女子竟然當殿毆打辱罵順安公主,還請皇上治罪!”
“哦?”皇上一愣。“居然有這種事情?”
剛剛同顏小熙搭話的老婦也在此時站起身,面沉似水地道:“阮丞相,你的意思是,順安公主在大殿上動手毆打辱罵我的孫子,就沒錯嗎?”
阮陸恆拔高嗓門道:“無論如何,順安公主也是公主之尊,侮辱她就等於侮辱皇上!”
老婦冷笑道:“我的孫子也是皇上的外孫子,身上也留有一半皇家血脈,難不成就活該被打?更別提,我的孫子是順安公主的親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順安公主堂堂公主之尊,卻因爲雞毛蒜皮的小事,在衆目睽睽之下辱罵毆打自己的親生兒子,甚至要動手打死他,這就對了嗎?”
阮陸恆威風凜凜地道:“須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公主是君,你的孫子就算是公主的親生子,在公主面前也是臣子。皇家威嚴不容侵犯,犯上者殺無赦!”
顏小熙聲音冰冷地開口道:“那麼,依閣下這番謬論,當皇上的就能不分青紅皁白,隨便殺人了?”
衆人聽她竟然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不由得紛紛側目,就連高高在上的皇上都向她投來不悅的神情。
阮陸恆義正詞嚴地斥道:“胡說!皇上向來明察秋毫,英明決斷,又怎麼會受人矇騙,不分青紅皁白地胡亂殺人呢?”
顏小熙聞言不由得一哂,“聽你這麼一說,皇上還真是明察秋毫,英明決斷,只可惜,皇上不會教導自己的女兒,把好好的一個女兒,教導成了一個刁蠻任性、無理取鬧、虎毒食子的毒婦!”
“皇上……”大殿上的衆人全都被她這番話給嚇到了,絕大部分的人都給皇上跪了下去。
“你說誰是毒婦,你纔是毒婦呢!”順安公主聽到她居然敢如此辱罵自己,瘋了似的大聲嚷着。“來人哪,把這個死丫頭給本公主拉出去,就地杖斃!”
李梅英慌慌張張地站起身,跑到殿中央,“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先是給皇上磕了一個頭,“皇上饒命啊,我家女兒不懂事,還請皇上饒了她。”
說着,她又給順安公主磕了一個頭,“公主殿下,求求你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與我的女兒一般見識……我給你磕頭了,你若是想打,打我好了……”
顏小熙走了過去,彎腰把她拽了起來,“娘,做人得有點骨氣,她都如此沒人性了,連自己的兒子都要打死,這種爲妻不賢,爲母不慈的女子,必定心思惡毒,你便是磕死在這裡,她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順安公主嚷了幾聲,發現沒人聽命於她,不由得惱了,飛快地跑到皇上跟前,給皇上跪了下去,“父皇,你就眼睜睜地看着你的公主被人如此侮辱嗎?難道我皇家的威嚴就能如此踐踏嗎?”
就在此時,突然打殿外傳來一記冰冷的嗓音,“幾年不在京城,這京城之中倒是變了許多!順安,你這沒腦子的毛病再不改改,恐怕將來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聽到這個聲音,衆人不由得一片譁然,紛紛扭頭望向大殿門口的方向。
順安公主更是一陣瑟縮,她乃天之驕女,當朝長公主,除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位份高的三位妃子之外,她從來都沒有忌憚過誰。
除了逍遙王!
說起來,逍遙王沒打過她,也沒罵過她,但是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害怕他。
皇上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大喜,便沒搭理順安公主,而是情緒激動地打龍椅上站了起來,“快!快宣逍遙王覲見!”
他話音剛落,就見李貴和李韶這對父子健步打殿門外走了進來,手中擡着一個木製的輪椅,輪椅上坐着一個臉上戴着銀絲面具的男子。
進殿之後,李氏父子將輪椅放下,由李韶將輪椅推到大殿中間,然後父子二人雙雙跪下,參見皇上。
就見皇上一副傻眼的模樣,遲疑着問:“你……你是……”
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呵呵一笑,眉目流轉間,淡淡地瞥了站在大殿中間的顏小熙一眼,沉聲道:“臣弟參見皇上,請皇上恕罪,臣弟如今身受重傷,雙腿已殘,不能給皇上見禮。”
聽說逍遙王雙腿殘廢,下邊的文武百官登時一片譁然。
顏小熙不禁眯起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起軒轅逍。
軒轅逍殘廢了?她怎麼這件事情聽起來那麼匪夷所思呢?
根據她對軒轅逍的瞭解,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